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过后，憋闷的燥热被暂时驱散。
陆沛时接完助理的电话，想起昨晚带回来的文件似乎落在了车里，于是边低头摁手机，边慢慢往外面走。
回复完信息，也到门口了。
一抬头，就看到隔壁阮公馆外站着的人。
是阮家小女儿，阮妍。
虽然两家老一辈的交情不错，但陆沛时与阮妍并不怎么熟，特别是后来他被母亲接到别的城市生活，这十几年间，基本上与她没有什么交集。
所以那个大雨磅礴的晚上，在家门口发现一身狼藉的阮妍，他没有第一时间将她认出来，还差点因此酿成误会……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陆沛时不禁蹙了下眉。
他目不斜视地来到驾驶座，找到遗落的文件后，就准备往宅子里走去。
但视线一转，却发现身后的阮妍已经面向自己站着。
从墙内高大乔木叶片间隙坠下的斑驳光影，落在女孩白皙的脸颊上。
那玻璃珠般透明乌黑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直直盯住他看。
陆沛时向来对那些尴尬生硬的客套寒暄敬而远之，同时也为了避免无效社交浪费自己的时间。
眼下也是如此，他的视线在阮妍脸上停留不过一秒，就视若无睹般挪开了。
只是没想到脚下步子才刚迈出去，耳边就听到一道异常热情且没眼力见的嗓音：“沛时哥哥——”
“……”
阮妍小跑着追上来：“沛时哥哥，你出来拿东西吗？”
陆沛时很淡地嗯了一声。
“你搬来这段时间还习惯吗？好像很少看到你出来，你平时是不是很忙啊……”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一点也没看出他此时根本不想做任何交流的意思。
“沛时哥哥，上次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的话，那么冷的深夜，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在雨里躺多久呢。”
陆沛时只想快些结束这无聊对话：“不客气，举手之劳。”
阮妍继续一脸天真无邪：“沛时哥哥，你刚搬来，有人给你做饭吗？要不你来我家吃吧？我家阿姨做饭可好吃了，就当作我感谢你那天帮了我的……”
“不用，”陆沛时直接打断她，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待在一起。”
一句话，毫不留情地抛出了两层意思。
看来是被他嫌弃了……
好吧，套近乎初步计划就以失败告终。
“不好意思哦，是我唐突了……”阮妍适可而止，甜甜笑容的弧度仍半分未变。
“不过，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能帮上忙的话，沛时哥哥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哦。”
陆沛时仍是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从喉咙里模糊地嗯了一声后，再无二话。
阮妍缓缓停下脚步，识趣地站在陆家大门口。
微笑被阳光晒得有点僵。
她扯了扯衣服，在想刚才自己装蠢是不是装的有点过了，还没太适应这个绿茶新人设，有时一个不小心戏就容易过头。
看来下次得收敛着点。
只是……看着陆沛时头也不回地走进那扇橡木大门里的冷酷背影，阮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哇，好拽啊。
他以为自己是那些地摊文学里的霸道总裁吗？
真该让贾彦源乔芊芊那两小粉丝看看，他们心中那雄韬伟略神乎其神的商界大鳄究竟是个什么牛叉哄哄的德行，这也太……
阮妍顿了顿，接着眯起眼，站在太阳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晚上八点，温颖回来了。
阮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见到她，就开心地站起来。
“姐，你回来啦？”
温颖留着利落的齐肩短发，眉眼锋利，个子高挑，一身干练稳重的职业装，更加凸现她的强大气场。
她和这个妹妹向来不和，俩人之前就大小矛盾不断，一见面就针锋相对，话没说两句就开吵。
特别是三年前阮父过世，温颖暂时接手阮家大权之后，阮妍对她抱的敌意就更深了。
但温颖没想到，失踪了一年多的阮妍自从回来后，性情一下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已经适应了好几天，但此时见阮妍如此热情的笑，温颖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嗯，”她的语气忍不住透出些许客套与生疏，“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药好苦啊，姐，能不能让医生不要给我开那么多药了，我感觉我的身体都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阮妍像个孩子似的跟她抱怨，听起来又像是在撒娇。
“那怎么行，你身体的恢复情况是由医生说了算，吃什么药都要听医生的。”温颖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说。
阮妍嘟起嘴又抱怨了几句，接着换了话题，很自然地伸手亲密搂住她。
“姐，你今天忙的累不累啊？王姨晚上炖了鱼汤，味道可鲜了，你要不要也来点？”
温颖的视线迟疑地往下移，落向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面对如此热情的阮妍，她实在很不习惯，连表情都跟着别扭：“没事……我不饿。”
俩人一起往楼上走去，阮妍和前几天一样，不停地跟她说着今天一天发生的零碎琐事。
“阿彦哥哥和芊芊姐下午来看我了，陪我聊了好久的天，他们还说起下个月东区WAN广场开幕酒会的事，听起来可有意思了……”
说到这里，阮妍停了一下，似不经意提起，“对了，姐，我们有被邀请去那个开幕酒会吗？”
阮陆两家一向私交甚好，加上公司之间还有业务上的往来，这次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真的吗？”阮妍很开心的样子，“那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呀？”
