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夫二十九
格兰纳达城堡。
宽阔热闹，以至于喧嚣的室外庭院里，吟游诗人们拨弄着怀中的琴，敲打着手中的鼓，配合默契，美妙的喉咙高歌着为城主定做的战歌。
“以玫瑰为名的城市，
繁荣与美丽的罗斯维尔，
窃取者狂笑着杀死了它的主人。
不洁的血脉玷污宝座的神圣，
红玫瑰的血脉拒绝妥协。”
（齐声高唱）以剑与血，夺回荣耀！
以火与花，夺回荣耀！
“穿过荆棘，躲过猛兽。
淌过冰河，咽过雪食。
寒冷无法熄灭她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带着复仇之心向石榴花的挚亲求援。”
（齐声高唱）以剑与血，夺回荣耀！
以火与花，夺回荣耀！
“您还记得姐姐温暖的手吗？（记得）
若您还记得姐姐悲伤的眼泪？（记得）
若是您记得所有，
就借给我利剑和铠甲吧。
就借给我怒焰和骑士吧。”
（齐声高唱）以剑与血，夺回荣耀！
以火与花，夺回荣耀！
“舅舅的怀抱是安全的港湾，
眼泪落下，利剑出鞘，
血与火的战士狂怒着砸碎酒杯，
如同砸碎窃取者哀号的头颅，
…………………”
这是一场战前动员宴会，由格兰纳达城主阿道夫主办。
也是士兵召齐，大军临行前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盛大的宴会。
受邀宾客主要有直属于格兰纳达城主的骑士、封臣。负责后勤补给的军需官。
契约合作的佣兵行会和军事承包商，如本次合作的金羊角。
作为补充，甚至主力的雇佣兵团们。
大型佣兵团的团长能带人，甚至可以坐到主位上。
小型佣兵团的团长只能自己过来，还只能坐在边缘位置，充当城主礼贤下士的证明和气氛组。
格里菲斯就是这样的地位。
鹰之团将将摸到中型佣兵团规模的边缘，还不足以被格兰纳达城主看在眼里。
只能和其他中小佣兵团的团长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
了解其他佣兵团的过往，这些团长为人和团内信息，思考有没有值得挖的墙角。
不得不说，格里菲斯的外貌实在得天独厚。
在一群容貌普通，甚至因为凶悍和满身戾气，以至于显得丑陋的老大粗里，青春年少的格里菲斯太像个雌雄莫辨，浑身散发光晕的天使，美丽洁净的仿佛不在一个画风里的。
看在其他人眼中，他们这一桌充满违和感。
普遍认为只有把那个‘天使’去掉，看起来才和谐。
不同的人终究是不同的，在不多的共同话题聊尽之后。
更有共鸣感的话题，就只有所谓的‘相同的人’能聊到一起。
或多或少地，格里菲斯被身边的人给‘冷落’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没有共同话题，就不聊。
餐桌上的食物不好吃，他就不吃。
音乐和舞蹈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的目光涣散，找不到可以落下的点。
他不能把目光放在全场唯一的熟人爱丝特尔的化身身上。
塞露妮娅正站在苏珊娜身边履行侍卫职责，她们靠得太近了。
被一个男人，还是地位地下的佣兵长时间注视，对一位贵族小姐来说，是严重的失礼和冒犯。
这种危险的举动只会招来麻烦。
轻则被警告，克扣佣金。重则决斗或私刑。
鹰之团还只是小佣兵团，惩罚很可能被从重。
毕竟，谁会相信，他只是在看自家副团长，而不是尊贵的女继承人呢。
就连贵族小姐身边遮挡目光不及的侍卫和女仆，都会因此受到惩罚。
这会给塞露妮娅带来麻烦和羞辱，等对方找机会回去营地和爱丝特尔完成合｜体，记忆同步，爱丝特尔很可能会以比试为名狠揍他一顿，在他身上扎几个血窟窿，不给他治。
好让他疼上数日，作为报复。
这样想着，格里菲斯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这一笑如昙花在夜里绽放，月光与烛光下，美得格外梦幻缱绻，让注意他的人看得不由得痴了。
偶尔暼过去一眼，刚好看见对方沉浸自我世界，不自觉展露笑容的塞露妮娅不解：这家伙傻乐啥呢？
宴会持续进行中，美酒美食流水似的被仆人搬上餐桌。
看够了歌舞表演，还有即兴比武。
这毕竟是战前动员的宴会，必要的凝聚人心、振奋士气的活动还是要有的。
摔跤、格斗、剑盾对决，都可以。
为了个人荣誉，想要借此证明自己的骑士/佣兵，都可以站出来大胆地挑战。
只是不能使用伤害性太大的武器，以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
既是为了避免战前流血的不祥，也是避免手下人相互之间起了仇心。
即兴比武一经提出，整个宴会场都沸腾了。
被酒精、气氛，还有夜晚困倦，刺激的大脑既亢奋又晕头的众人纷纷响应，想要做那个英勇的挑战者。
