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日期比原定的初三四要晚两天，斯德哥尔摩机场附近接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风雪，机场停摆，等到可以再次开航时，已经是正月初六。
飞机降落在云城机场时，正值黄昏。
瑞典的日落时间要早几个小时，深蓝色的夜空有着电影里古欧洲的浪漫，红房子，飘雪，漏风的树干，好似下一刻就有女巫挥着魔棒点亮霓虹。
云城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大片烧红的晚霞点缀在天幕瑰丽如梦，让整座机场都沐浴上金光。
姜锦岁先完成安检，看到人群中的苏柠商后，拖着拉杆箱高兴的挥起手：“姐姐，这里！”
半个多月没见，苏柠商身上披着浅咖色格纹披肩，微卷的长发气质慵懒，衬得妆后眉眼愈发出彩。
“欢迎回国。”苏柠商走过来抱住姜锦岁，两人的五官有很多相似之处，站在一块时路人一看就是亲姐妹，极为养眼。
苏柠玥刷证件经过安检口，正想当作没看到，被姜锦岁叫住：“小玥小玥，姐姐在这儿，这边这边！”
苏柠玥没办法，脚尖的方向转回去，硬着头皮迎上苏柠商的视线，唤道：“姐姐。”
苏柠商用面对姜锦岁同样的语气问：“柠柠，要抱一下吗？”
她此刻穿得光鲜亮丽，温柔询问的声音装得像个极好的姐姐，丝毫看不出会做出每天给苏柠玥打不知道多少个跨国视频的行径。
苏柠玥的目光扫到指示牌，灵光一闪地说：“啊，等会儿吧，我现在急着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去停车场等我吧。”
“那我先去看看托运的东西。”姜锦岁拿出那几张长长的托运单，“机场应该有寄送服务吧？”
苏柠商正要说陪姜锦岁一块过去，就听姜锦岁‘哎’了声，摸出一包纸巾：“小玥可能没带纸巾，姐姐你能去送一下吗？”
苏柠商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体贴的说：“好，给我吧。”
苏柠玥来洗手间就是个借口，边洗手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打算过十分钟再离开。
要关上水龙头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柠玥正要让位，目光不经意扫过镜面，这才看清走进来的人。
苏柠商手里拿着包未开封的纸巾，笑着看向苏柠玥：“不是说急着来洗手间？急着来洗手？”
苏柠玥关水龙头的手一抖，反而把水流开到了最大。
她急急忙忙的纠正后，闷声说：“我就是来洗手的不行吗？”
苏柠商递上纸巾：“小锦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洗手间有免费的纸巾，但自己带的更干净一些。苏柠玥说了声‘谢谢’，还没抽出纸巾，就被苏柠商推进第一个隔间。
门锁‘啪嗒’一声落下。
动作发生在几秒之间，苏柠玥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回过神时，几乎整个人都被揽在了苏柠商的怀里，尤其苏柠商今天的鞋跟较高，轻而易举的把她压在转角，搭在胳膊上的手滑落，从敞开的外套下摆钻进去抱她：“这么不想跟我抱？”
苏柠玥茫然：“什么？”
苏柠商的掌心贴上苏柠玥的皮肤，压低声音道：“你故意躲来这里，不就是不想跟我抱吗？”
“……没有。”久违的亲昵让苏柠玥扭腰闪躲，压着声音提醒，“这是公共卫生间。”
“你小声一点，没人会怀疑。”
耳边是来往机场的旅客，结伴畅聊出行的计划，或是聊着身边近来发生的轶事。苏柠玥战战兢兢的揪着苏柠商的披肩，柔软棉实的靴子被高跟鞋困在最角落。