温颖有些犹豫，这是商业酒会，和那些带着娱乐性质的场合不同，从前总爱盛装流连于各种奢靡派对的阮妍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你就带我一起去嘛，好不好？”阮妍恳求。
“可是你的身体……”
阮妍忙说：“我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乖乖的，绝对不会喝酒不会乱吃东西的，活动一结束，我就马上回家。”
见温颖脸上表情似乎有所松动，阮妍又乘胜追击：“每天被关在家里我都快要发霉了啦，去酒会上见见人，说不定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呢！”
温颖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那……好吧。”
“谢谢姐。”阮妍露出甜甜的笑。
*
由于分公司那边出了点棘手的问题，温颖昨晚临时坐飞机赶过去处理，所以今天的酒会她没有和阮妍一块儿来。
临走前，她特意叮嘱了贾彦源，让他要小心照看好阮妍。
“小妍，累了吗？你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一下？”
说话的人是乔芊芊。
今天下午贾彦源来家里接阮妍，坐进车里的时候，她发现乔芊芊也在。
乔芊芊是以贾彦源的女伴身份去的。
贾彦源解释道：“小妍，芊芊这段时间正在为万莱的面试而做准备，今天的酒会她想先来感受一下氛围，这样对以后的工作或许会有帮助。”
多么蹩脚又可笑的借口。
但阮妍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后面的乔芊芊随即也开口：“小妍，你别怪阿彦，我事先不知道你今天会去，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麻烦阿彦了。”
阮妍耸了耸肩：“没事啊，人多热闹嘛，我本来还怕无聊呢，正好在酒会上芊芊姐你还能陪我聊聊天。”
乔芊芊淡淡地笑，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弯着的眼尾处藏着的那点讥刺。
“嗯，放心吧，一会儿有我陪着你，不用怕的。”
酒会现场在万莱集团旗下的五星酒店。
阮妍脚下踩着柔软的波斯手工地毯，进入会场，一眼望见那立体的金箔云顶，以及垂挂着的巨型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
墙面流动着全息投影衍射的鎏金浮雕，几米长的香槟吧台镶嵌着琥珀碎晶，郁金香形的水晶杯层层堆叠垒成塔。
铺着白色丝绒布的长桌上，整齐摆放着骨瓷餐盘与银质刀叉，桌角堆叠着娇艳的香槟玫瑰。
角落里小提琴手们投入地演奏，旋律时而悠扬舒缓时而轻快活泼，点缀着人们交谈的背景音。
整个酒会布置得壕无人性又高贵雅致。
从来到酒会开始，乔芊芊就寸步不离地跟在贾彦源的另一边。
今天她穿的很隆重，正式的礼服，一整套完整妆发，还有格外显眼的奢侈品首饰。
与乔芊芊相比，阮妍穿的就低调多了，与她从前奢丽张扬的风格大相径庭——
一条黑色丝绒A字形连衣裙，贴合身材的设计，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与笔直修长的双腿。
虽然只化了淡妆，但她唇红肤白，五官过分精致，海藻般的长发倾斜在雪白的肩膀，仿佛游走于妩媚与清纯之间的精灵，让人很难不多看几眼的那种漂亮。
贾彦源从接到她第一眼就被勾得五迷三道，视线从头到尾都黏在她身上，不舍得挪开。
引得乔芊芊很是不满。
三个人全场转了一圈，乔芊芊看似关心地询问阮妍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阮妍想了一下，点头：“嗯，好像有点。”
随后，阮妍便转头看向贾彦源：“阿彦哥哥，你陪我去那边休息一下，好不好呀？”
从前阮妍总是习惯对他用命令句式，一副理所当然又颐指气使的姿态，时间长了，贾彦源心里渐渐就越来越不耐烦。
如今她这么软绵绵的撒娇语气，则令他十分受用，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啊，走吧。”
“……”乔芊芊闷闷不乐地跟着他们一同前往那边的休息区。
三人坐下后，贾彦源体贴地开口问阮妍：“你想吃点什么？我过去给你拿。”
阮妍甜甜一笑：“我什么都可以的，谢谢阿彦哥哥。”
贾彦源又询问乔芊芊，乔芊芊暂时压下心中的不快，浅浅弯着嘴角：“我也都可以。”
贾彦源离开，剩下的两人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阮妍先打破僵局：“芊芊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是吗，谢谢，你也不错。”
乔芊芊拨弄着头发，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像是有意寻找着什么。
能明显感觉出来，乔芊芊并不是很想与她聊天。
阮妍也懒得主动开口了，视线闲闲地在四处打转。
大厅的中间位置，几个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人手里托着高脚杯，正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人在交谈什么。
被簇拥着的男人长身鹤立，挺括衬衫，深色的西裤，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无比完美。
雪白通透的光线下，他的深邃五官如刀刻斧凿般俊美，长眉浓黑，眉宇清冷，眼神是一贯的傲慢，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普通人难以逾越的矜贵阶级感。
旁边几人脸上的谄媚之色明显，低着酒杯不停赔着笑脸，可陆沛时那不近人情的表情始终纹丝不带动的。
阮妍挑眉，呦呵，架子可真够大的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阮妍听到背后一直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陆沛时在那边欸！杰哥，一会儿你能不能带我过去跟他合个影啊？”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声带着兴奋的语气说道。