在城主、淑女，以及所有勇士的目光中，以压倒性的实力打败‘敌人’，得到城主的赏识和奖励，淑女们崇拜爱慕的目光，以及其他人嫉妒敬佩的欢呼和掌声。
要是更幸运一些，说不定能借此得到更好的职位。
身边人积极想要推销自己，格里菲斯却是百无聊赖，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掺一手的意思。
直到他看见，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从格兰纳达城主的身后走出，说出指明要挑战塞露妮娅的话。
格里菲斯瞬间就精神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尊敬的爱丝特尔侍卫。”
被突然叫到的爱丝特尔一脸懵，继而很快转换表情，直视这个今天才见到面的，城主的贴身侍卫。
对方彬彬有礼，行动举止仿佛骑士典范。
“自从您来到格兰纳达城堡，我便时常听到赞美您剑术高超的传闻，这令我敬佩，更令我充满好奇，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领教您精湛的剑术技艺，是否如传闻中那样绝妙。”
他说话的时候，苏珊娜的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她的舅舅，又迅速收回来。
“若领主大人应允，我愿以一场和平的比试，向您挑战。”
你当你是谁啊，想挑战就挑战。
爱丝特尔很想这么说，却也理智地明白，这句话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被无所顾忌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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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她想用言灵，给在座所有人，包括仆人的脑子去掉一段记忆。
“恕我冒昧，请问您是？”
“我是卡伦，城主大人的侍卫。”
塞露妮娅正色道：“卡伦侍卫，我不能自作主张答应您的挑战，因为我的剑属于我的女主人（格里菲斯挑眉），若我的女主人允许，那么我接受您的挑战。”
最后，她还补了一句。
“希望您能理解。”
“您有一颗忠诚的心，我当然理解您。”
卡伦侍卫看向一直冷着一张雪色玫瑰面，没有表态的苏珊娜，不受任何外在影响的温声询问：“尊贵的小姐，请问——”
“我不允许。”
苏珊娜漫不经心地说：“我的侍卫要保护我，我不允许她离开我的身边。卡伦侍卫可以找别人挑战。”
‘这……’
卡伦顿住，这话他不好回，好在城主大人接上了。
“让她试试吧，苏珊娜。”
这位以慈祥好舅舅的形象，好声好气地劝说，把冷着脸的外甥女衬托的像是在无理取闹。
“克里斯，快过来到你未婚妻身边。”阿道夫·格兰纳达让自己的儿子过来。
“是，父亲。”
克里斯托弗站起来，拉开身后椅子，来到苏珊娜身边，耳朵尖微红，是少年人羞涩的证明。
阿道夫·格兰纳达：“亲爱的孩子，不要担心，我相信，我的克里斯会用生命保护妳。”
苏珊娜挤出得体的笑容，显得有些假。
“舅舅，克里斯的生命同样重要，若是他为我受伤，我会很难过的。”
阿道夫·格兰纳达笑得更慈祥了。
“亲爱的，妳要明白，能为心爱的未婚妻献出生命是男人的荣誉。我们为此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突然，格兰纳达城主猛地提高声调，得到了在场众人热烈的配合。
“大家说对吗————！”
“对——！”×n
“为爱情而战！！”
“男人的勋章！”
“神圣的荣誉！”
“赞美爱情——！”
“……”
就连城主夫人，珍·格雷都温柔地劝说苏珊娜：“这里有克里斯，有我们，有这么多勇士，谁能突破我们伤害妳呢，亲爱的，妳很安全，这只是一场比试而已，输了也没关系。妳的侍卫会很快回到妳身边的。”
“既然这样。”
苏珊娜干笑着，安妮侍女握紧了衣角，手背上青色血管暴起。
“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爱丝特尔，去应战吧。”
“是，小姐。”
塞露妮娅只能应战了。
她与挑战者卡伦站在宴会中央的空地上，面对着面，双方各执一把木剑，按照挑战的规则向对方行礼。
塞露妮娅不觉得自己会不如对方，出于谨慎，准备先试试对方的水平，能打得过，先回合个几十招，再打败他。
打不过，尽量拖着别那么快就输，让苏珊娜的面子好看点。
一圈的围观群众，能坐在宾客位置上的几乎都是男人，他们不觉得区区一个女人能有多强，即使他们惊讶得知，那是一位佣兵团的副团长。
一问多大规模？
哦，原来才三百人啊。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