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瑄帮西南的镇守将军慕辰一起，守住了国土界，当晚国内的边防警与国外侵犯者大战一场，最后如有神助般，奇迹地破了这个局，无一人伤亡。
事成之后李铭瑄没有直接回家，先回了凌云山上自己的一间小院，叫来了明月帮自己治疗。
明月帮他往外引着妖魔气，眉头紧皱，总算是憋不住了才开口：“将军！元帅！你不能再到处出去帮忙了，好歹也要守一守恒心，闭关一段时间吧！”
“灵族退化，众生离苦。”李铭瑄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们不比以前，众生供奉万人敬仰，更何况三千年前渡灵封上了不周山，人间的灵气越来越没落。我趁着南方那边还有供奉香火，过的还算不错，也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便能帮一把是一把。”
“渡灵当年为何一座山封住了灵气？”明月问，“我想不通，他不是为了封住不周山的恶鬼，堵住天裂吗？”
李铭瑄叹了口气：“我那时都……没有印象了，后来无通告诉我……渡灵失手了。”
“渡灵失手？”
李铭瑄摇摇头：“行了，伤里面的东西都弄出来了吗？封起来吧，我先走了，要来不及了。”
明月欲言又止，两条细长的柳眉皱成一团，最终也是没有说什么，松开手，李铭瑄转了个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铭瑄到家的时候家里漆黑一片，林霄拖鞋还摆在门口，明显是还没有回家。
去哪了？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去哪？
李铭瑄拿出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嘟嘟嘟的手机铃声响了半天直到自动挂断。
混蛋！
不是说干什么都要和明月说吗！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捏了个追踪决，搜索到他的气息以后直接开了缩地阵，到达星悦KTV只用了不到两秒钟。
他还没来得及抬脚进去找人，被一声脆生的女声拦下。
“给将军请安。”
李铭瑄转过头，女人看起来应该年近三十，长发如泼墨一般，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但无论如何，这张脸都是前两天李铭瑄刚见过的那张脸——
她是林霄的班主任王丽丽！
“将军不必忧心。”王丽丽随手一扬，幻化成了一个男人模样，“我下凡来也只是听说渡灵在这，特地来看看。”
李铭瑄皱眉：“菩萨好心肠，怪不得人间都愿意用你来形容善良。”
他低头浅笑，神情温柔：“将军不必提防我，我来也只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李铭瑄冷笑一声：“怎么祝，祝什么？我怎么不清楚我要做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情。”
“渡灵身为创世神，位同女娲、伏羲，你如今他流落人间历劫，你真觉得只要你护他一辈子无灾无难到公卿，就能平安回归神位吗？”菩萨道，“我如今化作凡人以老师的身份伴他在侧，也只是为了......为了能助他少收点难，度过八苦罢了。”
李铭瑄：“八苦？”
“不错。”菩萨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只在他父母离世的时候突发奇想起来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晓得。不过我看他亲生父母离世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创伤，我估摸着，这离苦后面，应该还有一遭。”
李铭瑄竟然是听进去了，原本菩萨没指望着他能一字不落的听懂，但眼看着这位杀神将军垂着眸，明显是听进去七七八八的样子，他也颇为欣慰。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他渡过八苦？”李铭瑄问完，才想起来菩萨也不一定知道，于是闭了嘴，“算了，菩萨你忙你的，我还得去抓人。”
“你为了边疆战事已经损耗不少功力，这几日切记好好养身。”菩萨在他转身后对着他背影喊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听得进去。
何为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这人生八苦其实人人都要挨上一遭，能化就化，化不了只能自己崩溃。心态好一点的，自己功业大一点的那些人，碰到这八难要么遇贵人相助，要么在他自己眼里根本不算个事儿，眨巴眨巴眼就过去了。
但要是碰上来历劫的，这八苦要多苦有多苦，要多难有多难，能挺过去就能回天庭，挺不过就再入轮回，一遍一遍的来。
所以神仙很少有人会喜欢人间，在大部分神仙眼里，人间确实不错，但绝对不会闲的没事就下凡。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人间是他们历劫的地方。
李铭瑄呢？山间有一所小院，没到朝代更迭，都会来住个一年半载。
他曾经也是个凡人。
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也是个凡人。
他不太能理解所谓八苦，他承受的远比这八苦多，但他不在意了。
