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嗙——”
“啊——”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撞击声，惨叫声混合，在这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距离事故发生地不足百米的一区大门旁的塔楼顶层，两名哨卫早早醒来，昏黄灯光下，其中年轻一人仔细听了听，少顷，疑惑道：“我怎么听着这惨叫声像是屠夫那帮人？”
“叫那么惨你也能听出？”另一名年长些的哨卫诧异道，说罢又侧耳听了听，继而摇头叹息：“末世生存本就困难，外面那些人不说互帮互助，还自相残杀，真是……”
“呵，这不就是人，从古至今，都如此。”年轻哨卫讥讽。
年长哨卫继续叹息：“生活多艰，我们人类该守望相助，共度难关才是啊。”
年轻哨卫略带不屑的撇撇嘴，忽而想起一事，问同伴道：“汤哥，上面会一直放任屠夫他们那伙人在外一直截杀来投奔的幸存者吗？”顿了顿，他又有些迟疑说：“虽然那些来投奔我们一区的没几个好人，可就像你说的，末世生存本就困难，若是进入一区死在任务中就罢，死在屠夫那伙人手里，也是平白丢掉性命，助长屠夫他们的气焰，让他们愈发变本加厉。”
年长哨卫闻言长叹，语气无奈：“不是上面想放任，而是不能‘越界’。”
一区毗邻二区和三区，是全国划分的九区中唯一一个在区与区之间有明确界线的，界线便是那绵延数千公里的围墙，这堵围墙最初还只有一部分，是二区和三区的幸存者为拦住一区肆虐的魔植而砌，后来黑巫师死亡，随着“恶魔之眼”被尽数解决，魔植也大量被斩去，迎来和平。
即便如此，当初二区和三区的见死不救以及落井下石让一区幸存者对这两区幸存者都充满怨恨，而二区和三区当时并不知后来一区会有的发展，加上一区仍危险重重，便在区域划分时直接和一区划清界限，两区直接将一区“隔绝”一隅。
一区最高领导人也是头铁，愣是顶着两个邻居的封锁开辟出了新的天地。
至如今，一区非比从前，二区和三区想要巴结却拉不下脸，遂放任流浪者在一区围墙外肆意杀戮，为的是逼一区主动低头，踏出一区。
然而还是那句话，能在魔植肆虐的一区活下来的人，没一个是心软的，想逼他们就范，绝无可能。
一阵沉默后，年轻哨卫侧耳听了听，说：“汤哥，好像结束了。”
闻言年长哨卫汤哥也仔细听了听，除风声外已无人声，他摇摇头，语带遗憾道：“可惜了那辆车，现在想找一辆能开的车可不容易。”
年轻哨卫撇撇嘴：“三十年的车，碰一碰也就碎了。”
汤哥耸肩，不可置否。
两人就今夜的不平静闲聊了一会儿便准备轮流再睡个把小时，年轻哨卫让汤哥先睡，汤哥也没迟疑，但在他刚刚眯上眼即将进入梦乡时，悬于上方的铃铛丁零当啷响了起来。
塔楼有电，也有电警报装置，不过分情况紧急先后，不是很着急的话，哨卫们都会本着节约用电的想法使用手动拉绳带动铃铛响的方式传递消息。
汤哥和年轻哨卫不是第一次遇到响铃，而这情况甚是少见，因为这代表有人成功到达一区入口，并且人数在三个以下，否则响的就是警铃。
“难道刚刚那支队伍突破了屠夫他们的防守？”年轻哨卫猜测，说完也没等汤哥回答又摇头：“也不知道有几个是活着到的。”
两人很快下了塔楼，也很快见到了活着走到保卫处的唯一一名幸存者。
汤哥和年轻哨卫面面相觑，倒也不怎么惊讶，一区自发达起来后投奔的幸存者很多，有个人，也有队伍，而这个人很多是队伍在经历一场被流浪者截杀后才死里逃生，被队伍送来。
不过要说惊讶也还是有一些，因为今天这名幸存者身上未免太干净了些，即使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可从外表来看，身上没有可见的伤，连衣服都干干净净……虽然可能是因为衣服是黑色，溅了血也看不出来。
保卫处分左右两处，面积不小，常年有八名保卫在，通知塔楼的哨卫后，哨卫和保卫共十二人就齐聚在了左边的保卫处，人多势大，这里是踏入一区的第一步。
“姓名。”负责登记的保卫已经拿来一张表格，准备进行初步的信息登记。
幸存者凌方朔坐在椅子上，他对面坐的是登记员，其余十一人看似漫不经心或好奇地打量他，但他感觉得出，这些人身上的杀伐和凛冽，但凡他有动作，那些人会毫不留情下手。
“凌知珩。”凌方朔报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名字。
“哪个ling，哪个zhi，哪个heng？”登记员问。
凌方朔刚想说“凌云壮志的凌，知晓的知”，但忽然发现到珩的时候他不会组词了……
凌方朔：……
“我来填吧。”他面不改色说。
登记员也没犹豫，利索将表格和笔交给他。
写凌知珩名字的时候凌方朔还分心思考了一下这个艺名的由来，继而又想起两人正式初见时见到彼此的情形，凌知珩将身份证拍到他面前时的模样……
挺有趣的。
表格上登记的内容并不多，都是基础个人信息，凌方朔除原先居住区填的是真实内容外，其他都是假信息，他初来乍到，不，他还没正式进入一区，防人之心不可无。