鼻息间满是苏柠商身上淡雅的香水味，这个吻好像也变成了木莲花的味道。苏柠商含着她的唇啃咬舔舐，像是要把去瑞典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苏柠玥难耐的转过头，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又被苏柠商扶着脸转了回去，肩膀被压低，吻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伴随着黏.腻的水声。
“想我吗？”苏柠商抚摸苏柠玥的后背，带起阵阵痒意，逐渐落低。
苏柠玥胡乱的摇了摇头，呜咽了好几声，苏柠商才松开她的唇，让她说了句话：“别摸了……好难受。”
苏柠商笑起来，手再落下去触到一片滑：“不舒服还这么大反应？”
苏柠玥羞愤不已，又怕苏柠商真做什么，整个人僵直的不敢动。
长长的睫毛不断的发颤，看起来极为紧张，又乖得过分。于是苏柠商把落在衣服里的手抽出来，情不自禁的把苏柠玥抱进怀里，说：“柠柠，我很想你。”
她低头凝视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深情，苏柠玥一时语塞，偏头避开视线。
推门出去时是苏柠玥走在前面，她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好几眼，确认没人人等在外面后，才做贼似的拉着苏柠商出去。
苏柠商走在苏柠玥身后，忍不住的一声笑。
苏柠玥听到了，转头表达不满。
苏柠商一脸坦然地形容：“你这样好像在跟我偷情。”
尤其苏柠商唇上的口红还花了，明晃晃的证据。
苏柠玥气血翻涌，拉住苏柠商的手腕拽着人去镜子前：“你赶紧补妆。”
苏柠商点了下苏柠玥的额心：“没大没小的。”
苏柠玥腹诽了一句，催促：“你快点。”
苏柠商瞥了眼镜子里的妆容：“不用这么讲究，路人看不出来的。”
苏柠玥：“别人看不出来，你妹妹看得出来！”
这个‘妹妹’说出口时，两人同时一阵恍惚。
苏柠玥不欲多说，去门口等苏柠商。
半分钟后，苏柠商走出来，脸上依旧是精致到完美的妆容，提醒走了反方向的苏柠玥：“小锦去托运处了，在那边。”
回家的路上，苏柠商的助理开着车，其余的人都坐在后排。等红灯时，助理提了句：“今晚看起来要下雨，演唱会场馆是露天的，苏总，需要帮观众们准备一次性雨衣吗？”
“能订到多少就准备多少吧。”苏柠商的语气毫无波澜道，“这部分钱由公司出，把热搜也安排上。”
助理说：“好的，我这就让他们去准备。”
已经是初六，云城的年味散得差不多，路边的商铺陆续开张，只有街边有关新年的霓虹灯饰在极力证明存在过的假期。
姜锦岁顺口问了一句：“姐姐，是谁要办演唱会？”
“LC女团，就暑假刚选秀出道的一个团队，当时柠柠帮着投过票，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苏柠商就坐在苏柠玥和姜锦岁中间，转头跟姜锦岁说话时，手顺势绕过去，搭在苏柠玥的腰上。
突如其来的热度让苏柠玥从耳根开始的半个身子直接僵住。
然而坐在一块的姜锦岁不仅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异常，还兴奋的问：“小玥也喜欢她们吗？姐姐可以一块去吗？只是这个时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票。”
演唱会对苏柠商来说就跟电影一样，平时因为工作原因看得太多，闲下来时就不那么愿意看了。姜锦岁难得提出来，苏柠商定不好拒绝，苏柠玥就打算开口。
不料苏柠商突然变了态度，温和的笑道：“你想去当然有，就算没票也可以让他们在前排加椅子。”
华宸总裁的身份在这时候有了权威性的作用。
演唱会在七点准时开始，整个场馆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应援的灯牌和荧光棒。
苏柠商的位置在边上，看向舞台时，正好能扫过苏柠玥。
她这么好整以暇的看了一晚上。
苏柠玥就坐在那儿熬了一晚上。
好不容易演唱会结束，姜锦岁的兴致正高，苏柠玥只能如坐针毡的陪着吃了顿火锅。
餐桌上，姜锦岁提起在瑞典的经历，还说到小姨重提了让苏柠玥去瑞典上学的事。
