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婆准备的晚餐是番薯和野菜粥,准备好碗筷后,阿婆的家很简单,一件黄土起的草屋墙边用土砖架起土炕,炕边是一个大斗柜,斗柜上的朱漆已在岁月的磋磨中掉了不少,屋子正中摆着藤条编的桌椅,装菜的陶碗也缺了角。
青黛和戚欢棠扶着叶君桐下床到桌边,阿婆将碗筷摆放好往衣服上抹了抹手笑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凑活用点吧。”
四人坐在桌前,青黛为几人盛了粥,叶君桐用勺子搅了搅,说是野菜粥,不过是野菜中夹杂这几粒剩饭似的米粒,阿婆拿起一个番薯掰开两半递给她。
“小姑娘,吃啊。”阿婆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看着她们时目光慈祥温柔。
叶君桐接过番薯咬了一口,并不香甜,沙糯的口感有些噎人,寡淡无味。
青黛拿过番薯掰开分给戚欢棠一半,戚欢棠看着手中的番薯咽了咽口水咬了一口便顿住,她抬眸看看阿婆又看看叶君桐,最终还是嚼嚼咽了下去。
三人没什么胃口,阿婆却格外热情,自己只吃了小小一块番薯,眼看着叶君桐和青黛都喝完了粥便将锅里剩下的粥都匀给了两人。
“孩子,你怎么不吃啊?”陈阿婆看着戚欢棠面前还剩小半碗的粥关切的问道。
“我吃饱了,阿婆。”戚欢棠抬头对着阿婆笑笑,陈阿婆却担忧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这怎么行,你看你瘦的,要多吃点啊。”
看着阿婆眼里的关切戚欢棠愣怔片刻乖巧的点点头,端起碗看着里面飘着米粒的野菜粥心一横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见她全部喝完陈阿婆这才露出欣慰的笑接过她手中的碗对三人笑笑:“你们吃完早些休息吧,碗筷不用动,我来收拾。”
叶君桐眼神示意了一下,青黛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收拾起碗筷跟着阿婆一起出去了。
待两人走后,戚欢棠才没忍住打了个嗝,叶君桐看着她笑了出来,戚欢棠不好意思的看向她。
“叶昭昭,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
她的话没说完,叶君桐却也明白。
这野菜粥确实涩口还带着微微的苦,番薯也没滋味,对于戚欢棠来说一时让她接受这些是有些困难的。
“这些应该是阿婆家最好的吃食了。”叶君桐叹了口气,打量这屋内的环境,战乱时在这样的山里陈阿婆一个老人家能活下去实属不易,现在外面连粮食都不见半颗,今日饭里的白米,不知是阿婆剩了多久攒下来的。
“我知道..”戚欢棠点点头内疚的垂下脑袋,叶君桐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也不能怪你,若是没有战乱,她们原也不该这般生活。躺了这几天,有些闷了,你扶我出去坐坐吧。”
戚欢棠乖巧的“嗯”一声,过来扶着叶君桐起身向门外走去。
黄土屋外放着三把竹编的小椅,戚欢棠扶着她坐上去。
“你去吧,我自己带待会儿。”叶君桐淡淡道,戚欢糖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陈阿婆的家在朦山之上,或许是地处较高,这里竟不见岭南夜里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清晰明亮的夜空,小屋外没点烛火,叶君桐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出神。
记得上次看到这漫天繁星还是在皇城观星楼之上。
朦山上有微风拂过,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这里的风和燕阳不同,少了些烟火气,多了些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不安。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睁开眼瞧见陈阿婆正站在她身边满脸慈笑的看着她,见她睁开眼,阿婆拉这椅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叶君桐也对着她温柔一笑,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陈阿婆抬头看看天空又看看地,似乎想要开口,她的手合在一起,十指紧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慢慢开口:“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燕阳。”叶君桐道。
“燕阳啊..好地方。”陈阿婆搓搓手继续问道:“那你爹娘呢?我瞧着你年岁也不大,独自带着两个小妹南下,你爹娘也放心?”
“我爹娘..”叶君桐垂眸笑笑,陈阿婆瞧她的神情便懂了。
“我家里现在就剩几个妹妹了。”叶君桐说。
“怪不得。”陈阿婆喃喃道。
“你独自带着她们,很辛苦吧?你瞧瞧小小年纪这鬓边..唉..作孽啊..”陈阿婆心疼的看着她,闻言叶君桐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鬓角。
不知何时,她的鬓角已出现两缕银丝。
分明她还不到20..
