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来学校来的挺早的，他坐在位置上吃早饭的时候，梁山才刚刚赶到。
“你咋请了三天假啊？后天就要开学考了，你不是想去理科强基班吗？”梁山打着哈欠慢慢悠悠坐到他前面，“那天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你错过了好多东西你知道吗！”
林霄知道他说的是海祭那天，但是可能是发烧发的很多东西他都忘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丧失记忆的，他只记得在那里看见了李铭瑄，再什么都记不清了。
林霄问：“什么东西？”
梁山诧异道：“你不会连短视频都没刷吧？你没看见吗？都刷屏了。”
林霄一脸茫然，梁山的同桌张璐也没忍住转过头来说：“你真没看？你那天也去海祭了？！你回去搜搜，那天海祭上真龙现身了！”
林霄疑道：“真龙现身？什么意思？”
张璐恨不能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只能苍白地解释道：“就是真龙现身，卧槽我那么后悔没去成，梁山这个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也没看见。我是刷短视频刷到的，我靠你知道有多吓人吗，真的有一条龙在云里游啊！”
林霄听到这算是听明白一半了：“灯光问题吧，前两天海南海看见UFO了，难不成神仙和外星人在云上面大战三百回合争夺地球使用权吗？”
张璐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怪不得你没对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梁山见缝插针地凑进来说：“不过这事儿虽然可信度存疑，但是张璐你确实是有点封建迷信了，我奶奶都没你这么封建迷信。”
“我怎么就封建迷信了？难道你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那你家供的是什么？”张璐一听就不太乐意，“我说了真的有就是有！我梦到过！”
“你现在的行为就像外国人相信世界上有Superman一样，个人信仰问题，尊重理解。”林霄从书桌里掏出来几本教辅材料，闭着嘴开始刷题。张璐和梁山知道他请了三天假落下了不少，便也不再叽叽喳喳，改为传纸条，就“世界上有没有神仙”这一究极命题进行了一场关于真理问题的大讨论。
“林霄！王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林霄起身，朝王丽丽办公室走去。
王丽丽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教了他一年语文，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人。林霄上的是私立学校，私立学校对待老师和同学都不像是普通公立高中这么惨无人道，几乎是给予了他们无数的人道主义关怀。
老师工资不低奖金也不少，休息时间也多，又是个体面人自然而然多花了些心思在自己身上。王丽丽就是个代表，几乎是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她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一点淡淡地余香，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香味。
林霄敲了敲门：“老师，您找我。”
王丽丽似乎在看书，听到林霄来了以后招呼他来坐，把桌子上的书平摊过来，转而看着林霄，说：“你身体怎么样？请了三天假发烧发的很严重吗？”
林霄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太记得了，这三天基本上都是昏迷状态。”
“哎呦，这怎么行啊，现在舒服点了吗？”王丽丽担心的神色让林霄有些不知所措，便打断她直说：“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前两天开学典礼没来，来的是......你哥哥，叫李铭瑄，你知道这事儿吗？”王丽丽问，“我不清楚你家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我把他叫来和我单独谈话的时候，我才了解到一星半点，你父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年前。”林霄垂下眼睑，想了想又慌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老师，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们，只说我爸妈外出务工，是因为我当时真的以为他们在外出务工，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没的。是我奶奶去认尸的，他们是在外地出车祸了，意外去世。我这没事儿，我原本跟他们也不太......不太熟。”
王丽丽没能找到合适的词开口说话，良久，她缓缓叹了口气：“那你奶奶呢？”
林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奶奶......脑梗，但是一直没治好，我奶奶清醒的时候把我拜托给......我哥了。”
王丽丽从抽屉里找出两块奶糖塞进林霄手里：“有什么事儿跟老师说，心情不好这种小事儿也可以和我说，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哪怕分了班以后你不跟我教了，也可以一直联系我。答应老师，别跟老师断了联系，好不好？”
林霄把奶糖拆开了一颗扔进嘴里，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行，就这事儿吗？这种事儿就不用麻烦老师再耽误自己时间了。”
“倒也不是，过两天跟老师去把基本信息改一下，紧急联系人和家庭住址之类的。”林霄起身准备离开，王丽丽便继续拿起那本没有读完的书，“还有，你分科志愿的问题，回去和家里人再商量商量。你文科很有天赋，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林霄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随口飘出来一句“老师再见”就帮语文组的各位老师们关上了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铭瑄在灵阵里发呆，突然的被龙王声嘶力竭的两句给惊醒，他直起腰，看向龙王那里。
“我都在云里了！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李铭瑄有的时候会刷刷短视频，经常能看见一些大学生说自己有多么痛恨早八的消息，他一开始不以为然，直到后来天帝不知道哪根筋没搭上，非得说凡间每隔半年就要在天庭开一场总结会，四海八荒不管是神还是妖族首领都要来参加汇报工作，李铭瑄忽然就很共情那群大学生。
该死的早八。
不过有什么，是比早八上的公开八卦更能激动人心的呢？
“你们不信问他！”龙王指向李铭瑄，“你们问他！元帅！救我！”
李铭瑄：“......”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玩意儿？”李铭瑄微微蹙眉，丝毫没有刚才溜号后的心虚，十分坦然地说，“我没听，你再重复一遍。”
“你不是让我自己去收那条大长虫吗！我就去了！然后他们非说凡人看见我了！怎么可能啊？！你看见我了吗？”龙王长得不差，有的时候可以说是丝毫看不出龙族之王的威严。长得也并非是影视剧里人身龙头的模样，相反只有一双龙角能展现他为龙的身份。也没有续起来的大胡子，在龙族人面前看起来年纪可能还会略长一些，到了天庭就化作他本人......哦不，本龙的模样，目测年龄长相也就像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
眼下这么一个面容姣好的龙王凑到李铭瑄面前，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天帝便说：“爱卿，回你的位上去。”
龙王：“......”
