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枕梨借口去郊外寺庙上香,独自乘轿出了东宫门,没带任何宫女,只有几个侍卫跟着。
轿帘缝隙间,她看见朱雀大街上新挂的彩绸,那是昨日金安公主大婚挂上的,金线绣的凤凰张牙舞爪,好不气派。
晨雾在林间浮动,如轻纱缠绕着树木枝桠。
第一缕阳光穿透叶隙,将露珠染上金色,林中混着鸟儿三两声试嗓的清啼,心旷神怡。
萧崇珩的别院依山傍水,临近怀明寺,来的路上听说他在怀明寺斥巨资打造了一座塔楼,所以让她先到怀明寺,他再派人将她偷偷带到别院中相见。
凌枕梨望着在香火燃烧出的烟雾里来来往往敬香求愿的人们,感慨万千。
有的身份尊贵,锦衣华服,却依旧发愁。
有的衣衫褴褛,拖家带口,只求佛祖保佑。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东西是光祈愿就能达到的,而人们来到这儿,不过就是寻求心里片刻的安慰罢了。
她与萧崇珩,并非情深缘浅,而是事在人为。
见面其实毫无意义,徒增悲伤罢了。
……
凌枕梨立于门前,思虑良久,迟迟不肯推开门进去。
萧崇珩一直是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刺,轻而易举就可以令她心痛,只要她远离萧崇珩,就是远离了痛苦。
可是……
萧崇珩的一双眼睛,深邃而精明,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她看穿,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时刻将她玩弄于股掌,不肯放过她。
而她,何尝肯放过萧崇珩呢。
凌枕梨轻轻叹了口气,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陈设,与她在醉仙楼住的院落一模一样,连摆件细节都丝毫不差。
旧日的回忆顷刻浮现在脑海中,凌枕梨瞬间明白天,这是萧崇珩刻意为之。
凌枕梨忍着情绪,过去拿起一个插花的瓷瓶,发现瓷瓶上缺的角都与醉仙楼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萧崇珩在她离开醉仙楼后,将那边的所有东西都搬了过来,照着原样,复刻出来一个新别院。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对他而言,难道不是可有可无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她垂下眼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内心带着一丝不安,有些慌张,又有些迫切。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来到了寝殿的位置。
不出所料,寝殿也维持着她离开醉仙楼那天的模样。
仿佛故地重游,她一瞬间如同着魔,坐到妆台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十分惶恐,心跳得剧烈……
果然不出她所料,拉开抽屉的瞬间,一件鹅黄色的小衣服出现眼前。
凌枕梨拿起那件小衣服,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打湿了捧在手心里的小袄。
这件衣服,是她满怀期待为孩子一阵一阵缝制的。
她失去的孩子……她曾日夜期盼能够降生于人世的孩子……
不知不觉间,一只猫儿爬到了她的腿旁,许久未见,蹭着她的腿博取关注。
而寝殿门口,男人在她失神的时候悄然出现。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萧崇珩的心脏绞痛。
孩子没了以后,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
若是那个孩子留下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可惜。
凌枕梨从猫儿蹭她腿的时候她就感知到了萧崇珩的到来,但是她伤心过度,无暇理会。
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控制好情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才转过头看萧崇珩。
而萧崇珩的眼中也蓄满泪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凌枕梨问。
问完,凌枕梨吸了吸鼻子,目光看向另一处,她内心别扭,不想看萧崇珩。
萧崇珩趁她没注意自己,飞快地将眼中的泪水擦了擦,眼睛通红。
“阿狸,我想你了。”
凌枕梨不想跟他打感情牌,越打越难过,一眼都没看他。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我早已过去。”
“真的过得去吗?”
“……”
凌枕梨不答,沉默三秒后反问,“你到底要干嘛。”
“我们保持关系吧,就像以前一样。”
萧崇珩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可凌枕梨实在不敢相信他说出这话。
“我如今是太子妃了,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萧崇珩似乎是疯了一样,口不择言:“怎么会是妄想呢,阿狸,你与我亲密无间,我们还有过女儿,我给她取了名字,叫持盈,给她修了塔楼,我将她埋葬在怀明寺,我们一起去为她上支香吧,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别跟我分开了……”
凌枕梨难以抉择,但她知道不能跟萧崇珩再过多接触,只能沉默。
见她沉默,萧崇珩更加痛苦。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已经爱上裴玄临了吗?他之所以对你好是看在丞相女儿这个身份的份上,她是钦定的储妃!你是你啊!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他的疼爱又怎么会是真心的!只有我才是你最爱的,你一开始爱的人就是我,我都知道,你对我不只是曲意逢迎,对吧,不然你不可能爱那个孩子,和我一起拥有的孩子,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裴玄临将来当了皇帝,后宫佳丽,心里又怎么会还有你的位置!”
萧崇珩的埋怨一股脑砸向凌枕梨,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的心脏绞痛,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可你呢!在我爱你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你觉得我低贱,配不上你,是你为了娶身份高贵的郡主,打掉了我的孩子,现在还来拿孩子折磨我,要挟我!你知道我有多想把她生下来吗!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只会蛮横无理指责我,高高在上批判我,倒打我一杷!”
