第八章
阮妍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自己的偶像，沉浸在无比兴奋和不可思议的心情里不可自拔，自动屏蔽了其它无关紧要的声音。
半晌，露娜则挑了挑眉毛，这种场合她早已见惯不惯了，所以很快就恢复淡定。
干嘛？想跟我套近乎啊？哼，老娘才不吃这一套！
露娜轻咳了声：“你要炒绯闻你找别人，阿时哥可不是你的工具人。”
“露娜，你一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阮妍星星眼。
“有空再说……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离阿时哥远一点。”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跟我合个影啊？”阮妍合拢双手，满是期待。
露娜：“你……你先答应我的要求再说！”
“我答应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阮妍兴奋地拿出手机。
露娜：“……”
怎么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陆沛时：“……”
看着前一秒还怒拔剑张，气氛紧张的两人，此时正对着手机啾咪啾咪，嘟嘴卖萌摆pose咔嚓咔嚓的和谐画面，陆沛时内心很复杂。
拍完照片，又签了名，露娜看向身边兴高采烈的人，将信将疑：“你家真的就住隔壁？”
阮妍点头：“是啊。”
得知她是陪她的一个小妹妹过来做作业的，露娜思忖，难道是自己误会她了？
那还有照片的事呢，陆沛时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自律又谨慎，从没有沾上哪个女人闹过绯闻，这次刚回来就被拍到，别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而她这个常年在大染缸里摸爬滚打的人，会嗅不出事有蹊跷？
她才不信这就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况且这个阮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又不是今天才第一次知道这个人……
想到这里，露娜翻了翻眼皮，重新看向阮妍：“总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不许打阿时哥的主意，而且明明都有男朋友了，还这么朝三暮四。”
“你误会了，我对他真的没有那种意思，”阮妍看看露娜，再看看陆沛时，随即忍不住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道：“你跟他，你们俩该不会是……”
露娜一时没反应过来：“该不会是什么？”
察觉到阮妍的奇怪眼神，她才意识到阮妍的意思，原来是误会了她和陆沛时是那种关系。
“想什么呢？他是我哥！堂哥，亲的！”露娜急忙解释。
阮妍瞬间释然：“原来是堂哥啊，我就说嘛，你的眼光一向很高的！”
陆沛时：“……”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华灯初上，暮色四合。
看着阮妍牵着小女孩的手回去的背影，露娜若有所思。
虽然她刚刚看起来不像那么有心机的人，但说不定是人家伪装的好呢？
还说是自己的粉丝，真的不是故意谄媚讨好的吗？
露娜拂了拂头发，虽然她承认自己魅力四射，男女通吃，挡都挡不住，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圈里那些为了利益和野心，靠歪门邪道上位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她警惕心强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阮妍，总觉得怪怪的，还是得多防备留意点才是。
*
五花肉焯水去腥，捞出过冷水，用松肉针在皮上扎出密密匝匝的细孔，把肉的那面切花刀，接着均匀涂抹上玫瑰露，五香粉，粗盐……
王霞把腌制好的肉放在料理台边上，刚打算备下一道菜，厨房里就闪进了一道身影。
“哇，王姨，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穿着睡裙的阮妍出现在她背后。
王霞客气应声道：“脆皮烧肉，提前腌制比较好入味。”
“这道菜我爱吃，上周你做过，我直接光盘了呢。”她头发没梳，直接乱乱地披散在肩头，手中还抓着只陶瓷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俨然刚睡醒。
她有意的亲近，使王霞的语气也跟着松弛了一些：“是啊，看你爱吃，我早上特意挑了一块肥瘦均匀成色好的，这种做出来口感更佳。”
她不是在说好听话，确实是阮妍每次都非常捧场她做的菜。
平时温颖在家吃饭的次数不多，阮铭坤过世之后，她的一手好厨艺无处施展，几乎落到荒废的地步。
虽然失踪前的阮妍为了保持好身材，向来都是清淡饮食，对煎炒烹炸的食物几乎碰都不碰。
但谁知道失个忆，连饮食习惯都翻天覆地起了变化。
曾经那个减脂餐里多加一滴油都会大发雷霆的大小姐，如今口味忽然重了起来，不论是油炸还是煎烤，红油还是椒麻，统统照单全收。
她吃得尽兴，王霞看得更开心。
每次看着一桌清空的盘子，她心里都颇有成就感。
