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如今有何打算？”
白莲花重新看向房内，仿佛透过那窗棂便可看到内中之人。
“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碧游顺着白莲花的目光看去，再看回来，心中仍是存着一种荒诞之感。
“你，你对灵儿……”
三百余年未提起这个名字，碧游竟觉这二字说出口都有一种滞涩之感，不免一阵心酸。
“碧游姐姐，我曾经很爱灵儿，我自觉我自己爱他爱到可以付出所有，我知道你也是这样。”
“可是，最近我有时又会在想，那真的是爱吗？我究竟更爱他，还是更爱那个爱着他的自己呢？”
白莲花从未去回想过爱意中又会有何不同，如今被碧游问起，坐在这里细细回思，方有些察觉，自己对灵儿的爱似乎与此时颇不相类。
“你怎么会这样想？”
碧游有些惊讶。
她与白莲花同样倾心爱着灵儿，同样愿意为了他献出生命，可是此时的白莲花却在质疑自己的爱意是否不纯。
这在她想来，是极难理解的事。
爱，不就是爱吗？
白莲花不长于言辞，听到碧游的反问，只是自己摇了摇头，冥思苦想许久，才重又开口。
“我爱他，却没有信任过他，想要时刻将他护在羽翼之下，不愿去想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又想去做什么，只关心自己的感受，这，可以算作是爱吗？”
她问的奇怪，碧游听的也是奇怪。
“你正是因为爱他，才担心他会受到伤害，才会想去管着他的一行一动……”
“可是碧游你也爱他，却不曾像我一般只管辖制他的行为，而不去理会他的想法。”
“这，也许是因为我们个性不同……”
碧游心中越来越乱，胡乱开口时便连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也许吧。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是这样的，他不快乐，我也不快乐，我不可能一直那样对他的，他总会厌烦，反抗。”
白莲花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月中浮现出往日的争执绝望。
自己的咄咄逼人，灵儿的寸步不让，这是相爱的模样吗？
白莲花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是，也许不该是。
“你和大圣没有争吵过吗？”
碧游心中难以接受白莲花的说辞，可是她平生极少会反驳别人，只好转移话题。
“我们争吵过吗？”
白莲花听了她的话忍不住一怔，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莲花？”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碧游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有些担心地喊了她一声。
白莲花这才从回忆中出来，对着碧游柔柔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争执过。我们也有很多各执己见的时候吧，但是似乎，没有太多那般剑拔弩张的时候。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碧游原还不明白白莲花那些话的意思，此刻见到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哪里还能不明白。
是了，她觉得如今才是真正的，能令人沉溺的，正常的爱意，只是她用口难以说的明白。
“莲花，你可知你二人若在一起，会经受多少磨难，会给佛界带来多大动荡？”
纵然心中多少怜意羡慕，碧游仍是忍不住担心地开口问道。
“我也曾经逃避过，但是我不会一直逃避的。只要他不后悔，我就愿与他一起走过所有荆棘！”
（此刻特别想接一句歌词，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只要你愿意不回头，只要你愿意在一片怀疑声中牵起我的手，只要你在我因等待而疲倦的时候朝我点点头）
碧游心上一痛，含泪笑着点点头，再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
白莲花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门前，恰遇到正开门出来的孙悟空。
孙悟空面上已看不出什么异样，对着白莲花笑了一笑。
“佛祖既让我们去寻阿羞，我们这便走吧！”
提到此事，白莲花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他这般对你，你还要为他奔走卖命？”
“他是佛祖。”
孙悟空看她发怒，强自忍住笑意，用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却被白莲花一把挥开。
“可是他想杀了你！”
“莲花，除了我自己，谁也杀不了我。”
孙悟空也不在意，又回手握住白莲花的右手，带着她几步走下台阶。
白莲花微微努嘴哼了一声，也没怎么反抗便被他拉了下来。
“他现在不杀你，是因为还要用你，等到事情了结，定然还是要动手的！不行，我们还是走吧！”
白莲花皱着眉自言自语罢，突然想到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天涯海角离了便是，连忙挡到孙悟空面前说道。
孙悟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指背敲了敲白莲花的头。
“你想到哪里去？不管那无天兴风作浪了？他若是祸乱三界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理？”
“我……”
白莲花一时语塞，这种事他们怎能不管？
她只觉越想越是生气，再看不得孙悟空那副笑脸，气冲冲地转回身便走。
孙悟空连忙将她拉住，又回身看向碧游。
“碧游，灵山这里还要劳你多多照应了，切莫中了邪魔圈套，谨记谨记！”
“大圣！你们要去哪里？”
碧游见他二人就要纵云离开，连忙高声喊住。
“遵佛祖法旨去寻那无天软肋。”
“大圣可想过，若那阿羞寻不到该如何，若那阿羞如今是名凡人又该如何？”
听到此处，白莲花也皱眉看向孙悟空。
“现如今想不了这许多，一切只等找到再做道理。”
“三百年前，无天统治三界三十三年都未曾寻到她的下落，你们又能到何处去寻？”
“佛祖既然将此事交付于我，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只管去寻就是。”
“你倒对他深信不疑。”
白莲花听孙悟空语气中对如来皆是尊敬更是气他不过，忍不住开口嘲讽了一句。
“莲花，大圣如今身为尊王佛，与佛祖同门同宗，且交情匪浅，便是敬着些也无甚坏处。”
碧游见此刻白莲花对如来怨念颇深，忍不住开口劝解两句。
白莲花心里也知这个道理，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面上仍是不虞，却没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