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心中五味杂陈，语气稍微冲了些：“你和猴子助我，不也是觉得天条该改吗？”
哪吒不在乎他的语气，平静道：“天条确实该改，但不能只改仙凡恋。”
改天条之前，哪吒也没想到天条会是这样，更没想到神仙的欲望一旦被放纵，就像开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而毫无反击之力的凡人就成了背负苦果的冤大头。
更别说神道给凡人留的晋升渠道，也被仙二代、三代占据，然后天庭和地府越发乌烟瘴气。
“我起初也没有料到新天条会这么古怪。”杨戬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懊悔。
孙悟空一脸深思熟虑：“都说新天条是女娲娘娘留下的，可女娲娘娘是圣人，能一眼看透过去未来，她留下的新天条怎么可能如此狭隘？三只眼，你怕是被人利用了。”
杨戬心里莫名掠过阴霾，面色从容：“我好歹是玉帝的外甥，共享他的气运，谁敢利用我？”
“玉帝的实力可比不上远古时期就活下来的大能，且气运是个好东西，谁不惦记？”孙悟空眼神幽深如潭。
佛道最终目的虽一致，可在争夺香火的事上却是敌对竞争关系，所以孙悟空成了佛，白素贞姐妹被观音渡。
玉帝是天地主宰，他本身就汇聚天地一半的气运，若有人打他的主意，他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筏子。
“玉帝是道祖钦定，他实力再不济，谁敢打道祖的脸？猴子，你别胡言乱语，扰乱我的心境。”杨戬的心里其实早有猜测，但出世的新天条有利于杨婵，他只能忽略心里萌生的不安。
孙悟空一眼看破他所想，将头扭到一侧，叹气道：“我就算成佛了也有私心，更别说你了，所以我们跟其他神仙有什么区别？三只眼，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本心，不忘初心，如此才能在这乱局中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言罢，他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迅速离开。
杨戬没动，只看着哪吒，见他眉头紧皱，似若有所思，便问：“哪吒，跟敖丙相关的谣言，并不是你无心之过吧。”
哪吒闻言，神情毫无异样。
杨戬忽然笑道：“你助我的心就跟我想救三妹的心一样，可惜敖丙的心结未消，龙族艰难的处境是一日胜一日，他就算高坐云端，也无法忽视，所以你再怎么想要靠近他，也会被他抗拒，因此一出能让众神将你和他绑定的谣言就顺势而出。”
话至此，杨戬忽然想到自己的前妻敖寸心。
泾河龙王出事后，他极力隐瞒，可她却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察觉到了。
她变得越发不可理喻，直至癫狂，何尝不是想要得到一个解脱。
杨戬自认为自己做好了一个丈夫的本分，可与她和离后，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足她安全感。
为此，她什么都想争，却不知道该怎么争，只能赶走他的兄弟和妹妹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然而在那时他的兄弟和妹妹却比她更重要。
“敖丙如果愿意糊涂，他或许会接受你的好意，可通过最终的结果来看，他不愿如此。”
“哪吒，龙族的爱恨十分浓郁，也容易钻牛角尖，且因为他们过于高傲，言行举止就充斥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骄傲。”
“寻常人不了解龙族，就有可能因为他们过刚易折的骄傲产生误解，从而对他们有所不喜。”
杨戬说到这儿，唇抿得极紧。
哪吒却道：“哮天犬只认你这个主人，三公主就算是他的主母，他也不曾放在眼里，据我所知他还在三公主的面前提到她不如嫦娥。”
“哪吒，揭人别揭短，不然很容易得罪人。”杨戬心情不佳。
“我不曾正儿八经地读过书，所以有些事，我都在跟你学。”哪吒脸上尽是诚恳。
杨戬刺他：“我和寸心好歹做了千年夫妻，你和敖丙却是因谣言而有交集，可这交集并不是敖丙所求，哪吒，当你纵容谣言肆意传播时，你就已大错特错。”
在这说教谁呢？哪吒微微一笑，话却很不客气：“二哥，你的月光宣言那可是三界皆知，若有人再传一传，说不定依附三界的小世界都能知道。”
双手抱臂，哪吒挑明问：“嫦娥和三公主在你心中谁重要？你究竟想和谁共白头？二哥，你能告诉我一下吗？”
杨戬一个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只愿人生若初见。”
“这么说三公主在你的心里确实有些地位，但抵不过嫦娥。”哪吒立刻下定论，“可惜嫦娥是纯白无瑕的月光，哪能沾染地上的污浊，至于三公主，她脑子里进的水早就被倒光，哪里还会执着于你？啧啧，二哥，你以一己之力让两个女子勘破情关，走上大道了呀。”