“不辛苦。”叶君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孩子,阿婆能摆脱你一件事吗?”陈阿婆踌躇半天最终还是开了口。
“阿婆您说。”叶君桐闻言坐正身子回过头来认真看着阿婆。
陈阿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挠头说:“我能看出来,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去到军中若是寻到了你小妹,能不能再麻烦您帮我寻一寻我叫狗娃。他大名叫李耀,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耳后有个月牙胎记。”
叶君桐有些愣。
陈阿婆道:“他是前年入军,当时说半年便能回来,让我在这里等他。没想到岭南的战事会拖这么久,算起来,我都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说到这里陈阿婆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
“我和他爹原本住在山上以采药为生,狗娃小时候,朝廷打西南把孩他爹征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当时狗娃走之前,我都准备好了彩礼,准备给他议亲了。可惜还没谈好,他就被人带走了,当时招兵的人来的时候,我是不愿让他去的。我哭着求他们,可他们就是不答应。”说着,陈阿婆的声音多了丝哽咽。
“他们说岭南战事紧迫,军队人不够,要我儿去是为朝廷效力,保卫疆土。我不是不明白,但我实在是怕啊,我怕他和他老汉一样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陈阿婆抬起干枯的手擦掉眼角浑浊的泪滴。
“我只想你去帮我打听打听,问问他是不是还活着,若他还活着你告诉他,娘等你回家。若死了..”陈阿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是努力接受着这个绝望的可能,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稳住声音。
“若死了,能不能麻烦你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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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与我说一声。”
叶君桐看着面前这位痛苦的老人只觉得有千万根银针刺穿了喉咙与心脏。
这便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场景,在燕阳时她曾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她深知战争对于人的伤害,深知人的痛苦,可当真这些苦难真正摆在她面前时,她的心还是像被撕裂般痛。
“好,我答应您,我一定打探到他的消息,叫人来告诉您。”
“好,好,好。”陈阿婆看着叶君桐眼里满是感激,泪水顺着她面颊的皱纹滑落,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泪笑道:“行了,夜里外面虫子多,你刚醒别总在外面待着,一会儿再叫咬了就不好了,我扶你进去。”
叶君桐点点头撑起身被陈阿婆扶着一点点朝屋中走去。
夜里躺在床上,戚欢棠和青黛平稳的呼吸声在身边响起,她却也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一直想着今夜在外面时阿婆低头落泪时说的那句。
“娘等你回家。”
她的家到底在哪里呢?
世上与她有至亲血脉的如今只剩宫中那位天子了。
昏迷中,她见到了许多人,独独叶稷安的脸,她已经快忘记了。
她只记得那个宫中总爱黏在她身边的小小身影,如今他该是个大孩子了。
她拿起腰间一直佩戴的木坠子,指尖轻轻拂过木雕娃娃圆圆的小脸。
这些年她总在想若是有朝一日将淞王扳倒她该如何将天下恢复成从前的模样,该如何安置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姑娘们。
她想着自己的理想,想着自己的姐妹,却独独没有想过叶稷安。
对于弟弟,她总有愧疚。
愧疚让他一个人苦苦支撑,愧疚让他小小年纪就被叶习清当做傀儡,她深知叶习清的手段,这些年叶稷安定然过得不好,但为了大业,她不得不隐忍。
这一路的经历百姓遭殃,生灵涂炭,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她心痛,愤怒在心中一点点滋生。
天下都说当今少帝是个十足的昏君,残暴嗜血,昏庸无度。
十年,足够改变一个孩子。
她不敢确定,那是她心中最不愿接受的事。
送杜若入宫她也有私心,在这深宫之中起码有一个人不会害他,起码有一个人能替自己照顾她,若叶稷安真的变成了百姓口中那样残暴的君主。
若他还有一点良知,看到杜若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会不会也能想到自己曾对他说过要保护天下黎明百姓的教导。
她知道她不该恨,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稷安还是个孩子,可遍地饿死的百姓还是一遍遍点燃她心中愤怒的火。
她恨,恨燕阳城中的达官显贵,恨皇城中的天潢贵胄,恨他们在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横死道旁时事不关己一般饮酒作乐,恨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唾骂,恨他们剥夺了天下女子求知的权利,恨他们的恐惧,恨他们的懦弱。
她不想让叶稷安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可她没有办法。
木雕娃娃被她放在胸口,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拉入混沌。
“稷安,看看你的子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