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赢了？”
“谁输了？”
黑暗中看不清情况，只能听到衣阙纷飞的动静。一点红和洛乌将帅一帆等人挪到了角落后，便抬眼去看里面的石洞，虽说看不到那么远，但一点红深知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石观音也许不会来了。
一点红怎么也有许多年的杀手生涯，职业经验丰富，这一刻他做主前去支援楚留香。
于是，他出言提议洛乌抓住他的肩膀，两人一同飞掠进石洞内。
洛乌的轻功加上他胸口的光源，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于暗中杀人。
但是这样做有违江湖道义。
一点红心想，他杀人从不从背后出手，大不了把人绑住后，再拉到光明的地方对决一番。
听到一点红的提议，洛乌眨了眨眼，他的视线本也在注视着男朋友的方向，闻言后，当即就要动身，不过，临走前他也没忘记了要给黑珍珠送的那把剑。
“你能帮我拿着吗？”
他手里抓着一条鞭子，又要抓着一点红，分不出多余的手去拿绿幽。
一点红回答他，“好。”
于是两人出发，洛乌没有收敛速度，一点红压抑气息，适应着少年。
这段距离不算远，当他们飞跃到近前时，便能看清楚留香正在和一位神秘人于黑暗中对峙。而原随云正在悄无声息的抬手，打算暗算于他。
见状，洛乌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刚想要放下一点红，前去帮忙。
而在他身边杀手的心神一肃，虽说他轻功不及楚留香和洛乌，但他反应却非常的快，当下倏地抬起手中双剑，在空中快速摩擦，随即一连串的火花便在黑暗中亮起。
胜负的契机已到来。
楚留香：“来的好！”
话音落下，他已飞身出去，转了个弯，对上原随云。
·
蝙蝠岛的岛屿上到处都是人。
阳光破过云层，将这一片区域照耀的既温暖又明亮。众人几乎是饿着肚子等到了这一刻，所以在老沈和大厨端着大锅菜出现后，每个人都目光发亮。
张三走后，还是第一顿正经饭。
胡铁花饿的够呛，连忙上前给自己舀了一碗。
但她还没有将温暖的食物入口下肚，就是一呆。
只因他看到金灵芝将一碗饭菜端到了人群的另一边。
那边关着的都有谁，胡铁花已清清楚楚，他不由渐渐放下手里的食物，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晃悠，有些难受。
“你吃。”
失落之际，在他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胡铁花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去，只见洛乌正在帮着老沈给所有被解救出来的普通人分发食物。
洛乌：“这里还有一碗，你吃，我吃过了。”
洛乌：“会不会觉得冷，要不要我再拿一点东西过来烧？没事，下面有的是燃料。”
“茶盘应该可以烧，还有纸张书本，好像还有很多手串，都是檀木的，肯定可以烧。”
对面的人往往会微笑着道谢，她们显得那么温柔又脆弱，难以想象这世上会对她们降下如此多的苦难。
这一片区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除过瞎了眼的姑娘们，还有一些在岛上赶着勤杂工作的老弱病孺，也都被挖去了双眼，一眼望去，就像是令人喉咙发紧的炼狱。
据说这些人都是被原随云掳来的，如此数目的人口贩卖。
一点红说：“大庆刑罚，可至杖杀。”
胡铁花没有再想下去，否则他会因此想起金灵芝捂脸崩溃哭泣的样子。
从岛下面救她出来后，他已知晓了一切。
关于金灵芝和原随云的那些故事。
虽说他喜欢金灵芝，金灵芝也对他有好感，但是原随云的事却成为他们两人之间一道刺。
让他们都不敢再靠近彼此。
胡铁花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忘记和金灵芝的对话，重新看向前方。
眼前这些姑娘们身上的布料都是洛乌和黑珍珠接连下去洞穴深处翻出来的地毯、桌布。这么大的岛屿，竟只有原随云居住的房间里拥有这些东西。
可他们就算把整个房间翻过来，也只堪堪够保暖而已。
包括洛乌在内，胡铁花、张三、一点红等众男人身上的外衣都贡献了出去，然而这些姑娘们仍然显得既狼狈又可怜。
胡铁花心中不是滋味，他赶紧将手里的饭菜递给了最近的一位姑娘，听到对方柔柔弱弱的道谢，“谢谢你，是洛公子吗？”
他窘迫的支吾了一声，又忍不住看了洛乌一眼。
如果这些姑娘看的见，她们如果能亲眼看到这个絮絮叨叨，看似很爱说话也很活泼的白发少年的话。
可能有些古怪。
胡铁花望了洛乌半晌，也难以在心底组织出语言来形容，只觉得这一幕仿佛——神爱世人。
少年行走于苦难之间，白发如瀑，肤色胜玉，睫毛轻敛，眼底是冷淡与疏离，气质的寒霜和淡漠本会隔绝这世上所有试图亲近之人。
当他转过来望向你时，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更凸显出神异又非凡的韵味。
“……”
洛乌看了胡铁花一眼，就收了回去。
那一瞥，让胡铁花恍惚失神，隐隐有些失落。
洛乌确实对普通人，更有耐心，更愿意投入关注。在男朋友不在的时候，他主动和黑珍珠想了很多法子来保护这些受害者，至于另外一边的施暴者，由楚留香和一点红商议处理。
·
这里捆绑的江湖人范围实在不小。