这对苏柠玥来说就像个定时炸弹，她来不及阻拦，听苏柠商淡淡的问：“哦？那柠柠是怎么回的？”
姜锦岁故作神秘的卖了一下关子：“小玥啊……她……”
苏柠商撩起眼皮，姜锦岁笑着撞了一下苏柠玥的肩膀：“我小姨问了她期末考的成绩，觉得这样的成绩去瑞典躺平，简直暴殄天物。”
许是住校那段时间给苏柠玥的成绩留下太多阴影，期末考前修生养性，成绩破天荒的拿了全校第一，在全省的排名也极为靠前。
倒不是瑞典的学校不行，而是那位小姨一开始是打着让苏柠玥减压的心思邀请的，她当年去瑞典留学就是为了人文环境，学的专业是相对轻松的那类。
姜家父母出事前，都是在专业领域很有权威的教授，财力虽然比不上苏家这类豪门，但每年额外的科研收入也在七位数，给苏柠玥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不需要太过努力就能平稳的过完一生。
但一听这省排名，顿时歇了心思。
苏柠玥忍不住捂上姜锦岁的嘴：“你再说我就开始说你高二高考就能上云大的事情了！”
轮到自己，姜锦岁终于知道尴尬了，叼着肥牛举双手投降：“好妹妹，你饶了我吧。”
这餐饭在打打闹闹中结束。
把姜锦岁送到苏家时，姜锦岁叫住她们，问：“姐姐，小玥，你们要住家里吗？半个多月没见，爸爸妈妈也应该也很想小玥。”
苏柠玥想到在机场被拉进隔间的经历，苏家如今已经不是安全屋，她担心苏柠商乱来，先出口拒绝：“我们学校初八要开学，我得回去做卷子，明天再过来好了。”
姜锦岁惊讶：“你这样的竟然会没写完寒假作业？”
苏柠玥瘪瘪嘴：“嗯。”
姜锦岁同情的看着苏柠玥：“那你别熬太晚了。”
苏柠玥笑：“放心，我惜命。”
苏柠商和苏柠玥回到小区时，已经临近一点。
苏柠玥先下了车，脚步有些急，像是故意要避开苏柠商。
在苏柠玥消失在视野前，苏柠商把车停稳，快步追过去拉住苏柠玥。
双手相扣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虽然这个动作已经做过无数遍，但自从两人关系越界，就跟‘姐姐妹妹’的称呼一样，从她们之间几近消失。
苏柠玥有些尴尬的把手往外抽，下意识在周围环顾一圈。
照明的路灯将夜幕映得朦胧，苏柠商恍若未察，收紧手牵着苏柠玥漫步在夜色里。
苏柠玥十分别扭，试图抽了抽：“你别这样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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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开。”
苏柠商侧眸看了苏柠玥片刻，嘴角的笑意逐渐柔和：“不放。”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宽大的披肩遮挡住两人的手，直到入门，苏柠商才把手松开。
苏柠玥一路忐忑，像只待宰的小羊羔。
谁知房门都关紧了，苏柠商并不打算处置她。
苏柠玥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柠商正在热牛奶，见苏柠玥不进房间，便问了一句。
苏柠玥握紧门把手，提心吊胆的问出今天藏了一路的话：“我已经回国，之前的视频，你是不是可以删了？”
牛奶加热完成的‘叮’声响起，苏柠商把热牛奶倒进杯子里，朝苏柠玥招招手。
苏柠玥左右逃不掉，没好气的站定在她面前：“手机给我。”
苏柠商看了眼牛奶，用眼神示意苏柠玥，眼底的笑意渐深。
苏柠玥拿起牛奶杯往嘴里灌，温度正合适，只是喝得有些急，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歪歪斜斜的滴落下来，苏柠商的视线渐渐压低。
“现在可以给我了吗？”苏柠玥又问了一遍。
苏柠商伸出手，轻轻擦了擦苏柠玥的嘴角，而后把手机递给她。
苏柠玥轻而易举的解开开屏锁，又突然反应过来一切都太过轻易。但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直到点开相册——
