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知不知道凤来城土地有问题？”
孙悟空飞身坐上主座，随手拿起案上几本册子翻了一翻便扔到了一旁。
老城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身旁鬼吏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凤来城的情况他才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大圣，凤来城土地是天庭亲自安排的，距今已经千余年，从未出过问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千余年？”
白莲花心下一跳。
这下好了，不仅人跑了，连人从哪来的恐怕都弄不清了。
“老爷子，我听说天庭各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考核一番，怎么这凤来城土地便从未换过吗？”
“上神，这底层小神不好当啊！官微禄薄琐碎事多不说，还要常常向上面孝敬。只要有了门路，谁不使手段到高位去？”
“所以我说这凤来城土地还好，在他任上几乎没出什么大问题，便是三百年三界浩劫，他也是我们中唯一躲过抓捕的小神了。”
老城隍面色凄然，两手在广袖内搅来搅去，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白莲花有些问不下去了。
孙悟空在老城隍说话时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只是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老头儿，你说的是这人吗？”
孙悟空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枚椭圆石片，向着空中一扔，随即将法力注入进去。
石片颤动了一下，一道光芒直射墙上，一幕幕光影显现出来，正是在那土地庙中与那土地相识的全过程。
“什么？大圣，这小子只是山里一只树精，当年浩劫过后一时人手短少，混乱之下混进城隍庙当过几年差，后被小神揪出废了元神逐出此郡。”
“怎么会，这怎么……”
老城隍看着墙上显现之人也是满脸难以置信。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啊……”
城隍虽也算底层小吏，却需要定期去天庭汇报本郡状况，来往之人非仙即圣，无论是人脉还是法力，都是不可能被冒充的。
孙悟空将城隍呈上的几本册子看了一遍，也未曾发现太多具体的差别。
非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近八十年土地任下发生的各式事件越来越少。
他不过来了几日功夫，人间就乱成那个样子，这上面记录的任下事件减少就显得很不正常了。
几乎可以肯定，土地被换过了。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竟一直未曾被人察觉。
孙悟空无意去管城隍治理属官的方式，也就没再多问。
孙悟空将身一跳来到桌前，正准备告辞离开，身旁的白莲花突然浑身一震。
“白莲圣母菩萨，万佛大会即将召开，请速回灵山，万勿迁延！”
随后孙悟空也收到了同样的传音。
如来亲自给他们传信，语气虽然平和依旧，二人却同时听出一丝急切。
莫非灵山又出了什么大事？
“大圣！怎么办？”
白莲花迅速收敛心神看向孙悟空。
“老头儿，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以后可要看好你的手下，顺便给凤来城派个新土地去。俺老孙去也！”
一金一白两道身影倏然飞出殿外，徒留老城隍在那里目瞪口呆。
“佛会少去一次也没什么，这里的事放任不管却可能惹出大乱子。白莲花，你自己去灵山，等此间事了俺老孙自会前去。”
两人重新回到土地庙前，孙悟空突然冒出一句。
“你要违抗佛旨？”
白莲花大惊失色。
早听说孙悟空性情乖戾，但却从未见过他有什么离经叛道之举，没想到他连佛祖旨意也敢违拒。
可是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白莲花的心里却好像有块大石头凭空消失一般，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大圣，此事也算由我而起，你既肯不计自身得失，我也不是怕事之人。我也留下！”
白莲花目光变得坚毅。
没等孙悟空说什么，小庙内突然散发出万道金色光芒。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心头一震，走进小庙果然看到如来金身浮在半空，满目慈悲，宝相庄严。
“尊王佛，本座亲来，你总肯去了吧？”
“佛祖，并非俺老孙存心推诿，实是此地事多，一时脱不开身。佛祖慈悲，可能给那些冤死之人一个瞑目？”
孙悟空将白莲花挡在身后，一边解释一边来回看了如来几遍。
究竟是事态紧急，还是如来太清闲，竟会亲自找来？
“哈哈！我早说过，这孙悟空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成了什么万佛之祖，更是事事随心，全不把你如来当回事。”
“毕竟，连你也是靠他才得以在此位苟延残息啊！哈哈哈哈哈！”
如来的脑海内突然跳出一个声音，幸灾乐祸，满怀恶意。
自从重新回到灵山统领众佛那日开始，如来便有所察觉，以往澄澈的灵台突然多了一分黑暗之地。
只是初时那黑暗甚小，他又诸事繁杂，一向未曾理会，便是偶尔内心不快，冒出的烦忧之情也会很快消失。
随着那黑暗之处渐渐扩大，他的脑海中时常会出现一些莫名的声音，极尽蛊惑之能事，散发满满恶意。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他的黑暗面竟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无奈之下，只得开办万佛盛会，想要趁这恶念未成气候时，以万佛佛念将恶念剥离镇压。
“阿弥陀佛，尊王佛，你成佛已久，日日修炼法身，莫非还勘不破‘四大皆空’四字？”
“世间事皆有其缘法，非外力可插手改变。与其在此空误时日，不如静待时间给它一个答案。”
佛度众生，众生修来世，今生苦，来世福。
世事自有定数，强求改变未必能够得来想要的结果。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祖，你又犯老毛病了，怎么遇到什么事都躲？这事不只是凡人之事，还涉及异世妖孽，若是遇到了却不降服，岂不是堕了俺老孙的威风！”
孙悟空听师傅讲了这许多年经书，又岂能不明白如来所说何意？
只是他对佛理却有着独属自己的参悟，更难认同“无为法”在众佛口中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