“原先是六区幸存者，为何千里迢迢投奔一区？”登记员接过凌方朔填完的表格看了眼，在看到是否接受过基因改造一项勾选“是”时略抬了抬眉，继而放下表格没什么情绪问。
凌方朔回：“遭人背叛。”
“你把人杀了？”登记员问。
凌方朔不答反问：“一区不允许杀人？”
登记员眼神一厉，另外十一人虽依旧没出声，但身上陡然暴涨的气势却格外凛冽。
“抱歉，无意冒犯。”凌方朔对一区内的了解并不多，不过短短两句话的交谈他已能判断这一区对人命的重视。
“在我们一区，人命才是第一位，若你想进一区，必须按照我们一区的规矩来。”登记员声音没多大起伏，但声音与眼神皆冷若冰霜。
凌方朔闻言微微颔首，可该了解的，他也不会装不在意，遂问：“如果在一区与人结仇，对方想置我于死地，为自保，我连还手也不能？”
“凌知珩先生，请端正你的态度。”登记员声音再冷三个度。
凌方朔面不改色道：“我态度很端正，我千里迢迢来一区，不是走个过场，而我现在所要了解的，是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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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存规则，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毕竟，背后被人捅刀子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
他的话不轻不重，该透露的也都透露了，屋内这些保卫哨卫也并非不经世事，相反，正因经历太多，才愈深有感触，作战时，不怕魔植等级高，敌人太强大，最怕的是身旁和后背的刀子。
一区团结不假，但人心向来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若说所有人都善良无害，明显不可能，就算凌方朔信，一区本地人也不敢说。
所以，凌方朔的顾虑无可厚非。
登记员面色稍缓，语气依旧冷冷冰冰：“能不能进一区，还得看你有没有能力，我们这里只是第一道门。”说罢打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灰色木牌写上“凌知珩”后推到他面前：“这是通行证，需要你暂押一块五级魔晶作为通行费，如果审核未过你离开时会退还。”
“五级魔晶？不是六级？”凌方朔问，难道一区现在改了规则？
“六级魔晶是审核通过后所要缴纳的入住费，还有，若是审核通过，这枚五级魔晶不会退还。”登记员一板一眼道。
凌方朔挑了挑眉，一颗五级魔晶和一颗六级魔晶才能敲开一区大门，该说不说，是有些黑心的。
不过，能赶赴一区的幸存者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魔晶在各区通用，必然不会有人走到这里还只握一颗六级魔晶。
他很利落地交出了一颗五级魔晶，登记员记录下收取信息，他扫了两眼，看到在他之前还有九个名字，其中有两个名字被圈了起来，最后面收取通行费的魔晶也有“已退回”字样。
初步手续办完后，登记员安排了六人“送”他去第二道门处。
汤哥看着凌方朔远去背影眉头越皱越深，年轻哨卫喊了他几次都没反应，不得已直接推了推他，待他回神才纳闷道：“汤哥，你看什么呢，我们得上去了。”
汤哥又往凌方朔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此时凌方朔已经拐弯，不见背影，他也没说话，而是兀自拧眉沉思。
“说起来，这几年投奔我们一区的人那么多，今天这个最干净，脸和手竟然一点伤也没有，也不知道是被保护太好还是自身实力过硬。”登记员一改之前的冷肃，变得活泼起来。
年轻哨卫一听乐了：“你就没想过人家是用过药剂？看看他原来所在的区，六区，研究院研究出的药剂虽然比不上我们，但好像也不差，他能拿出五六级魔晶，买几支修复药剂有多难？”
“这倒是……”登记员点点头，正欲离开，忽然看见汤哥神情不对，便问：“汤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天快亮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汤哥摇摇头，张了张嘴，又闭上，少顷，又张开，如此反复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引起众人好奇，他们都是熟人，对彼此性情也了解，汤哥以前从未有过如此情绪，年轻哨卫便代替几人再次询问。
迟疑许久，汤哥才缓缓说：“凌知珩……应该不是凌知珩。”
年轻哨卫还以为有什么要事呢，听到他的话全不在意，他摆摆手道：“这也正常，报个假名，以防被寻仇，谁知道一区有没有他以前的仇人呢？”
汤哥摇摇头，语气复杂道：“他有没有仇人我不清楚，但如果我没记错，他的真名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