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铺在地上，投下一长条斑驳的痕迹。
宋之聿走在后面，目光罩着前面的少年。
对方后背挺的笔直，没有丝毫心虚，甚至嘴里还哼着歌。
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他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在想这人又在耍什么花招的时候，却见对方出了校门后拐角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
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竺砚时表情淡定地点了杯咖啡，点完之后，又装模做样地看向他。
“宋大少…喝点什么？”
“冰美式。”宋之聿脸上没有表情，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服务员走后，少年又慢条斯理地拉开背包，把刚打印出来的策划拿出来。
现在宋之聿在气头上，贸然跟他谈事，八成谈不成。
竺砚时就晾着对方，等到对方的气焰慢慢落下来，才开口。
“谈什么？”
“那天你往我酒里下了药。”
宋之聿靠着椅背，带着精致腕表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膝盖，眼睛审视地盯着竺砚时的脸。
“你有证据？”
竺砚时喝了一口端上来的咖啡，低垂的情绪才渐渐高扬起来，稍微有了点精神。
“那天是你把我带回了你的房间。”
宋之聿皱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看得出此刻的烦躁。
对方眯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桃花眼往下垂，眉骨高耸，下庭微长，薄唇，中和了他较为英朗的长相，透出一股禁欲感。
“我只是想帮你。”
竺砚时将咖啡杯放下，挑了下眼尾，视线直勾勾地撞回去。
“没必要这样帮吧？帮忙脱衣服？”
宋之聿冷笑了一声。
“行。”
竺砚时点头，“就当是我下的药。”
“明明已经达到了目的，我只需要在客厅等着你出来，或者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硬闯进去，我就会得到我想要的。”
少年附身，眯眼弯唇笑起来。
“我为什么要离开房间？”
周遭的氛围有些紧张，两个人的目光直勾勾地对视着，彼此都没有退缩，甚至强硬地顶上来。
宋之聿不是个冲动的性格，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找到竺砚之，单纯的是因为这人愚蠢，还喜欢干蠢事，没必要花心思掩盖情绪。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转变。
竺砚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蠢了。
甚至还能找到他话语里的漏洞，把自己的嫌疑摘的干干净净。
宋之聿甚至摸不清这人那天夜里想做什么。
“没话说了？”
竺砚时托着下巴，又喝了一口咖啡。
一时安静，宋之聿皱眉，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搞笑。
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做出的事情，值得他去深思？
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批判一遍。
将口袋里准备的银行卡拿出来，宋之聿起身。
“里面有十万。”
绕过长桌，男人站在了竺砚时旁边，手指却翻来覆去地转动着这张卡片，食指和中指一夹，银行卡一下又一下的拍在竺砚时脸颊上。
侮辱意味十足。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弯腰，深邃的眼睛一眯。
“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再敢打到我头上……”
用卡片拍人脸颊的动作终止，竺砚时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捏着卡片，侧面抵在竺砚时的脖颈处。
男人估计是用的巧劲，银行卡在柔嫩的肌肤上擦过，在竺砚时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后，对方又嫌弃般地松开了两指。
银行卡掉在竺砚时身上。
宋之聿转身抽了一张纸，将手指擦干净，在他的视角下。
被威胁的少年一直低垂着脑袋，肩膀甚至微微颤抖着。
呵，也知道怕。
竺砚时低垂着脑袋。
墨色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盖住了他眼底肆无忌惮的兴奋。
他盯着腿上的卡，强忍住嘴角的笑。
快！继续狠狠地羞辱他！！
他没想到，自己会轻而易举得到这笔钱的。
心里再次谴责了一下原身，为何要和摇钱树谈恋爱？
单纯摇钱不爽吗？
他深思，他肤浅。
窗外的光线落在少年的脸上，他抬头，甚至照亮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裹着一层毛茸茸，人看着更加柔和。
眼尾微微泛红，透着点楚楚可怜来。
“我已经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以后会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声音还在抖。
宋之聿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系列示弱的行为，是因为兴奋激发出来的。
他皱紧的眉毛才慢慢的松缓，准备转身离开，后面的声音又紧紧跟了上来。
“宋之聿，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竺砚时抬起下巴，和面前的人对视着，刚才的柔弱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学校里，最了解袁卿的是我，我能帮你追到他。”
少年的眼神很坚定，反射着窗外的光线，熠熠生辉。
宋之聿没想到对方会扯到这件事上，思维跨越的太快。
“你有那么好心？”
竺砚时捏起腿上的银行卡，指尖在卡面上点了点。
“方案我给你，明天你验证完后再交付尾款。”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也算表明我的决心。”
他抓起旁边桌面上放着的方案，往前推，递给了宋之聿。
“这是一部分，下半部分方案明天交付尾款后会给您。”
“我自然相信您不会占我这点小便宜的。”
把宋之聿后续想说的话堵死。
竺砚时将面前的咖啡喝完，宋之聿也把那一份荒诞的方案看了一半。
他眯眼。
“这太荒谬了。”
“但您不是没时间去了解这些？”
