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夫二十五
塞露妮娅被安妮带进城堡。
从外面看,格兰纳达城堡高大壮丽,像军事堡垒多过像个一城之主的家。
进入城堡,周围的自然天光在一脚踏入城堡后骤然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阴暗和阴冷。
城堡采光很差,窗户又高又窄,很多地方甚至只能用火把增加光明,亮度可想而知。
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不流通的空气里甚至还有若有似无(划掉)明显的排泄物的气味。
难以想象,这样的环境里究竟能滋生出多少可爱迷人的小生物。
这就是格里菲斯做梦都想要拥有的城堡吗?!
这样的居住条件有什么可让人心动的!
塞露妮娅面不改色在心里疯狂吐槽,为自己接下来的城堡生活狠狠地泪目了。
罗斯维尔小姐居住的套房在城堡主楼的次顶,很高,需要爬楼梯,还是那种狭窄的螺旋的那种。
前进途中,塞露妮娅和带路的安妮侍女不是完全没有交流的。
安妮侍女对塞露妮娅嘱咐见到苏珊娜时的事宜,比詹姆斯嘱咐的还要详细,生怕塞露妮娅一上来就冒犯了她的好小姐,
塞露妮娅跟在她身后,时不时附和,倒也和谐。
到达套间外的时候,安妮对塞露妮娅说:“妳先在外面等着,我去告诉小姐,记住,在我来叫妳进去之前,除了脚下这片地方,妳哪里都不能去,不要让小姐和我认为妳是个冒失的人,听清楚了吗?”
塞露妮娅点头:“安妮侍女放心。”
“那就好。”
安妮开门进去,再关上房门。
塞露妮娅没等多久,安妮就打开门,让塞露妮娅跟她进去。
见到坐着的穿着华丽的苏珊娜小姐后,塞露妮娅按照流程,右手抚胸鞠躬,由安妮侍女向苏珊娜小姐介绍她。
“小姐,请容许我为您引荐鹰之团的爱丝特尔,她是一位副团长,由金羊角的詹姆斯代理人举荐。”
塞露妮娅:“鹰之团的爱丝特尔向您献上祝福,愿神赐予您安康,尊贵的罗斯维尔小姐。”
苏珊娜清润的嗓音冷淡:“起来吧,走近一些,我要看看妳。”
“是,小姐。”
塞露妮娅直起身,迈步走上前,在一个安全的距离站定。
苏珊娜细细打量塞露妮娅的全身上下,塞露妮娅也在观察她。
和安妮侍女刚见到塞露妮娅时近乎相同的第一印象,眼前的女佣兵和她见过的,认知中的佣兵有很大的差别。
不仅因为她是个女人,也因为她糅合异域的容貌,娇小纤细的身体,给她的感觉是平和的,干净的。
完全没有她曾见过的凶悍、脏污,甚至离得这样近,她都没有闻到有任何异味。
或许是她太在意一个人的外表,可这样的女人真的会是一个佣兵团的副团长吗?
不会是为了在她这里通过,特意作假的吧。
那些佣兵团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对面,在塞露妮娅的眼中,眼前这位曾经只闻其人,不知其名的罗斯维尔小姐娇艳美丽得就像一朵玫瑰花。
雪白无瑕的肌肤、火红张扬的长发、翠绿如宝石的明眸、高挑丰满的身材,气质高贵冷艳不可侵犯,就连那一份看不起别人的骄傲都恰到好处,再多一份就叫人讨厌了。
红头发、红宝石、红衣裙,一身都是红,她一定很喜欢红色。
而苏珊娜 ·罗斯维尔喜欢红色吗?
她当然喜欢红色。
喜欢妈妈挚爱的石榴花的红色。
喜欢象征着罗斯维尔的玫瑰花的红色。
可她又是讨厌红色的。
石榴花是格兰纳达的象征花,这里的主人羞辱了她,曾将大难不死,一路艰难投奔来的她视作丢失了贞洁的女人,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玫瑰花是那个女巫的挚爱,若不是她,父亲又怎么会!自己又怎么会!!!
“我很好奇,妳怎么会想到要做女佣兵,会做佣兵的都是男人,妳在男人中间,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吗?”