旁边被称为杰哥的男人压低声音回：“你怎么还没放弃呢？早跟你说过了，陆沛时这人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别说你了，就连华旗的千金他都完全不放在眼里，追了他大半年都不理不睬，他的难搞和怪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我劝你啊，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女生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难为情，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我又没说想要跟他怎么样……”
男人看穿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少看点那些无脑偶像剧妹妹，那种霸总和小白兔的故事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
女生低着声音又羞又无力地反驳了句：“杰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
男人随后又说：“你知道多少媒体卯足了劲儿想挖他的料吗？但这么久了，半点关于他的花边八卦都没有，这人平时谨慎低调的，连单人照片都很少在网上流出，况且今天这么多记者都在场，他只会比平时更加注意和异性保持距离。”
“那要是他被拍到了和女生暧昧同框的画面呢？”女生好奇地询问。
“那还得了，那群饿狼似的狗仔肯定得兴奋得眼冒红光，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编小作文，恨不得把人家从幼儿园时期起的绯闻都扒出来给嗦一遍，扔头版头条连续霸榜……”
八卦的阮妍正悄摸摸偷听着别人的花边料，孰不知另一边，自己的八卦也找上了门来——
“你是阮氏企业的阮妍小姐吧？”
旁边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将阮妍的思绪给打断。
视线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几张陌生面孔来到了自己面前。
“阮妍小姐你好，之前阮家回应，你失踪的一年多是遇到了山体滑落意外而受伤了，现在身体好多了吗？”
“阮妍小姐，听说你因为这个意外导致失忆，是真的吗？”
“阮妍小姐，你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温颖小姐今天怎么没陪着你，放心让你自己出席活动呢？”
……
不知是哪家媒体的几个人，带着来势汹汹的问题将阮妍团团围住。
阮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无法招架的无措表情：“呃……我……”
间隙，她试图向旁边的乔芊芊投去求救的眼神，乔芊芊装作没看到，那微微上扬的长眉，分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们在做什么？”
贾彦源浑厚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来。
他快步走到阮妍跟前，男友力十足地将她挡在身后。
“抱歉，小妍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方便接受你们的提问。”
见贾彦源出现，几个人非但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反而还更加起劲了。
甚至不远处又陆续有其他人闻声赶来，纷纷兴奋地把矛头转向他：“贾总，对于阮妍小姐失忆的事，你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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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感受呢？”
“能透露一下，你和阮妍小姐的婚期安排在什么时候吗？”
“阮妍小姐疗养期间，你是否有陪伴在她身边呢？”
……
贾彦源毕竟也是见识过各种场面的，应付起他们连珠炮似的问题颇有经验，从容淡定地一一搪塞了过去。
直到，他听见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道——
“贾总，外界一直在传，阮妍小姐遭遇意外，主要原因是那段时间和你的关系出现巨大裂痕，当时你们常常爆发争吵，甚至闹到要分手的地步，所以她才会独自外出旅游散心的，而你们之所以有感情危机，是因为你移情别恋，和别的女人关系不清不楚被她给发现了，这是真的吗？”
如此敏感又尖锐的问题，让贾彦源瞬间慌了手脚。
阮妍面上没有半分异样，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嘲讽地期待着贾彦源接下来要如何回应他们的“刁难”。
他们的消息确实很灵通，那个时候，阮妍和贾彦源正准备与家里商量结婚事宜，她每天都沉浸在甜蜜幸福之中的喜悦心情，却在意外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后，被砸得粉碎。
拆开的快递里掉出厚厚一沓照片，以及一个U盘。
阮妍捏起照片看了眼，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接着，她偷偷跟踪了贾彦源，亲自证实了照片和U盘里的内容。
她抓狂地找到贾彦源大吵大闹，贾彦源一开始还各种解释挽回，吵到后来，两人都急红了脸，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虽然那个晚上我和芊芊是个意外，但是她把第一次给了我！我怎么能狠心不对她负责？”
