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那颗脑袋确实显眼又醒目，就算是在黑夜，也能够被头顶的月光照得亮亮堂堂。
但这毕竟是在洞穴内，四面八方只有黑暗，没有任何光源。
所以就算是会在深夜反光发亮的水源、或者金属饰品，像铜管之类的，在洞穴内也根本看不到任何轮廓。
楚留香作为武林高手，内力深厚，目力远超常人，可同样难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视物。
不过。
洛乌说他能看到。
楚留香放轻声音，“他离得有多远？他在做什么？”
洛乌：“不算远，刚才远一点，现在已经很近了，咱们只要往前走五十步就能碰到他。他在......他在洗手洗脸，可能是准备睡觉？”
楚留香微微一怔。
“要现在上去抓他吗？”洛乌跃跃欲试。
楚留香又问道：“他周围可还有其他人？他所在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石屋？”
洛乌一一答了。
楚留香沉默。
看来洛乌是真的能够在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
也许。他在想，自己应该教会洛乌向他撒谎。说谎有时候可以保全自身，也可以避免麻烦。
见男朋友不说话，洛乌奇怪的看向他。
按照这个节奏，他们再不动手，无花恐怕就要脱衣服去睡觉了。
楚留香没有出神太久，他回过神来后，示意性的对洛乌眨了眨眼，比划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其实是想让洛乌在旁边稍等片刻，所以他的食指和中指指得是下方的地面。
但洛乌的理解并不是这样，他还以为男朋友让他复习一下刚才学的点穴功夫。
于是阴差阳错的产生误会。
电光火石碰撞。
这一瞬间。
楚留香听到了破空的哨响，紧接着他听到了身体倒地发出的闷哼声，鉴于无花的音色，那鼻息的粗喘以及洛乌小声又难掩兴奋的呼唤响起时，他实在有种飞掠过去揍小孩的冲动。
“快来，我压住他了。”
·
无花起先没有将楚留香身边的莺莺燕燕放在眼中过。
毕竟要比桃花，不管是神水宫的隐形小公主，还是各官宦女眷，又或者是他强大莫测的母亲。
他这边的质量整体更好更强。
女人缘，他一直自觉远胜楚留香。
败，可能真的败在了男人缘上。
无花脸部朝下，呼吸粗重，眉头紧促，感受到从气海穴往下的内息悉数被一股强劲的寒气冻住。
在中原武林，他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功夫，突如其来的寒气和鬼魅无声的身法。
这一套打法，几乎让他找不到破绽。
再次中招，这一位妙僧的目光说不出的阴沉，他准确无误的看向黑暗中的另外一个方向，忽然道：“楚香帅，你没有死。”
到底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楚留香没吭声，他飞掠过来时，洛乌的捆绑大法已经落下帷幕。
尽管看不见，但他能够从方才的动静猜到无花现在的处境。
洛乌原本蹲在无花的腰上，在男朋友到了跟前后，他就跳了下来，凑过去，小声问：“要把他藏起来吗？之前那些人都被我塞到角落里了。”
这里的石壁并不完全光滑。
由于能凭借长剑的自发光源看清周围的情况，洛乌要比蝙蝠岛的住民能够更快找到适合藏人的角落。
楚留香：“等一下，我先看看你有没有封住他的穴道。”
说罢，他的手掌探向无花的小腹，本以为后者会一言不发，可没想到就算是圣洁脱俗如妙僧在这一刻也会选择脱口大骂。
无花：“无耻小人！鼎鼎大名如楚香帅也会背后暗算？！”
无花：“可笑！你难道不杀了我吗？你应该现在就杀了我！伪君子，难道你当真从不杀人吗！”
“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奇怪的很，往日舌如莲花，稳坐蒲团的僧侣是怎么学会那么多恶毒之言，犹如泼皮发出连续的咒骂？
楚留香好脾气的不发作。
但不代表洛乌能听下去，第一句也就算了，他对于楚香帅这三个字自动屏蔽，就好像npc一样。
可之后的两句话，他的反应很大，少年直接将腰间的皮鞭摘了下来，对准着无花的腰臀狠狠甩了一鞭子。
无花：“......”