李铭瑄表情有些木然，不如说他一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上天庭几乎是除了那几个打得过他的以外都不太敢跟他说话，见龙王在凌霄元帅面前如此放肆，许多小神仙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低头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哦，你真被人看见了。”
龙王梗着脖子：“不可能！”
“我抖音艾特你了。”
龙王面部表情有些抽搐，抬头看了一眼天帝，又缓缓掏出手机来看。
娘的。
天帝见龙王沉默，扶额叹了口气：“凌霄，你帮忙联系下界让他们把视频都控制控制别再流通了。龙王......你现在天庭避一避吧。”
老龙王一听不干了：“那些凡人还能冲了我的龙王庙不成！”
“不能。”李铭瑄开口道：“但是可以在网上骂你蠢。”
老龙王随手点开一条评论，差点没把他气的背过气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来的蠢龙，都不知道遮掩一下吗？天庭还不找人删视频吗？】
龙王：“......”
“行了，没事的话就散了吧。”天帝发了话，李铭瑄冲他行了个礼就要走，天帝把他跑路，在人家礼还没行完的时候开口道：“凌霄，渡灵怎么样了？”
李铭瑄闻言停下脚步，反问道：“天帝怎么突然有这闲工夫管渡灵神君了？”
天帝被他噎了一嘴也不生气，笑笑说：“我知道你气我当初不让你下凡，但你是知道的，天庭里武神不多，杀神更是少之又少......你一走，很多活都没人干。”
“你是在替龙王伸冤吗？”李铭瑄说，“我是确认了那条......泥鳅？还是什么东西，龙王完全打得过，我才走的。”
天帝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对那条修行了千年的大蛟被他说成泥鳅而叹气，还是单纯的冲李铭瑄。
“我的任务你可以不接，别人的委托你可以不干，你可要切记一点，不要寒了你信徒的心。”
李铭瑄冷笑一声：“多谢提醒。”
就算他赶回来的速度再快，灵识归位的时候也已经天黑了。
他刚想往公寓走，却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和人家同居。就原地开了个缩地阵，一脚踏回了小洋房。
林霄就在客厅坐着写作业。
“怎么不去房间里写？”李铭瑄走过去，林霄下意识地把卷子压了压，好像这样李铭瑄就看不见他卷子底下的手机一样。
“我......我房间太乱了还没收拾，今晚能跟你住在一起吗？”
李铭瑄刷着手机，头也不抬道：“随便。”
“你是有网瘾吗？为什么一回来就捧着手机不撒手？”林霄站起身从地上起来坐到沙发上，“你每天都在干嘛？”
刚回完信徒消息的李铭瑄莫名其妙被扣上一个“不忙正事儿”的帽子，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但这个小崽子好像也没着急听他回复，自顾自的引出下一个话题：“你那么沉迷于网络，刷没刷到那个啊，就那个，真龙现身。”
李铭瑄：“......”
看来传播速度很快。
“我今天听我同学说的，但是我去搜的时候根本搜不到，好像视频已经被删了。”林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颇为遗憾，“谁的手那么快，咱国家不会真非法养龙吧。”
李铭瑄：“......”
谁知道呢。
李铭瑄没有回复他，林霄就好像来劲了一样：“你说你每天都在干嘛，跟我一块出门，比我一个高中生还晚回家。我真的能随时随地联系到你吗？实在不行你把你助理联系方式给我，我联系你助理也行。”
林霄似乎把李铭瑄的沉默归为尴尬，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的说：“你该不会没有助理吧？你那么大个企业，连个助理都没有？”
李铭瑄为他的想法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机拎过来，输入了数字添加了一个人的微信，再把手机扔给他：“这个人是我的助理，叫明月，你要是真的联系不上我的时候联系一下她就好。不过前提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诉我，不管是大事小事，小到今天剪指甲劈了指甲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林霄被他这话镇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李铭瑄无视了他的反应，在手机上点击了“确认接受”的按钮后把手机收了起来：“我明后天可能要出一趟差，很有可能得一两个月才回来，你过几天就正式开学了，收收心，别玩手机了。”
说完，李铭瑄很无情的给了林霄一个后脑勺，物理打断了林霄含在嘴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