爱丝特尔上下嘴皮一碰,全是瞎掰:“小姐,我是个天生的佣兵,我的父亲是佣兵,母亲跟着他,在佣兵团里生下了我,父亲很强,保护着母亲和我,教给我战斗和保护自己的方法。”
“有父母在的佣兵团,对年幼的我来说是家一样的存在,佣兵团的年长男人是我的叔叔,年轻的男孩子是我的兄弟,我在自己的家里,从不会认为他们会给我的名誉带来伤害。”
“长大后,我想离开出生的佣兵团,离开庇护我的父母,想要到新的地方做出事业证明我的能力。”
“在此期间,不可避免地会吃一些苦头,可我认为这是值得的。我在自己的选择中变得更加强大,后来我遇上了我现在的佣兵团,我留了下来,努力成为了副团长。”
“对我来说,佣兵团是比其他东西更熟悉的地方,我了解它的一切,即使外人对我有普世的误解也没关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多余的声音不要在意就好。”
一番话,既说明了自己为什么身在污染却不受污染,为什么会坚定地选择当佣兵,还解释了为什么她有一手能当副团长的好武艺。
还两次说明自己不在乎佣兵团给自己名誉带来的负面影响,一个是出于亲情,一个是出于不被外界声音裹挟的自我意志,简直完美。
“妳就没想过做别的工作吗?”安妮侍女忍不住开口。
她认可眼前女人把做佣兵团当家的人生经历,但她不认可女人在男人堆里做佣兵,那太放荡了,不是好女人该做的。
“外面的声音还是要在意的。做侍卫,或者嫁给一位骑士过正常女人的生活。”
“很遗憾,我从未想过。”
爱丝特尔将背脊再挺直了些,目光明亮坚定,整个人展现的都是经历佣兵生涯风雨后的意气风发——可惜都是装的。
“见惯了外面的世界,就不想自己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就像一只飞惯了高空,住惯了高山悬崖的雌鹰,绝不妥协住在狭窄的窝棚里。”
“嫁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男人,那无异于将自己的全部赌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上,那是赌博,佣兵团的男人都喜欢赌博,可我不喜欢。”
这句话刺痛了苏珊娜敏感的心,她的母亲就是把未来都赌在父亲的爱和良心上,才一再生育子嗣,最后拖着孕体保护罗斯维尔城,才带着刚出世的弟弟,一同回归神的怀抱。
而她的父亲啊,母亲和弟弟的葬礼才过去多久,您就迫不及待把那个女巫迎娶进来。
而她,以后也要把命运交给表弟克里斯托弗,做一位城主夫人,赌他不会抛弃自己的良心。
苏珊娜目光一凛:“这是神规定的所有女人的宿命,妳认为神是错误的吗?”
敢承认,她就判定对方是异端,即使对方再有能力,异端就是异端,等着进宗教裁判所吧。
“不,我坦然接受神给予的一切命运”——才怪。
她又不傻,在全民信教,还有宗教裁判所的世界公然承认自己质疑神。
“我的想法在神的意志前无足轻重。”——呵呵。
苏珊娜和安妮的脸色,在她说出这两句话之后好了很多。
“我接受非人为的,冥冥之中的神的指引。倘若我要嫁人,那一定源自于爱。”
“我臣服于神赐予的爱,心甘情愿地接受。”
安妮张了张嘴,她还很年轻,正是憧憬爱情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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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她接受的教育里,她清楚这是不可以的。
只是,她又如何能反驳神赐之爱。
神是仁慈的,博爱的,宽宏的,从不吝啬赐予信徒幸福和希望。
不论信徒是贫穷还是富贵,是权力者,还是卑贱者。
反驳对方憧憬的神赐之爱,认为对方不可能得到,就等于质疑神的仁慈,等于质疑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
对苏珊娜来说,信仰和贵族教育在拉扯她的大脑。
一边是蒙神恩典,走向神赐的结合。
另一边是为了家族,牺牲婚姻,保全罗斯维尔,保全她继承人的身份。
但她又很快完成自洽,她是母亲的女儿,是罗斯维尔的继承人。
她有自己的使命,她不能任性。
“……即使在很老的时候才遇到爱的人也无所谓吗?妳不生孩子的吗?这是女人生来就有的责任。”
什么鬼的恶臭的捆绑式的责任,都是糟粕!
都该被丢进火山口焚烧干净!
心里骂着大爷,面上仍是一副虔诚的,情绪稳定的样子。
嗯,情绪稳定真不错,关键时候不容易坏事。
“我愿意用一生去等待真正的爱情,以此为婚姻的前提,我不会轻易许诺婚姻。”
“我只会和我爱的人生下孩子。”
“女人的天生责任是生下、养育孩子。”——当然不是!
“让孩子在爱和幸福中健康成长,可孩子从小开始见证一段不幸的婚姻,充斥着冷漠、尖锐、暴力、斥骂、迁怒…所有不幸都向她/他淹没过来,她/他又怎么会感受到爱和幸福。”
若真的为人父母,这是责任。
“我一直认为,孩子在父母的养育下长成大人,才能不吝啬地,将爱和光分享给别人。”
就像她,父母是一见钟情开端的真爱,从小到大,对她从不吝啬爱。
如果她以后……算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他从来都接触爱和光,她/他的光满的都溢出来了,所以分享就是心甘情愿的幸福。”
如果未来,她会收养一个孩子,她一定会像父母爱她的方式那样,去爱她的孩子。
“尖锐的、受伤的孩子让人心疼。充满爱的,像太阳一样让人感受到温暖的孩子,让人欢喜。神创造了温暖的太阳,将它高悬在天上,散发光和热到大地,养育爱祂、崇敬祂的子民。”
“所以我大胆猜测,神需要的子民,一定是灵魂里充满光和温暖的人,像行走的太阳一样的孩子。”
一切光伟正的,跟所谓的神扯一起准没错。
哪个有信仰的信徒会承认自己的信仰喜欢丑陋的、阴暗的、暴虐的阴湿。
“只生不养,或者只养育了身体,而不养育灵魂,那这责任,到底是完成了,还是没有完成。”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主仆俩不免陷入沉思,如果按照爱丝特尔的逻辑,整个世界除了极少数的母亲,就没有女人能称得上尽责。
苏珊娜认为自己的母亲,绝对称得上完美履行天生职责的好女人。
她生育了很多孩子,虽然很痛心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但母亲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她身上。
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幸福温暖。
那是她精神的支柱。
苏珊娜:“妳不生孩子,那该怎么履行养育的责任。”
没糊弄过去,这一茬是过不去了是吧。
塞露妮娅仍是面带微笑,只是笑容中,又带着一丝惆怅。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幸被迫与父母分离的神的子民。”
“若是直到中年,我都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相爱的人,我会选择收养那些可怜的孩子,像父母爱我那样爱他们,履行我天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