他就算打算借力假死，却也不能接受这一鞭子。
被鞭子打屁股而死，无花丢不起这个人，他的眼皮快速抖动，气愤和恼恨冲上脑门，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其实是洛乌第一次用黑珍珠的鞭子。
反正抓住无花之后就要转交给六扇门，她也没有机会泄愤。
这黑灯瞎火的，悄悄打一鞭子，他以后不承认也就罢了。
“你这是人身攻击！”洛乌想了一下，凶巴巴道：“知不知道现在净网行动，你这样骂人是会被抓到牢里喝茶的！再说了，你害死了黑珍珠的父亲，还毒死了好多人，你一定会被公务员大人带回去枪毙！不可能再有机会出来作恶！”
毙。
这个字古人听得懂。
“......”楚留香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怎么忽然开始呛声，无花已再次开口刺激少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非要跟洛乌较劲。
“公务员大人？什么宵小，他也配？昔日扬州知府罗大人见了我，也得附耳低眉，毕恭毕敬。他们想要百姓民心，还不是得供着我，奉承着我。你可知我在民间有多少香客？又知道有多少朝廷命官的把柄在我手中。还想拿我送官？”
“侮辱官员，你你你罪加一等！”
无花说：“侮辱他们？你太抬举这些乌合之众了。楚香帅，你不会真的打算送我见官吧。你难道以为他们困的住我？”
楚留香皱眉。
对于无花的反应，他觉得不对劲，于是斟酌着回答他，“你应该知道，天子这几年成立六扇门的用意，专拿以武力犯案的江湖人士。”
“有神侯府关押，你恐怕插翅难飞。”
无花立刻说：“既然这样，你还不如杀了我。你难道愿意让我遭受如此屈辱！”
“在菜市口，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员前来送我一程，他们会怎么想，那些百姓会怎么想？”
无花的话煽动性太强。
死志俨然坚定无比。
楚留香面色复杂，他似乎以为无花是真的想要凭借寻死来躲避日后的折辱。
洛乌看了男朋友一眼，忽然伸出手将大腿根部的布料再扯下来一片来，随手团一团，直接塞进了无花的嘴里。
“你太吵了。”他说，“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才不会杀人，我们连一只鸡都不会杀。”
他又补充：“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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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没杀过。”
万一以后他和男朋友要进入同居做饭的阶段，洛乌想，总归是要学会杀鸡宰鱼才行。
闹剧结束。
以无花铁青着一张脸，有些后悔没有在那一鞭子下选择死遁中，落下了帷幕。
毕竟是昔日喝过三天三夜大酒的知己好友，楚留香对无花也算仁至义尽，坚定的否定了洛乌要扒无花外衣给他穿的提议。
“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洛乌勉强同意。
楚留香松了口气，好歹不用披一身月白的僧袍了。
外面看着光风霁月，鲜明体面，可实际上内里却腐烂不堪，再加上这一回见识到了石观音的佛面蛇心，以后他再也无法以貌取人了。
这种吃过亏才明白的道理。
楚留香很乐意分享给身边重要的人。
于是，洛乌一路上都在听男朋友念叨，“长相和内心并不一定相符，有的人看起来豪阔贵气，实际上兜里一分没有。有的人似乎底气很足，但可能早就医师强弩之弓。也有的人因为不喜欢自己的真实面目，所以会选择用一些方式来改变和遮掩......”
远在江南赌坊，陆小凤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差点没将指缝里最后一个铜板掉到赌桌上。
“小心，大家让一让，在下的金子快被挤掉了。”他连忙将这枚独苗苗铜板在手心里藏住，咳嗽两声，大刀阔斧的将其他人挤开。
他要和庄家赌一赌别的东西，以小博大。
旁边有姑娘调笑着问他怎么长着一对特别标志的小胡子。
陆小凤引以为豪，“你不觉得我的胡子很像我的眉毛吗？哈哈！”
也只有他的密友西门吹雪知道真相，陆小凤纯粹是因为脸长的太嫩了，行走江湖时总会被人看轻，所以才特地蓄胡来遮掩一二。
虽说大道理人人都可以积攒出一箩筐。
可是等到真正实践的时候，还是需要试错之后，才能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洛乌听的头晕头胀，好不容易前面出现了岔路口，男朋友总算闭上了嘴。
洛乌：战色的咕咕们说的果然没错，男朋友的朋友的事还是得他自己处理。
后遗症太大了。
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着。
蝙蝠岛下面自由活动行走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这诡异的氛围就像会传染一样，让仅存的一些客人敏感不安。
比如高亚男和华真真，她们静坐了一夜，既看不到假死的师傅，也看不到蝙蝠岛的其他人。
那些守卫之前还会隔一段时间前来巡逻一次，到了后半夜，临近清晨后，竟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整个黑暗的蝙蝠洞仿佛没有了活人。
只剩下她们一对同门师姐妹。
华真真害怕极了，脸色越来越惨白，不管什么高亚男发出什么动静，她都会一惊一乍的发出压抑的小声惊呼。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这么害怕。”
“师姐。”华真真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可是我有点怕黑。”
高亚男面无表情：“......算了，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
华真真：“但是师傅不让我们随意行动。”
高亚男淡淡道：“再等下去，天就快亮了。”她十分敏锐，虽然在无尽的黑暗中，却也能精准的察觉到时间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