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砚时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被自己压在脸下的柔软。
他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视线撞进徐俊的眸子。
“你已经睡了40分钟了……”
男人脸上带着笑,有鼻梁上的眼镜加持,笑愈发温柔。
竺砚时坐直身子。
“抱歉抱歉…”
“没把你的手压疼吧?”
匆忙开口。
徐俊摇了摇头:“没事…我们继续?”
垂在书桌下的手,轻轻地转动着,他不想让对方难堪,所以只能偷偷的活动筋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徐俊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他将笔放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急促,竺砚时听不太清里面的内容,只能够通过男人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事情的严重性。
徐俊的眉毛紧紧皱着,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就算他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没有压抑住内心的崩溃。
这是他们两个相处后,徐俊第二次丢了体面。
他没回话,只是在那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之后,淡淡的回复了一个字。
“好。”
电话挂断,徐俊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他扭头,目光静静地落在了竺砚时脸上。
“我得去趟医院……”
“是出什么事了吗?”竺砚时站起身,他将自己桌前的书本收进了背包里。
“我陪你一起去?”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被风卷来,徐俊听得清楚。
他的睫毛飞速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恍惚抬头,目光落在竺砚时的脸上。
久久没有移开。
“你为什么……”
徐俊的话还没说完,竺砚时就已经站在了过道边,目光清澈地投来。
“啊?”
安静片刻,接着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
竺砚时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在答应帮助宋之聿把人带回公司的这段时间,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去考量这两个人。
宋之聿是否是一个只会压榨员工,没有丝毫人性可言的商人?
徐俊是否是一个身处困境,现在急需破局之法的末路之徒?
时间给了答案,竺砚时也逐渐坚定,自己能够找到一个万全之法。
两个人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徐俊的情绪更加激动,他双手焦躁不安地纠缠在一块儿,直到电梯楼层停在了3楼区域。
电梯门打开,徐俊就冲了出去,他跑的很快,直到冲到了走廊尽头,看着亮起灯的手术室。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一对中年人,能够看得出身上衣服布料的廉价,皮肤糙黄,到处都是沟壑。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流眼泪,听见脚步声,眼神发生了变化,狠狠地射了过来。
“你个扫把星!你个不要脸的白眼狼!”
竺砚时撑着一边的墙面喘气,他这具身体缺乏运动,只是稍微提腿,就上气不接下气。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男人被坐在长椅上的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过道里回旋。
竺砚时皱眉。
他听不懂那一对夫妻嘴里在骂什么,方才的塑料普通话转变成了家乡的方言,但能够通过语气感受到,汹涌的怒火和言语的脏乱。
徐俊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没有动,目光静静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
片刻后,低头,接过了中年女人手里的缴费单,目光静静地盯着上面的一串数字。
“我会还你们的……”
那一对夫妻还在不停的骂,脸上的表情厌恶又嫌弃,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徐俊的脸颊上。
再又一巴掌甩下来的时候。
徐俊的视线慢慢被吸引,他看见一只细白的手伸出来,抓住了面前中年男人的手腕。
“你们凭什么打他?”
竺砚时眼神很平静,身子却挡在了徐俊面前。
“我们凭什么打不了?他故意不来医院,不就是不想交钱吗?”
“这是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奶奶!他哪有脸不管的?”
中年妇女说着蹩脚的塑料普通话,唾沫横飞,落在竺砚时的手腕上。
“多少钱。”
竺砚时说,他微微皱着眉毛,语气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谩骂的言语。
这样直白的表达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徐俊目光定在了竺砚时的后背。
“你不用这样……”
“清单。”
竺砚时扭头,取走了徐俊手里的缴费单清单,上面的数额并不算大,没有欠款,可想而知徐俊之前攒了多少钱。
“你们是什么关系?”
过道里,方才的谩骂和哭声消失,手术室门前红色的灯光投放在墙壁上,照亮了人脸上的丑恶。
“他们是我姑姑姑父。”
徐俊声音沙哑,视线落在了地上。
“所以,你奶奶生病费用是你单独承担的?他们不用负一点责任?”