竺砚时托着下巴，“两个人对同一个事物的了解就会出现一份信息差，我掌握这份信息差，那我自然有能力去收取这个信息差的钱。”
“钱不多，既不用花时间也不用花精力去自己调查，何乐而不为？”
少年似乎很自信，身体往后靠，陷进后背的软垫里。
“你让助理替你查，所需要浪费的时间精力也很多，可能花费的金钱也会更多。”
“我是一个现成的情报站，随时随地都能替您服务。”
“你就没有别的目的？”
宋之聿把方案甩在了桌上。
“我现在连饭都吃不起，比起活命，感情不算什么。”
竺砚时微笑着把手机的收款码递过去，眼尾的红还未褪干净，怎么都显得那点笑牵强。
这一幕落在宋之聿眼里，味道就变了。
有点为爱放手，祝福爱人和别人幸福的意思。
宋之聿被自己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竺砚时。
“袁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悲哀。”
男人思索片刻，掏出手机，一次性扫码转了五万，等竺砚时把方案双手捧上，捏着企划案离开的时候。
眼神甚至懒得扫一眼坐在靠椅上的少年。
仿佛看一眼都嫌脏。
竺砚时无所谓，高高兴兴地付了咖啡钱。
盯着窗外的阳光，嘴里慢慢吐出一串字。
“真是…又当又立。”
既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卑劣，为什么还要收下这个企划？
他将银行卡里的金额全部提到手机上，竺砚时特意抽出一笔钱宴请袁卿吃饭。
到底是愧疚，好好利用了一把这样的关系。
吃饭的地点特意选在了一家高档餐厅，竺砚时将菜单递给袁卿的时候，脸上带着掩饰不掉的笑。
“你今天很开心？”
袁卿点了几个自己常吃的菜，就把菜单递给了竺砚时。
他本能的想到的是白天把竺砚时约出去的宋之聿。
是因为他？
“当然。”
竺砚时点头，“我真的很感谢，能遇见像你这么完美，又优秀的朋友。”
他抬手，举起了手中倒满酒的杯子。
“话不多说，都在酒里！”
少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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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气的举起酒杯同袁卿只有半杯酒的杯子碰了一下。
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竺砚时的酒量是很好的，两个人都有分寸，下午还有课要上，竺砚时只浅浅喝了两杯就开始絮叨。
他喝酒不容易上头，但容易嘴碎。
扯东扯西，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袁卿把剥好的虾仁放在竺砚时的碗里。
也许是喝酒卸下了防备心，竺砚时很不见外的将碗里的虾仁吃了个干净。
“袁卿，怎么世界上有你这么好的人？”
他都不好意思利用了。
竺砚时这样有良心的想法仅仅是短暂的出现了一分钟，随后就飘散了。
他是个自私的人，而且，故事的发展不都很明确了吗？
袁卿到最后终究要跟这几个人纠缠不清的，他只是将这件事的进程缩短了，促成这段佳话罢了。
他做错了什么吗？
不！
他都是为了袁卿好！
竺砚时恶劣地笑了起来。
白嫩柔软的脸颊陷进去，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像是一颗带着糖果味道的彩虹糖。
糖衣化掉，内里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酸甜。
吃完饭，竺砚时又提出要去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坐坐，袁卿没有拒绝，只是在旁边默默关注着少年情绪。
他想看看，竺砚时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心。
到达目的地，一走进奶茶店就能看见一个诡异的景象。
一个男人单独坐着一桌，旁边没人敢打扰，因为对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捏着一张纸，皱眉将已经被擦的极为光洁的桌子仔仔细细又擦了一遍。
先天保洁圣体。
竺砚时感慨万分。
“袁卿，你坐那等我，我请你喝奶茶。”
竺砚时把袁卿推到了那还在低头仔细擦桌子的男人旁边，见对方擦的那么起劲，竺砚时恨铁不成，用胳膊肘用力怼了一下男人的肩膀。
“咳咳！”
傅亓安被怼懵了。
擦桌子的动作顿住，手上捏着的纸巾带着他本人的崩溃掉在地上，僵硬的扭头看着浑然无觉的竺砚时。
“你！”
爆粗口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嘴边，因为视线瞥到了旁边的袁卿。
只能僵硬地挤出一点笑。
“好巧……”
更像炸毛的蓝眼缅因猫。
“真巧！”
竺砚时把袁卿按在椅子上，转身就去了前台点单。
这个点单，可是有文化的。
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给两位才见面的嘉宾说两三句话的时间，但又不能让他们聊的太多，要给他们营造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竺砚时没想到自己还有当月老的天赋，
在内心猛猛夸了自己一通，竺砚时乐不可支的躲在了点单栏后面，仔仔细细的将每一个品都研究了个通透。
而这一幕，完完全全的落在了不远处桌前坐着的两人眼里。
就见那少年先是眯眼傻笑，随后慢慢蹲下，像是要干什么坏事，畏畏缩缩地蹲在地上，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点单栏。
袁卿此刻反而不那么苦恼了。
因为他知道竺砚时的目的了，就是约自己出来，和……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男人脸上。
“会长，你喝点什么？”
要走。
傅亓安强忍下身上的不适，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丝绒盒子，盒子往前推，他弯唇,笑了一声。
“这个送你。”
“感谢你前段时间帮我的忙……”
“都是小事。”袁卿也假笑。
两个人对瞪着尬笑，傅亓安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共同话题。
他和袁卿见面见的少，统共算下来，应该也就见过四五面。
倒不是对这人一见钟情，而是，因为袁卿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有一股能让他放下偏执和强迫的味道。
能让他安静下来，起码内心没有那么浮躁。
所以他乐意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制造偶遇。
甚至多余地捡一个中药昏死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