近一个月的照片、视频、甚至是最近删除都没有那天晚上录制的视频。
苏柠玥抿了抿唇：“你把视频藏哪儿了？”
苏柠商按下手机，把她用力往怀里一拽，手掌强势的扣上苏柠玥的后颈，吻上了她。
直到把苏柠玥的双唇吻得也像是涂了口红，苏柠商轻声说：“不是你说不安全的吗？当然不在相册。”
“那在哪？”苏柠玥蹲下身去捡手机，却不知道该点进哪个APP，慌张之余脸都急红了。
苏柠商丝毫不在意苏柠玥翻看她的手机，轻轻抚摸着苏柠玥的发顶：“你乖一点，或许我就告诉你了？”
属于成年人的荷尔蒙将苏柠玥完全包裹，淡淡的香水味融入鼻尖，苏柠玥强作镇定：“你说的是或许，所以也可能不告诉我？”
苏柠商笑了起来，又缱绻的嘬吸她的唇珠：“柠柠变聪明了。”
苏柠玥推开苏柠商，转身去到书房，翻起苏柠商的电脑。
不料这一回，电脑刚解锁，苏柠商就按住了她的手：“我可没教过你，可以随意翻别人的隐私。”
苏柠玥更加笃定了视频被存在电脑里，抱着电脑死死不松手：“那是跟我有关的视频，你不也侵犯了我的隐私？”
苏柠商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这向来是苏柠玥犯错时，苏柠商思索该如何教导苏柠玥时的习惯动作。
苏柠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但想到那份视频，又强迫自己跟苏柠商对视。
在某一瞬间，苏柠商的手指蓦地停下，语气平淡：“你想看电脑也可以，你今晚乖一些，我就让你看。”
苏柠玥呆呆的，抱有一丝侥幸的想，等苏柠商白天去了公司，书房的电脑还不是任她翻阅？
可下一秒，苏柠商就打破了她的这份幻想：“待会我会把密码重置，没有我的同意，你无法开机。”
苏柠玥皱着眉，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有些语无伦次：“可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就算不是那种喜欢，你曾经是我的姐姐，你怎么能留下这种随时可能引来麻烦的视频？”
“不是那种喜欢。”苏柠商重复了一遍苏柠玥的话，目光有些深，“所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的？”
苏柠玥沉默着，即便苏柠商解释过强调过，她也执着着自己的观点。
苏柠商对她越亲近，她就越觉得这些都是泡沫的幻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戳破，让她一无所有。
“那你呢，柠柠，你对我又算什么？”苏柠商将苏柠玥困在怀里，喟叹一般，“你对我既然不是那种喜欢，又怎么能要求我用那种喜欢的态度来对你？”
她说：“柠柠，没有这个道理。”
这些话颇有些威胁的意味。但一想到那份视频，苏柠玥又低下声音，试图商量：“你是我从小依赖、崇拜的姐姐。”
她把姿态放得极低，偏偏苏柠商要听的不是这个。
苏柠商等了半个多月，即使知道苏柠玥会乖乖回国，但也有那万分之一的失去可能。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苏柠商闭上的眼瞳中翻涌着压抑已久的偏执，“你纵容我、又死死的替我瞒着所有人，你对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吗？”
苏柠玥不断的往后退，直到背部抵上椅背，严丝合缝：“你不就是想让我说违心的话吗？那都是我为了删掉那份视频才说的话，你难道也信？”
苏柠商的腿抵进苏柠玥的膝盖，倾身而上，声音低得只有她们能听到：“柠柠，只要你留在瑞典，视频被公布了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会认识你，遭受舆论的只会是国内的我。”
“告诉我吧。”
齿尖轻轻研磨过苏柠玥的耳垂，声音形同蛊惑：“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