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边易张张口,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还是沉默。
“边易不喜欢林听”,这几个字简直有种魔力,有种让人厌恶、且完全说不出口的魔力。
林听还在专注地看着他。
边易忽然之间,面红耳赤地烧起来,整个人慢腾腾地发热,脑袋里像是蒙上一层水雾。
“姐姐。”
他喊了一声,困惑地问:“被人喜欢,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你要这么防备、这么警惕?”
林听一下子被问住了。
被人喜欢,这当然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对于她来说,“爱情”这种东西只会让她逃避。
她是个胆小鬼,她是个回避怪,她的心太小太小,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信任接纳另一个人。
爱情的果实或许十分甜美,但对不起,她只是害怕迈出一步,会受到无数伤害。
她偶尔羡慕别人的恋爱,但从不憧憬,也不对自己“遇到真爱”这件事抱有期待。
她不想谈恋爱,也知道自己给不出回应,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牵扯在一起。
她扭脸,不愿意去看边易真挚的目光:“对我来说,确实是不好的事情。”
边易呆住了。
他刚才准确地发觉了自己的真心,他的心在沸腾,悸动而兴奋地不停跳动。
他正要迫切地告诉林听,他确实喜欢她。
他一见她就会高兴,看见她和别人站在一起就会失落,她高兴他也高兴,她难过他恨不得把欺负她的人痛打一顿。
可林听说什么?
对她来说,恋爱确实是不好的东西?
边易不明白:“为什么?”
纯洁的爱情向来是社会、是世人所憧憬向往歌颂的美好感情。
人们只会恨自己找不到最契合自己的真爱,从没听说过谁觉得爱情是个垃圾。
林听:“没有为什么。”
边易难以接受。
他难过地说:“姐姐,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之前相处得也很好啊,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们关系很好的。”
边易不懂:“姐姐这么好,我只是控制不住地喜欢你,又不是犯什么大罪,姐姐,你就因为这个,连我也不要了吗?”
边易的控诉是如此悲伤而有力。
林听理智上知道,边易当然没错,是她太胆小,是她看见一点喜欢就要逃离,这都是她的问题。
可感情上,她确确实实地,迫不及待要远离可怕的爱情。
她也曾因为某个人而心动过。
对方一开始对她那么好,在她人生的低谷期,仿佛世界都在厌恶她的时候,只有那个人向她伸出一只手。
年少懵懂的她怎么能不为这样的偏爱所悸动?
她确确实实地动了心,将那个人当作人生路上一道明亮的光。
在克制不住心底爱意的时候,她策划了一扬她以为的最浪漫的表白。
然而就在表白当天,那个人却像是看小丑表演一样地说:“呀,你还真来找我告白了啊?”
“你不会以为我会答应你吧?”
“想什么呢,我是什么身份,你一个村姑,怎么好意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咦,好恶心。”
“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就你这种又丑又笨满身黑料的恶毒女人,配得上我吗?”
“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林听,做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你不觉得你实在是太没脸没皮了吗?”
“哦我忘了,像你这种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当然最喜欢攀高枝了。”
“啧,难看,恶心。”
对方说了一串贬斥的话,将她拉到所有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之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弃在一边。
后来,她才知道,她不过是被当做了大少爷大小姐们打赌的玩.弄对象。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得到过任何一点的真心与喜爱。
她的世界毫不意外地崩溃了。
她太知道,爱情这东西究竟有多伤人。
她对爱情也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与渴望。
一个人就很好。
她想,这是她总结出来的,最不会伤害自己、最能保持平静生活的方式。
也是因此,当有人向她表白,诉说对她的喜爱时。
林听只会想:抱歉,我无意恋爱,也无意钓鱼。
此刻,她对边易也是这样说:
“对不起。但我现在,确实没办法再和从前一样看待你了。”
边易的脸越来越红了。
他只感觉世界一下子变得模糊,只有面前林听的身影在摇摇晃晃。
边易不甘心地问:“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们不能还当朋友吗?我喜欢你这是我的私事,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们就像以前那样不行吗?”
林听自知理亏,然而沉默半晌,仍旧坚定回答:“不行。”
对不起,不是你不够好,是她实在迈不过心里那条坎。
林听知道,她有对熟悉的人心软的毛病,也害怕自己会无意间做出给人希望又叫人失望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
“姐姐,我……”
边易话没说完,只感觉眼前一黑,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起倒了下去。
边易睁着眼睛,但人已经短暂失去了意识。
“边易!”
林听吓了一跳,她说的那几句话那么伤人吗?
边易居然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什么乱七八糟别扭的心思都暂且放到一边,林听赶紧蹲下来,查看边易的情况。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直开启的信息素防护系统滴滴两声,门窗自动关紧,连缝隙处也被特制的滑动海绵体一丝不漏地堵住。
林听摸摸边易的脸,烧红且滚烫。
她不敢耽误,飞快地回房间拿医疗箱,专业监测仪器开启,上面果然显示着信息素水平极其不稳定地跳动。
边易的分化期到了。
林听皱着眉,心道糟糕。
边易怎么偏偏这时候分化?
据她所知,信息素是个很情绪化的东西,大喜大悲的情绪都可能影响信息素的生成与波动。
边易刚被她拒绝,心情肯定不好。
要是带累了他的分化……
林听不敢再想,抓紧时间拨通了边易母亲留下的紧急通讯电话:
“边易分化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