“看来你是真的有在学我。”杨戬忽地发出感叹，“奈何你不是我，敖丙也不是寸心。”
敖寸心于他有救命之恩，敖丙于哪吒却是一道过不去的杀劫，哪吒学他，无疑是杀人诛心。
“废话说完了吗？”哪吒眉宇间染上烦躁。
敖丙心里在想什么，他能琢磨清楚，但是否接受他，他却不确定。
可就算不确定，他也不打算放手。
敖丙对此心知肚明，且他的态度虽冷淡，但与自己一起走过一些小世界后，哪吒明确地感受到他的心里有所软化。
他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敖丙就能彻底释怀过往，选择与他在这污浊的世道里共沉沦。
“你在等他释怀。”杨戬忽然加重语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在等你释怀。”
“二哥，三公主得自由许久了，你为何不去看她一眼？是觉得愧疚，还是觉得她已经释怀了。”哪吒立马反问。
“三公主值得更好的。”杨戬此话说得斩钉截铁。
哪吒了然道：“嫦娥也好，三公主也罢，她们都比不上你的妹妹，可我跟你不一样，所以敖丙注定是我的龙。”
杨戬心里微微揪痛，面上不动声色道：“我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却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只因他放不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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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杨戬通过杨婵委婉的话，早已认清自己，他想自父母和大哥死去的那一刻，他这一生都将追逐自己少时渴盼的幸福，而杨婵就是这幸福之一，他无法舍弃。
哪吒明悟他的未尽之言，只觉他跟自己一样执着，但他们执着的方向不一样。
“二哥，杨婵和刘彦昌已经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沉香和小玉又陪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一家四口不需要你了。”
杨戬心如刀绞，忙转移话题道：“我偶然间发现蛟魔王和他身边的莲花精在收集七情六欲之气。”
“妖魔不会断情绝爱，自然对七情六欲感兴趣。”哪吒说得坦然。
杨戬意味深长道：“那莲花精的气息跟你一样。我很好奇，就关注了他，却发现三族也在做这样的事。”
“哪吒，猴子是灵明石猴，生来悟性不凡，因此他能因小窥大。”
孙悟空刚才突然提到三族，杨戬就知他猜到三族要做什么事，却没有阻止。
他琢磨孙悟空的一些想法，便特意留下和哪吒交谈，想弄清楚他的打算。
见哪吒神情坦然，一点都不在乎三族的事会影响到他，杨戬就清楚他的选择。
“人事无常，世道多艰，唯有成圣，方能高坐混沌之上，看遍世界沧桑，可成圣何其艰难啊！”杨戬低声感叹。
不成圣超脱，便会在苦海中挣扎求渡，可这苦海容不下求渡的弱者，所以三族极力挣扎，就如蝼蚁撼树，可笑又可悲。
“二哥，猴子的话已经点明他的态度，而我亦是如此，你若不愿，现在就可以回去陪你的妹妹。”哪吒留下此话，转身就去追孙悟空。
杨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定地走下去，于是面对哪吒和孙悟空做出的抉择，他二话不说就要跟上。
“我不认为女娲娘娘留下来的天条会这般狭隘，哪吒，我要弄清楚真正的新天条是什么？你是我的好兄弟，你得帮我。”
“当然在这之前我也会帮你救你的龙，但是你得保证你的龙不会突发奇想，让那魔佛阻拦我们。”
哪吒头都不回，声音却幽幽传来：“敖丙的心狠着呢。”
“你都知道？那你还纵容，你在想什么呀？”杨戬不解追问。
“这个世界太污浊，确实得清理一番，刚好我的天命就是这个，我顺天命而为，不好吗？”哪吒反问。
杨戬顿觉他没说实话，斟酌一会，继续问：“三族准备做什么？你和敖丙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二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跟着魔佛有前途。”哪吒忽然停下，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略有些混乱的局面。
如来转世竟跟两个女人纠缠不休，还说什么‘莲花，我的妻子是你，但我的心已经给了碧游’。
看完一出好戏，哪吒若有所思问：“二哥，佛祖是否觉得新天条很不错，转世后也不忘实践新天条的好？”
杨戬脸色发黑：“你能别扎我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