于是每天做饭也就更有动力了。
“小妍，中午你还想吃点什么吗？”王霞问她。
阮妍牙齿轻磕杯沿，余光瞥见料理台角落一截洁白的藕：“唔，炝拌藕丝？”
“好的，我现在就准备，一会儿就能吃了。”
王霞将早上刚送来的莲藕冲洗干净，去皮切丝。
往浸泡的水里加白醋的时候，阮妍开口问：“为什么要加醋呀？”
王霞耐心解释：“削皮后的莲藕接触空气容易变黑，加点醋浸泡可以防止氧化的。”
“原来是这样。”
阮妍对做菜很是感兴趣的样子，盯着王霞手里的动作好一会儿，说：“王姨，你的厨艺可真好。”
王霞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还行，你喜欢吃就好。”
“反正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阮妍偏了偏脑袋，“对了王姨，你在我们家有——十几年了吧？”
王霞笑笑：“那倒没有这么长，八九年是有的，我妈妈退休之后我才过来的，她在这里工作时间才是比较久了，有几十年了吧。”
“那真的很久了诶，”阮妍身子倚靠着料理台，“那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喽？”
王霞伏头在案板上切着葱蒜，“是啊，那个时候大夫人刚走，她过来照顾颖颖的。”
大夫人是指温颖的母亲。
“那她一定也见过我妈妈了，”阮妍喃喃一句，忽然问道，“王姨，你见过我妈妈吗？”
王霞点头：“嗯，你妈妈长得很漂亮，人也很温柔。”
“真的吗？可惜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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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了。”阮妍垂下胳膊，柠檬玫瑰茶在陶瓷杯中轻轻摇晃。
“那时候你还小嘛，正常的。”王霞说道。
阮妍薄眼皮颤了颤：“所以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王霞这才反应过来她失忆的事：“是啊……”
“王姨，你能多跟我说点我妈妈的事吗？”
小姑娘的眼眸里潋滟着水光，皮肤白皙，黑发柔顺，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想起她那么小就没有了母亲，王霞于心不忍，难以拒绝她的这个小请求。
“她人很善良，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她和颖颖的关系也处得很好，”王霞慢慢回忆道，“我年轻的时候偶尔会过来这里帮忙，她对我也很好的，从来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看不起我。”
“她是什么原因过世的呢？”阮妍问。
“生病吧，后期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王霞默默叹了口气，原本那么明媚美好的一个人，后来却积郁成疾，精神失常了，瘦得脱了形，整个人如一朵迅速枯萎的花，好不凄凉。
当然这个她是不能告诉阮妍的。
“那她……后来有离开家里吗？”阮妍拢了拢头发，“我的意思是，她有到别的地方生活吗？”
王霞摇头：“应该是没有吧，我没听说过，她平时好像不怎么喜欢出门，每次我来，她不是在家里做做花艺，就是做些针线活之类的，就算出门，也是和东家，或者她那个好朋友一起……”
说到这，王霞脸上忽然出现了细微的表情变化。
察觉到的阮妍装作没发现，若无其事的：“那她跟我爸一定很相爱了。”
“是啊，男才女貌，非常登对的。”王霞的语气没什么异常。
看来不是因为阮妍的爸爸。
阮妍盯着她，又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好朋友，是谁呢？”
王霞瞬间面露难色：“呃，就是……就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见过一两次而已。”
她在撒谎。
阮妍可以肯定。
刚才她流露出的不自然，就是因为这个朋友。
但既然王霞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阮妍也没必要勉强，反正来日方长。
“呀，都十点半啦，”阮妍直起腰肢，将柠檬玫瑰茶搁到桌上，“我先上去洗漱，等会儿饭好了叫我哦。”
“行的，你去吧。”王霞去掉红辣椒的瓤与筋络，切成段后再改刀成丝。
余光瞥见阮妍的身影离开厨房，王霞这才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阮妍忽然跟她拉起家常，她没想那么多，一时松懈，不小心提起了禁忌话题。
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放在心上……
二楼房间，阮妍面色沉郁地坐在桌前。
温柔，生病，好朋友……
她提起桌上的原子笔，在纸张上写下这三个词。
随后，又轻声念了一遍。
会是她吗？
阮妍目光敛了敛，在“好朋友”这三个字上停留片刻。
随即，又捏紧手指，笔尖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这个好朋友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