或者说他的眼里好像除了渡灵以外，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感情泛起涟漪，他像是一潭死水，平静的接受每一个砸进去的石子和石块。
渡灵呢？渡灵为什么喜欢人间？
“你见过风花雪月吗？”
渡灵轻轻捻起他的两根头发，没有管李铭瑄的回应，自顾自的道：“你没见过，你生的太苦，见不到这些好东西。”
李铭瑄对着窗外吹了口气，外面刮起不小的风，手腕一翻，展出了手掌心的一朵莲花，把手一推，又凝成了一滩雪，拉着渡灵往外走，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眺望到的广寒宫。
渡灵被他这一系列举动逗笑了，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和他说：“休息吧，明日还得上朝。”
对，当时的开会，叫上朝。
李铭瑄的记忆忽然被这两个字拉到很远，看清了当时渡灵的表情。
那是个什么表情？恨铁不成钢吗？
还没等他仔细看清，服务员跟他说包间到了。他一推开门，刚好看见林霄眼神放空地盯着一个杯子，好像丧失了听力一般，毫不在意耳朵旁的“三天三夜”。
“诶，你是……”
先发现李铭瑄的班长李文亮，或许是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长相，只觉得身形像个少年人，下意识以为是哪个班的人来他们班凑热闹。
李铭瑄没跟他废话，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揪起林霄的衣服，林霄的眼神才终于在李铭瑄脸上对上焦。
林霄莫名有些心虚，喃喃道：“你不是……你不是得出一个月的差吗？这才一个周你怎么回来了？”
李铭瑄冷笑一声：“你还记得挺清楚，你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什么事都要跟明月说？出去和同学聚会无所谓，这都几点了你还在外面？你……”
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孤魂野鬼等着找你算账吗？
……
好像真不知道。
对于现在的林霄来说，晚一点回家一般来说也不会遇到穷凶极恶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好似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重新拾回了一点自信心：“我又不是女孩，我晚点回去又能怎么样？”
李铭瑄心道，能怎么样，把你撕了你都不知道上哪找仇家。
但他断然不能这么说。想起之前佛祖对他说过的，想要让他引起重视就一定要踩在他的痛点上，让他撞个南墙才知道自己回头。
痛点？
李铭瑄张口就说：“不知道现在的□□犯男女不忌吗？男的也要保护好自己不知道吗！”
林霄：“……”
还没等林霄想明白骂他强词夺理，就被李铭瑄一把拎走，甚至没来得及和同学们打声招呼，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林哥被一个一米七几的不知名男性给拖走了。
李铭瑄没开车来，在原地打车又死活打不到，正心烦意乱的时候，想着干脆要不然再把林霄打晕开个缩地阵带走，手背忽然被另一个温柔干燥的手掌覆住了。
林霄：“这里离家里不远，走两步就到了，打不到车就算了，走吧。”
李铭瑄不知为何，简简单单一句话的时间，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他扶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估计就是替慕辰挡刀挡的太多了受了不少伤，连带着心气儿也跟着不稳了。
李铭瑄跟在林霄后面，迎面吹来的夜风还带着一丝海水的腥湿。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心里的渡灵绝对不会是穿着校服的毛头小子，因此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十分割裂。
他快走了两步，走到了林霄的前面。
林霄虽然不知道李铭瑄这么做的原因，但猜想他这么干肯定有他的道理。
“诶，李铭瑄。”林霄开口叫住他，他站在一盏昏黄路灯下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林霄。
林霄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
其实单纯看脸来说，李铭瑄长得是有点女气的。
眼睛大大的，应该是叫什么桃花眼，硬生生被他自己瞪成了凤眼。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身上还总若有若无的有着一丝香气。
林霄忽然没理由的想起来李铭瑄说的“男孩子也得保护好自己”。
搞笑吧，比起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即将成年的大老爷们，他不应该更害怕一点吗？
“你喝大了？”
李铭瑄终于是忍不住了，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也从不耐烦变成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模样。
“不就是考个试吗。”李铭瑄道，“没事，考不好拉倒，捡垃圾照样活。”
林霄：“………………”
林霄：“滚！我能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