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煤船在青岛小港码头靠岸时,天刚蒙蒙亮。陈青山背着半昏迷的那日苏跳下甲板,雪貂窜在前头探路。码头上的工人们已经开工,都忙活着在晨雾里穿行如鬼影。
"两位要住店不?"一个扎蓝头巾的妇人凑过来,眼睛却盯着陈青山鼓囊囊的腰间。他侧身避开,压低毡帽:"打听个人,有个拉观光洋车的骆驼祥子。"
妇人脸色骤变,扭头就走。陈青山摸出一百元钱晃了晃,她才压低声音:"祥子爷早就不拉车了,现在在聚仙茶楼看大门当保安呢。"她突然瞥见那日苏腿上的血渍,"受伤了?我兄弟在济生堂医院上班......"
半小时后,三人在济生堂医院安顿下来。大夫给那日苏剜净腐肉时,陈青山注意到药柜最上层供着一个青铜小鼎,鼎身刻着⊕符号。
"小兄弟也懂这个?"大夫顺着他的目光笑道,"祖传的熬药鼎,说是能镇邪气。"他递给陈青山一包药粉,"伤口沾了青铜锈,得用鸡胆子配雷公藤。"
安顿好那日苏,陈青山揣着骨牌碎片就出去了。青岛的街道斜得厉害,德国人以前留下的洋楼和北方四合院挤在一起。路过天主教堂时,雪貂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冲着一个报摊吱吱叫。
"您来份报纸么?"报摊的老头神秘兮兮地凑近,"今早黄海路出了命案,说是渔帮内斗......"报纸照片里,林铁柱的尸体盖着白布,背景隐约可见巡逻船残骸。
聚仙茶楼藏在劈柴院胡同深处。陈青山刚踏进天井,就听见头顶传来机括的声响——三把飞刀钉在他脚前。
"生面孔啊。"二楼传来沙哑的声音。穿对襟褂子的老头倚在栏杆上,右手袖管空荡荡的,左手指间转着一把柳叶刀。雪貂突然窜上楼梯,亲昵地蹭老头的布鞋。
老头眼神变了:"长白山的雪貂崽子?"他弯腰拎起雪貂看了看耳后的斑点,"是丁大炮家那一窝的。"
茶室里的博古架上摆满航海仪器。陈青山刚拿出骨牌碎片,老头就示意他噤声。只见他从茶壶底抠出一块磁石,往墙上一贴——整面墙顿时露出几十个针孔大小的光点,组成幅黄海海域图。
"林铁柱是我徒弟。"老头用烟杆指点着光点,"鬼岛这个位置,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沉过日本人的勘探船。"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袖管里掉出一截泛黑的断臂,"当年我们七个兄弟去捞东西,就回来三个......"
窗外这时传来自行车铃声。老头迅速抹平墙面,从茶盘下抽出一把手枪。敲门的是个穿学生装的姑娘。
"祥子爷,您要的报纸。"姑娘警惕地看了一眼陈青山。老头笑着摸出二百块钱:"小曼啊,跟你爹说今晚有贵客。"
等姑娘走远,老头才从报纸夹层抽出一张船票:"今晚12点,小港码头三号仓库。"他盯着陈青山胸口若隐若现的七点红痣,"杨守诚当年也是这么来的青岛。"
回济生堂医院的路上,陈青山总觉得有人跟踪。拐进鱼市时,他突然蹲下假装系鞋带——身后果然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急刹脚步。雪貂趁机窜上棚顶,一泡尿浇在那人的脖颈上。
"八嘎!"男人脱口而出的咒骂暴露了他的身份。陈青山闪进宰鱼摊后头,抄起一根铁钩捅翻鱼篓。滑腻的黄鱼铺了满地,追来的日本人接连摔跤。最后那个金丝眼镜刚掏出手枪,就被卖鱼大嫂一盆血水泼了个透心凉。
"后生快走!"大嫂掀起案板露出地窖。陈青山刚钻进去,就听见上头日本人的咆哮和砸东西声。
地窖通着下水道。陈青山摸黑爬了半小时,钻出来竟是一家典当行的后院。掌柜的正在灯下擦拭一个青铜罗盘,见他满身污泥也不惊讶:"祥子爷的人?"
典当行的阁楼里,那日苏正用热毛巾敷腿。见陈青山回来,她掀开床板——下面赫然是林铁柱的骨牌!"济生堂大夫送来的,说是今早有人在码头捡到。"
骨牌背面多了行针刻的小字:"崂山太清宫,老子像下"。陈青山用茶渍涂抹,字迹竟渐渐变成血红色。掌柜的倒吸凉气:"这是镇山血书,遇碱显形......"