楚留香走过一圈，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威逼利诱。
虽说他可以做到油盐不进，不为所动。
但实际上他为此感到有些生气。
这些武林人士几乎各个都大有来头，也都手上有过命案，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如何日后真要找楚留香的麻烦，他虽然不怕，但却害怕牵连到身边的人身上。
以前是苏蓉蓉三女，现在还有洛乌。
洛乌结仇的本事明显要比一般人要厉害好几倍。这一会会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点名要见洛乌了。
江湖规矩，从谁那里栽了跟头，就要从谁那找回来。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对头手里，决不会去朝廷官府受辱。
楚留香无奈，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待了一圈后，走到了边缘地带站定。
他心想，这样的待遇，应该不会出现在一点红身上吧。
果然。
当一点红出现在他身边后，这些人纷纷闭上了嘴。
见状，楚留香忍不住摇头叹气。
“他们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阎王。看到我，却像看到了一块砧板上的肉。”
分明被绑住的是他们，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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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比大爷还要猖狂。
一点红瞥了他一眼，“你不杀人。”
不杀人。
人只有敬，没有畏。
听他这么说，楚留香脸上顿时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但是身边的人太多了，他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说出口，最终等两人走出了这片区域，他才好笑的对一点红开口道。
“我原本和他们一样，认为红兄是位剑出鞘不见血不还的杀神。但其实上——”
那里面有不少人都是一点红亲手绑起来的。
包括帅一帆、李玉函、柳无眉。
还包括无花，以及无花身边那个神秘人。
可见一点红手持利剑，却表现出了菩萨心肠。
楚留香的揶揄让一点红眸光冷淡的看了过去，但是这一瞥没有让这个男人收敛多少。
“你这样。”
楚留香上下打量一点红，对他露出笑容，“其实挺好。”完全可以教导洛乌江湖经验，他之前一直不忍心，现下却有了合适的人选。
一点红：“......”他能不能直接一把剑刺过去，把这个厚脸皮又爱笑的楚香帅给扔进海里去。
楚留香住了嘴，倒不是他察觉到了即将被人扔进海里的危险。而是他因为看到了金灵芝。
这位金枝玉叶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形单影只的往一个方向去。
只可惜，她惦记的人却绝对不会搭理她。
“蝙蝠岛的事我已让张三回去中原联系六扇门了，应该还得三五日才能到。”楚留香走了过来，对金灵芝说：“不论如何，金三爷和金五爷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如此模样。”
金灵芝轻咬下唇，她的目光仍幽幽望着前方。
在那里，原随云的背影直挺挺的坐在那，如果不仔细看，是分辨不了他受制于人的情形。他还是那么如青松傲立，自傲到选择自绝经脉也不愿意随楚留香去面见官府，后来还是一点红点了他周身大穴，把他单独隔绝在岛屿的最高处。
楚留香看她的样子，便知道轻易劝不住了，看来只能将另外一件事，告知她知晓。
“你可还记得清风十三剑。”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还是决定将跟随在原随云身边的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告诉金灵芝。
说起来，原随云脚踩两条船的事，还是他自曝出来的。神秘人当时见原随云被俘后，拼了命的要救他，只不过黑暗中，她根本不是一点红和洛乌联手之下的对手，差点被一点红挑飞了手中的剑。
清风十三件、摘心手。
楚留香仅凭风中的动静也认出了这些华山绝学，所有不可能汇聚成一个让他也险些变色的答案。
这个神秘人竟然是枯梅大师？！
枯梅大师选择诈死守候在原随云身边，所为的究竟是什么？心爱的男人忽然开口用这样的真相吸引走了敌人的注意力，试图逃跑。看到这关键时候的抛弃和背叛，枯梅大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些，楚留香都已不得而知。
只因枯梅大师在被人叫破了身份，又被原随云抛弃后，也选择了自尽，她深深的看了原随云的方向一眼。
前面是黑暗和虚无。
但这岂不正是情郎日夜所见的世界。
“我会在......会在黄泉路上等你，咱们做一对鬼夫妻......好不——”
枯梅的话没能说完，原随云也并未给予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