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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危难得救

作者:滨水码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扶登秦背靠着一块凸出的、勉强能遮挡些风雨的巨岩,水青色的防水绸衣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扶登秦怀中紧紧抱着阿桃——那个不久前还活力四射、眼中闪着崇拜光芒的小巫工,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牙关死死咬着下唇,一缕鲜红从嘴角蜿蜒而下,那是强忍剧痛咬破的痕迹。


    扶登桃的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崖壁的震动都让她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


    但她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


    “阿桃…再忍忍…石岳…石岳快来救我们了…”扶登秦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扶登秦一手紧紧环住扶登桃,用体温给她微弱的暖意,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她腿部的伤处上方,试图减缓出血。


    扶登秦的指缝间早已被血染红,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身下的岩石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另外两名幸存的巫工蜷缩在更里面,同样浑身湿透,惊魂未定,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绝望。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正徒劳地试图用撕下的衣角包扎自己手臂上被断裂绳索抽出的血痕。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无助:“秦工…石大哥…还能回来吗?”


    她们被困在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崖凹处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狂风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头顶上方,那些断裂的绳索如同垂死的巨蟒,还在狂风中疯狂甩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声,提醒着她们刚才那惊魂一幕。


    扶登秦的心沉到了谷底。


    石岳去求救,但狂风暴雨中,山路必然泥泞难行,他能及时带回救援吗?


    她们还能撑多久?扶登桃的伤势等到石岳的到来吗?…


    扶登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滚落在角落的几截断裂的铆钉残骸。


    那是刚才事故的元凶。


    崭新的金属断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硬的光泽,断口处呈现出不规则的颗粒状,布满细密的砂眼,脆得如同劣质的陶片。


    “铆钉…”扶登秦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是铆钉的问题。”


    旁边的巫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也露出愤恨:“是萧氏送来的那批!太子特批的‘精制品’!”


    “精制品?”另一个巫工啐了一口,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拔高,“这分明是催命符!秦工,太子他…他是不是想…”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但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不是想借机除掉她们这些巫工?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比崖顶的寒风冷雨更甚。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太子案头染血的“谢”字奏疏,谢督政阴鸷的眼神,萧景明欲言又止的提醒…所有线索在脑海中飞速串联.......


    扶登秦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压住喉头翻涌的腥甜。


    谢椒映那怨毒的控诉还在耳边回荡,姨母遗志的真相如芒在背,如今又加上这赤裸裸的谋害…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张巨大的、沾满污秽和阴谋的网死死缠住,越挣扎,勒得越紧,几乎窒息。


    “不会的…”


    扶登秦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却虚弱得连风雨都能轻易盖过:


    “水患未平…他…还需要我们…”


    可这话连她自己听着都苍白无力。


    在滔天的权力和利益面前,几条巫工的性命,几方百姓的生计,又算得了什么?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阿桃的体温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扶登秦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


    扶登秦抬头望向被铅灰色雨幕遮蔽的天空,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姨母…我该怎么办?我还能…走下去吗?


    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几乎要将扶登秦吞噬。


    就在这希望即将彻底熄灭的绝望之际——


    “嘚嘚…嘚嘚…”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车轮碾压泥泞和马蹄踏水的声音,穿透了狂风的嘶吼和江涛的咆哮,从崖顶上方隐隐传来!


    这声音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星烛火!


    蜷缩的巫工们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像濒死的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上面有人!”


    “是马车声!有马车!”


    扶登秦的心脏也猛地一跳!


    扶登秦艰难地抱着阿桃,挣扎着想探身向外望去,动作牵扯到扶登桃的伤处,引得怀中人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细如蚊蚋的痛哼。


    “阿桃,再忍一下…”


    扶登秦心如刀绞,目光死死盯向上方被雨幕笼罩的崖顶边缘。


    车轮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巫工头顶正上方不远处的安全地带。


    紧接着,一个沉稳而清晰的男子声音穿透风雨传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从容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崖下何人?可需援手?”


    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遭的喧嚣。


    巫工们立刻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


    “救命!我们是巫工部的!有人坠崖受伤了!快救救我们!”


    崖顶沉默了片刻。


    随即,那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指挥若定:


    “阿成,取绳索!固定点选那块巨岩!要快!阿忠,备好伤药和毯子!崖下风大,注意接应!”


    命令简洁有力,显示出说话者极强的应变能力和掌控力。


    很快,几条粗壮结实的绳索被小心翼翼地垂了下来,末端打着牢固的绳结。


    紧接着,两个身手矫健、穿着朴素劲装的随从顺着绳索滑下,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姑娘,抓紧!得罪了!”


    其中一个随从迅速查看了一下扶登桃的伤势,眉头紧锁,动作却极为小心地将她稳稳抱起,用绳索固定在自己背上。


    另一个随从则扶起另外两名受伤的巫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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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正,您…”


    随从看向扶着岩壁、脸色惨白如鬼的扶登秦。


    “我没事,快带她们上去!”扶登秦咬牙道,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在随从的协助下,众人依次被安全地拉上了崖顶。


    崖顶的风雨似乎小了一些。


    一辆样式古朴却异常宽大坚固的青篷马车停在不远处,拉车的两匹健马安静地伫立着,喷着白气。


    马车旁,站着一位身着深蓝色官袍的男子。


    他身形颀长挺拔,虽穿着文官袍服,却并无半分羸弱之气,反而有种渊渟岳峙的沉静。


    雨水打湿了他袍服的肩头和乌纱帽的帽檐,几缕湿发贴在清癯而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年纪,眉宇间凝聚着一种久经历练的威严和洞察世事的深邃,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此刻正带着关切和审视,投向被救上来的众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被随从小心翼翼安置在铺开毛毯上的扶登桃身上,看到她扭曲的伤腿和惨白的小脸时,眉头深深蹙起。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最后一个被拉上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强撑着站立的扶登秦。


    他的目光在她沾满泥污的水青色官袍上停留,然后,精准地落在了她腰间堪舆尺上。


    刹那间,男子沉静如水的眼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某种深埋心底的、骤然被触动的痛楚与怜惜的复杂情绪!


    他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失声道:


    “秦…秦儿?!是你?!”


    这个称呼,如同一个尘封多年的咒语,瞬间击溃了扶登秦强行筑起的所有堤坝!


    扶登秦猛地抬头,雨水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在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那清癯的轮廓,那深邃眼眸中此刻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痛惜,还有那声只有最亲近的长辈才会唤她的“秦儿”…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幼时在工地上,姨母扶登岚身边总跟着一个清瘦挺拔、气质温和却眼神锐利的年轻文官。


    他会在姨母忙碌时,耐心地抱起小小的她,用修长的手指指着奔腾的江水,讲着“水无常形,法有常度”的道理;


    会在扶登秦因为算错一个数据而沮丧时,变戏法般从袖中摸出一包松子糖,揉着她的发顶说“秦儿莫急,慢慢来”;


    会在扶登秦闯了祸被姨母训斥时,悄悄替她求情,眼中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他是公孙止。


    前大理寺卿公孙明远之子。


    姨母扶登岚最信任、最亲近的忘年之交。


    那个曾立誓“以法理为刃,护天下清明”,却因弹劾权贵而被贬至云山书院的公孙先生!


    十几年未见,他…竟在此刻,如同神祇般降临在她人生最黑暗、最绝望的深渊边缘!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所有在谢府被颠覆的认知和在阴谋中挣扎的痛苦,在这一声饱含震惊与疼惜的“秦儿”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扶登秦:“公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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