阮妍仿佛被闷头挨了一棍，呆愣在原地，任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男人如何道歉忏悔，她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没有力气再发火，也没有力气说话，怎么也无法从这种糟糕的状态中剥离。
悲伤到极致，或许就是这样子吧。
他的每一个字，犹如锋利尖刺的锥头，扎进她心里最脆弱不堪的部分，再连肉带血地狠狠拽出来，不给她留一丁点的颜面。
……
此刻，面对那个记者的棘手难题，贾彦源的淡定不复存在，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茫然望着自己的阮妍，很快又强装镇定地调整好表情，且沉下脸色。
“根本没有的事，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纯属无中生有，”贾彦源轻轻揽住阮妍的肩膀，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和小妍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我非常爱她，她也爱我，希望外界不要再恶意揣测离间我们的关系了，谢谢。”
贾彦源的语气十分真挚，真挚到，令阮妍都似乎要相信了这番恶心的漂亮话。
同时，她有意无意往另一边瞟去。
果不其然，被大家冷落在角落的乔芊芊面色十分难看，特别是在贾彦源发表了那段“真情告白”之后，乔芊芊脸上的表情又阴又沉。
阮妍仿佛能看到一股噼里啪啦的隐形火焰从她的天灵盖升腾而起。
但是，whocares？
阮妍继续配合着贾彦源，对在场的人摆出一副恩爱无比的架势。
虽然大家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将信将疑，但还是给面子地举起相机，对着他们咔咔拍起了照片。
“当下你们有在准备订婚的事宜了吗？”
“两位能跟我们透露一下订婚日期选在什么时候吗？”
面对这个问题，贾彦源还是不敢太过随意，毕竟他们这种家族地位，联姻牵扯到两家的利益关系，回应的每一个字都得谨慎推敲。
况且对于阮氏目前的掌舵人温颖，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作为如今C市最年轻的女企业家，温颖遗传了阮老爷子的性子，能力强，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大胆，当初刚接管阮氏就能让公司上下对她服服帖帖，不得不佩服她的魄力与手段。
虽然他知道温颖和阮妍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有时候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但毕竟是俩姐妹，不管以后如何，眼下人家才是利益共同体。
他扭头看了看阮妍，想先确认一下她的态度。
阮妍也斟酌着要怎么回答比较得体，正犹豫的时候，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一看，是那边的乔芊芊捂着腹部倒地上了。
阮妍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贾彦源已经第一时间奔去扶她。
“芊芊，你还好吗？芊芊……”
焦急的语气里担心满满。
什么温颖，什么家族利益等等，都被抛之脑后。
乔芊芊青白的小脸轻轻摇了摇，声音虚弱无比：“我没事，就是……老毛病了。”
在听到“老毛病”三个字时，贾彦源下意识往她的小腹看了眼，神情不由地又染上几分心疼。
阮妍：“……”
呵，好一个恰到时机的战术性跌倒。
她终究还是小觑了乔芊芊的功力，以及高估了贾彦源这货的德行。
“小妍，”贾彦源转过头来，一脸抱歉地说，“我先带芊芊去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男人一向都是这么蠢笨眼瞎吗，乔芊芊的演技明明如此拙劣，他却半点也察觉不出来。
没等阮妍回什么，他已经体贴地扶起乔芊芊，俩人一同缓缓往门口走去。
“……”
这个狗东西！居然就这么把她给丢下让人看笑话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怔愣了片刻的大家这时候逐渐开始缓过劲儿来。
在场的媒体记者机敏地嗅到些许蛛丝马迹，刚刚还正愁没挖掘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不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前一刻还在秀恩爱的准未婚夫，下一秒就狠心丢下自己，怜惜亲密地搂着别的女人离去——看看，多好的发挥空间，多好的新闻素材！
于是，与刚才零星的几道声音不同，此时各种按快门的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咔嚓咔嚓欢快的bgm，仿佛是给阮妍的出丑丢脸大戏击缶助兴。
“阮小姐，对于贾总的行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贾总和那位乔小姐的关系一直这么亲密吗？”
“贾总就这么丢下你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
阮妍：“……”
她心里有好多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着那对甜蜜爱侣无情离去的背影，此时的阮妍真的很想一拳锤爆贾渣男的狗头。
好一出你侬我侬，患难与共，你胡闹我也豁出去护你周全的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痴情戏码。
干嘛啊，明天不过了？
你们不过，我还要过呢！
阮妍咬牙切齿地想，殊不知另一边，有双漆黑沉静的眼，正皱眉往这边看过来。
原本今天WAN商场开业是重点主题，谁知道却莫名其妙被这几个人抢戏夺了眼球。
陆沛时不满的目光瞧向那边，另外两个人已经走出了会场，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呆呆地立在原地。
这个是……阮家那个小女儿阮妍？
陆沛时轻轻睨了她一眼，她被一群媒体围在中间，神情呆滞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