竺砚时很轻松地点明了问题的关键点,他的语气越平静越轻飘飘,反而让旁边的中年人无地自容。
错乱的呼吸交缠,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们的条件比不上小俊!我们没钱!我们好不容易攒了几万块钱,这几万块钱是给他弟弟娶老婆的!”
“我们怎么这么命苦?自己生活的不如意,还需要承担这些吗?”
“是他自己说不用我们管的!现在要我们垫钱算怎么回事?”
竺砚时目光只是落在面前的缴费单上,他拍了张照,发给了宋之聿。
随后把手机往前伸。
“我替他付,扫谁的码?”
少年的动作很干脆,扫码准备转钱的时候,手腕被抓住。
徐俊眼眶通红,眼前有雾气在打转,他想掉眼泪,但他又哭不出来,只能用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想要把人轮廓永远记在脑海之中。
“为什么帮我?”
“我们只认识了几天……”
“我手上有闲钱,我愿意帮你,但有条件。”
竺砚时抬眸,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突然流转着某种情绪。
在他的计划之中,其实有千百个办法能够拿捏住徐俊,完成和宋之聿的合作。
他大可以直接在对方落魄的时候提出让他回宋之聿公司的事情,在一个人最低谷的时候,和他去谈条件,其实是能够将利益降到最低点去达到目的的。
徐俊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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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需一笔报酬丰厚的工作,并且需要钱来的快。
宋之聿的公司是最好的选择,在手术费的压迫下,他只有这条路可以选择。
谈判的时候,甚至能够卑劣的降低再次任职的薪资。
但竺砚时没有这么做。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孤零零站在病房外,任由姑姑姑父打骂的徐俊,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在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好不容易被一个捡破烂的奶奶收留。
亲人离去的时间,恰巧是在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他那会儿多大?
好像才十三……
医生提出了可以救助的方案,但他筹不到一丁点钱,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孩的话。
没有人会借钱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那会儿,他就站在病房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在病痛中死去。
自那之后,竺砚时才渐渐开始有了攒钱的习惯,他喜欢攒钱,更舍不得花,就是希望在必要的时候能有钱能够拿出来。
现下,他好像在徐俊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孤零零的,独自站在病房外的小男孩。
他将这个钱给出去,给了徐俊更多的选择,也是给了童年时期的自己,新的机会。
那这钱,就花的不亏。
竺砚时将钱转到了那个中年妇女的手机里,对方闹了一遭,自觉无脸再待在病房外,两夫妻急匆匆地离开。
他们并没有因为躺在病房里的亲人而难过,他们的愤怒,仅仅是因为被医院联系到要求付款。
过道里很安静,呼吸声都变得很微弱。
竺砚时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里,看头顶的灯光。
他静静地陪在病房外,没有过多安慰的话,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如果在自己十三岁那年,能够遇见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竺砚时轻轻扯了一下唇角,却听见旁边男人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什么?”竺砚时看过去。
“你的要求。”徐俊眼眶的红还没有散去,藏在黑色发间的眸子,明亮异常。
“我答应你,无论任何。”
“等手术结束再说吧。”
竺砚时点了点头。
时间流动的飞快,眨眼间就过去了三个小时。
手术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他朝门口站着的徐俊招手。
明显两人都很熟悉。
“这一次手术…”
“…很成功。”
男医生笑了起来,尽管眉眼间都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但嘴里却依旧轻轻哼着歌。
徐俊愣在原地,他扭头,看着竺砚时的脸,眼睛一眨,泪水滚落了下来。
“谢谢你。”
竺砚时起身,他脸上带着笑。
“你该谢谢你自己。”
从手术室转到病房需要安排接下来的一切事情,徐俊在医院抽不开身,竺砚时就独自打车回了学校。
他坐在车上,看窗外掠过的风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接通电话。
“你在做手术?”
“出了什么意外?”
宋之聿的声音却急促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