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户突然提出想要留下,队伍出发时间被耽搁了。
柳村长经过再三确认,分析利弊,他们是真的不想继续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然后问其他人,“还有人不想走想留下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常州看着虽然情况好很多,如今还能有水源,可谁知道干旱会不会持续。
加上永安王谋反,北边可能会乱上好几年,万一朝廷剿灭不了永安王,以后一国两主了怎么办?
留在这儿他们还算是大禹朝的百姓吗?
大伙心情复杂,但没有人再站出来。
不走的三家加起来的一共十八人,决定今天就进山先找个临时住的地方,同小河村的人告了别,就背上家当一步三回头的往山里去。
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柳村长长叹了口气,回头对剩下的村民说,“人各有志,大伙也别耽搁,继续赶路吧。”
。
半月后, 小河村一行人已横穿常州,钦州,行至幽州长宁县。
这半月队伍又相继找到了三次水源,水不再是队伍最缺的,可有些人家却即将断粮。
这一路走过来,所遇城镇皆有官兵把守收取高额的入城费,有的甚至直接就城门紧闭,任由流民在外面逗留咒骂,连一碗能照出人影的清水粥都没有。
小河村的队伍若不是这一路,上山挖野菜采野果,有几家几天前就已经断粮。
幽州长宁县入城费一人十两银子,和之前的城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队伍里除了宋家,已经没有人能拿的出入城费。
而村里人也不知道宋家手里有钱,在听说长宁县的入城费要十两一人后,队伍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行。
十两银子就算全村凑,凑齐后各家也没钱买粮了,每个人心里都是对前路的迷茫和恐惧。
甚至有人觉得早知如此,当初就和那三家一起留在常州进山躲藏了。
同时在这半个月,从各个县城城门口和刚逃出来的百姓口中, 小河村队伍听说十日前永安王已经攻下信州,将镇北王的十万大军阻在了南芜城外。
信州的兵马都督樊元魁被永安王杀了祭旗,收了信州的兵马后永安王将他的头颅传阅三军, 之后悬挂在南芜城的城墙上。
如今到处都在传,永安王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南芜城被屠城已经血流成河。
可同时也有人说,樊元魁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死了算为民除害。
小河村人无从得知,也无法分辨那些消息的真假,可唯有一点可以确认,大禹的内战真的愈演愈烈了。
他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埋头赶路,远离是非之地。
暮色如青烟渐渐漫过山脊,赶路人抬头忽见远处腾起几缕炊烟。
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前,佝偻着背的老汉背着一筐柴火走进一个小院,院内的地上正烧着一具老妇人的尸体。
老汉把柴火放下,一根根捡起丢进火堆里,四周一片静寂,只剩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突然,院门“咚咚” 被敲响,他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大,布满老茧的手擦去额头的汗,用最快的速度过去把门打开。
小河村队伍行至此天色将暗,再往前离大山太近了,没有合适的营地也容易吸引野兽和山贼强盗。
宋凛和庞小龙到附近寻找合适的地方休息过夜,循着升起的烟雾找到了前面的小山村。
这村子后面是个悬崖,前面却有大片的空地适合休息过夜,怕贸然带队伍过来被村子里人怀疑是流民进村,两人便想着提前说明情况避免误会。
可谁知走进村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还在地上发现了一些血迹,两人顿时想到这个村长可能被山匪流寇洗劫了,便悄悄摸到升起浓烟的那户人家,看到个老汉背着柴火进入一个院子。
宋凛看着开门的老汉,拱了拱手,“老人家,我们是逃荒的百姓,经过此处天色将晚,想问一下......”
“不行,不给住,你们赶紧走。” 老汉不等宋凛把话说完,直接推他要关门,“走走走,赶紧走,你们也别往前了,往回退找个地方的躲起来,天亮了改道吧。 ”
“老人家这话什么意思?” 宋凛抵着门,“难不成这附近有山贼流寇?”
“宋哥,你看里面。”
庞小龙突然拽了拽宋凛,示意他看院子里面。
宋凛看过去,就见院子里竟然正在烧尸体。
两人对视一眼,宋凛看向老汉,“老人家,我们队伍人多都在前面等着,就算要退回去麻烦您告知原因,我们回去也好跟大伙说。”
老汉脸上的肉有些颤抖,回头看了眼被烈焰包围的老伴。
罢了,那些人留下他们两个老的跑不动的,伺候他们吃喝,同时利用炊烟引人过来,他已经看着他们杀了太多的人。
老伴走了,他也不想继续苟活了,就当死前做一件好事吧。
老汉松开了门,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前面的玄黄山上有个山寨,山里的人专劫杀逃荒经过的人,你们在这儿过夜会没命的。”
“他们两个头领本事不小 ,这一个月在我们村里就劫杀了六七波人了,就连那些富贵人家的护卫都不是对手。”
“昨日一早他们才抢了一波搬东西回山寨,算时辰负责留守传信的人今晚就会回到这里,他们回来看到你们会马上给山寨传信,山上的人会派人下来,抢夺钱财,粮食,女人,其余男子老弱全部杀掉,我们后的悬崖底下已经被他们丢下去两百多具尸体了啊,快些跑吧你们。”
宋凛和庞小龙面色都变得严肃,果然是有山贼。
“老人家为什么说也别往前了。” 宋凛问。
“前面也是他们地盘,走出去至少要两个时辰,他们有人放哨,见到人只要带有粮食财物就报信给山上,那些人骑着马拿着大刀就追上去。”
“除非是一些啥也没有快饿死的老弱病残,他们才看不上随他们过去,我看你们两个这么精神,队伍里粮食一定不少吧,那肯定是要被抢的,快点绕道吧。”
绕道?宋凛眉头紧蹙。
可退回去绕道,至少要多走上七八天的路,而且小道马车和驴车很难走,可能要弃车。
他想了想看向老汉,“老人家,那群山贼的情况您了解多少到,可否将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老汉看着两人稍作犹豫后点了点头,他还怕什么,反正也不准备活了。
小河村队伍停在官道旁等候,没多会就看到两道身影踩着落日的余晖跑回来。
察觉到两人的神情不对,李遇第一个开口,“怎么了兄弟,前面有情况。”
宋凛点头,看向走过来柳村长, “我们在前面村子里遇到一个老人家,了解了一些情况,再往前有山贼劫道。”
宋凛故意提高声音,离得近的许多村民都听到了,原本就疲惫不堪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恐慌,不少人围了过来问情况。
“有山贼,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咱们在这儿到不会被发现吧,这荒郊野岭的山贼来了往哪儿躲。”
“天呐,我怎么这么命苦,好不容易走到这儿又遇到该死的山贼。”
一片嘈杂中,庞小龙高声,“村里的老人家劝我们绕道走小路,只是绕道的话我们要多走七八日才能走出幽州。”
顿时,人群鸦雀无声,本来就快断粮了,再有两天多到溪州。
溪州已经临近南边,到那边说不定情况会好很多。
若是绕道多走七八日,他们很可能会饿死在半路上。
又有人开始哭,说早知道也找个有山有水的地进山藏起来。
“不想绕道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冒险的办法。”宋凛看向仿佛被一片阴云笼罩的村民,沉声开口。
茫然无助的村民闻言,顿时满眼希冀的看向他。
(逃荒的剧情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