“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气虚血亏一尸两命吗!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你有孕时身体虚弱成那样,你比我更清楚,孩子很难保住!”
萧崇珩反驳的话语让凌枕梨气红了眼,她崩溃地大吼大叫,用这种发式发泄内心的怨气。
“在我刚失去她,最最需要你的时候!是你无情无义,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你只顾你的新婚妻子,成月不来看我,我伤心欲绝甚至想去寻死,而你是怎么做的!你直接抛弃我,你不要我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离了你连伤都没法养,只能继续卖身吗!你爱我就不怕我死了吗!还是你当时巴不得我赶紧死了!”
凌枕梨吼得精疲力竭,哭得头晕目眩,加上气愤委屈,呼吸不畅,见她如此,萧崇珩也不忍心再跟她吵架刺激她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凌枕梨靠在床边,上气不接下气,接近昏厥。
萧崇珩冲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向她解释:“对不起,阿狸,对不起,我被我母亲调离京中才没能去看你,舍弃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对不起你,但我实在怕我母亲对你下手,阿狸,你原谅我……”
“是吗?”凌枕梨弱弱冷笑,不信他的话。
人若是铁了心护另一个人,是没有护不住的吧。
裴玄临的父亲都当皇帝了,还能为心爱的女人殉情,驸马杨承秀说是前朝余孽都不为过,金安公主照样力保,说到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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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够爱罢了,在萧崇珩眼中,还是权力最大。
“你相信我,阿狸。”
凌枕梨撇过头去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
“阿狸,你看看我吧……”
见她始终沉默,萧崇珩也倍感挫败,他后悔自己当时觉得凌枕梨的身份配不上他,母亲威胁他他就放弃了凌枕梨。
她说的对,要是她去寻死了呢。
凌枕梨一个女子,无权无势,任人鱼肉,萧崇珩明明知道抛弃她后她会遭遇什么,可是他当时还是被权力冲昏头脑,忘记了感情也同样重要。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他伤害了凌枕梨,还痴心妄想能够回到过去。
而泪眼婆娑的凌枕梨内心仿徨不断挣扎,她抬头,迷茫地环顾着寝殿的环境。
寝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玩,装点十分温馨漂亮,过去两个人在那间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有过刻骨铭心的欢爱,如今景再现,情却不见。
她承认萧崇珩说的没错,她真心爱过他。
良久,凌枕梨起身,坐在床边上,像是思虑好了。
“是你带兵抄的我家,还隐瞒我。”
“……是。”
萧崇珩是抄她满门的刽子手,因他一己私欲对她隐瞒身份,将她豢养为笼中雀,而当自己爱上他时,他又狠心将她抛弃。
“你早跟我说呀,”凌枕梨弱弱笑了一声,“你应该在拥有我初夜之后就告诉我的,我就一头撞死了,那样你也不算亏,起码得到过我,还能看个笑话。”
“不是的阿狸,我是真的爱你才出此下策,我太怕失去你了……”
“嘘……”
凌枕梨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眼神飘忽不定,嘴角微微带笑,疲惫至极,打断萧崇珩的话。
他根本不怕。
但她累了,心累,不想继续扯前尘旧事,只想专注于现下。
而现下她最需要的,是守护秘密。
于是她的神情变得温柔,嗓音微微沙哑,听着十分软和。
“阿洵,我有些累了。”
见她的态度终于软下来,萧崇珩赶紧也坐到床上,凑近她。
凌枕梨并没有躲开他的靠近,反而配合地看着他,刚刚哭过有些困倦,神情恍惚,眼神迷离。
氛围逐渐有些旖旎,萧崇珩见她未拒未允,试探性地抬手取下她发间一支玉簪,下一刻,青丝如瀑垂落,有几缕缠上他的指尖。
就像他和她,周而复始,纠缠不休。
凌枕梨闭上双眼,平稳地呼吸着,萧崇珩再次试探着抚摸她的胳膊,她也没有甩开。
渐渐地,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面庞。
他日思夜想的,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指腹顺着她的耳廓缓缓描摹,那温热渐渐游移至颈侧,感受着她脉搏的轻颤,温热的触感让凌枕梨觉得有些酥痒,他又故意在锁骨凹陷处流连。
她呼吸微乱,萧崇珩越靠越近,他也闭上眼睛,十分虔诚,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气息灼人。
他轻咬着她的唇瓣,撩拨厮磨,凌枕梨虽未有回应,但默认他的渴求,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回应。
手上一挑,细带解开。
罗衫半解时,他指尖勾起一缕她的发丝,在唇边吻了吻,真心实意。
“我爱你。”
她指尖擦过他的掌心,窗外蝉鸣骤歇,唯余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在焦灼的房间里愈发清晰。
凌枕梨仿佛置身于花海中,花香的气味令人迷醉,不舍得分离,嘴里叼着一朵鲜艳盛开的花,香气浓郁,想要拆卸后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