子夜时分,小港码头静得可怕。三号仓门口堆着海鲜筐,腥味盖住了隐约的柴油味。陈青山刚摸到门把手,黑暗中突然伸出三把刀!
"自己人。"穿工装的驼背汉子举起手电筒,照出脸上的刀疤,"祥子爷让我接货。"
货仓里堆满贴着"大连水产"的木箱。刀疤男撬开其中一个,里面竟全是苹果手机,我一会儿顺道捎你们去崂山。"
这时仓库外突然枪声大作!门板被枪打成了筛子。金丝眼镜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和服的矮胖男人。那日本人一开口竟是胶东方言:"祥子呢?老子要的人头呢?"
陈青山和那日苏被逼到墙角。眼看小日子要开枪,货堆里突然飞出几个陶罐——摔碎后腾起的白烟瞬间充满仓库。有人拽住陈青山腰带:"低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姑娘小曼!她领着两人钻进货箱下的地道。爬行中陈青山听见头顶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小日子的惨叫——分明是踩中了捕兽夹。
地道出口在礁石缝里。小曼划着小舢板带他们出海时,崂山方向正泛起鱼肚白。她摘下学生帽,露出齐耳短发:"我爹说太清宫后山有一眼活泉,能洗青铜毒。"
舢板靠岸处立着一块无字碑。三人沿着小径爬到半山腰,晨雾中传来钟声。小曼突然按住他们:"等等!"她拨开草丛——太清宫山门前,两个穿西装的人正在拍照,脖子后隐约露出青黑色纹身。
"是黑龙会的。"小曼咬牙道,"上个月他们就来找过老子像。"
从后山翻进太清宫时,雪貂突然焦躁不安。陈青山发现回廊的功德箱全被撬开,香灰撒了一地。偏殿的老子像果然被挪开过,底座下有个新鲜的凿痕。
"来晚了?"那日苏摸了下凿痕,指尖沾到点黏稠的黑色液体。陈青山闻了闻,是混着血腥味的鲛油——当年徐福东渡特制的长明灯燃料。
正殿这时传来了木鱼声。白眉老道士闭着眼敲着磬,仿佛对闯入者毫无察觉。陈青山刚要上前,老道突然开口:"三更灯火五更鸡。"这是镇山人的接头暗号!
"正是男儿读书时。"陈青山接完下句,老道袖中滑出一块青铜八卦牌。牌面阳刻着⊕符号,背面是幅微缩的海图——七个红点连成的形状,正是胶片上七座山的方位!
突然殿瓦哗啦作响。五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手里倭刀寒光凛凛。老道拂尘一甩,香炉里腾起了一道紫烟。陈青山趁机拉过那日苏撞向经柜——柜板竟是活动的,后面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
暗道里阴冷刺骨。小曼点燃火折子,照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日苏突然蹲下,摸着某处凹痕:"新刻的......"凹痕组成个箭头,指向右侧岔路。
三人顺着箭头来到地下河畔。河心礁石上摆着一个青铜匣,样式与杨守诚照片里的一模一样!陈青山刚蹚水过去,暗处突然射来弩箭——擦着他耳钉钉入石壁,箭尾系着布条:"匣是饵"。
几乎同时,水面泛起涟漪。十几个戴呼吸器的黑衣人从河底冒出,手里拿着带钩锁的渔网。小曼吹响铜哨,岸上草丛里立刻飞出许多套索,精准的套住几个黑衣人的脖子。
混战中陈青山抢到青铜匣。入手的瞬间他就知道是假的——重量轻了三分。真的青铜匣此刻应该正在......
"骆驼祥子!"他猛地想起茶楼老头空荡荡的袖管。小日子故意放他们进山,真正的杀招恐怕在青岛城里!
折返的途中,那日苏发现石壁刻痕有异。她用火折子烘烤,隐藏的图文渐渐显现:七座山名环绕着个葫芦图案,葫芦嘴指向"长白"二字。最下方还有行小字:"七山锁,一葫开"。
回到地面时,太清宫已陷入火海。白眉老道盘坐在银杏树下,胸口插着柄肋差。小曼哭着要上前,被陈青山死死拽住——老道身下压着一颗手雷,引线已经绷直!
"走......"老道最后的目光盯着陈青山腰间,"葫芦......在......"
爆炸气浪将三人掀进山涧。陈青山在坠落途中抓住树藤,眼睁睁看着太清宫的千年银杏被烈焰吞没。火光中,隐约有青铜光泽在树冠间闪烁——那才是真正的老子像藏宝处!
涧底的水潭里,小曼拖着昏迷的那日苏爬上岸。陈青山掰开她紧握的拳头,里面是半块烧焦的布片,隐约可见"长白"和"二十三"两个词。
雪貂这时突然从潭里冒出头,叼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赤鳞鱼。鱼鳃里卡着一片青铜屑,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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