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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风起云涌

作者:成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骑飞驰,铃声远播。


    快马踏过开远门。


    青衣,短幡,悬铜铃。


    街道上的行人商旅纷纷避让:“出什么大事了?怎还有青衣快骑八百里加急。”


    兴庆宫外。


    六十有二的李林甫扶着腰间白玉革带,缓步拾级而上。


    人虽老,可脚下的步子,走的端正。


    当值宦官见是右相,忙不迭掀开明黄帷帐。


    “圣人,河西道八百里加急。”


    李林甫规规矩矩的站在外头,低眉顺眼。


    “进来!”


    内侍太监相迎,李林甫毕恭毕敬的捧着卷轴走进殿内。


    内侍太监接过卷轴,摊开在圣人面前。


    略扫一眼上面完好的蜡封。


    “李相可曾看过?”


    李林甫拱手回道:“回禀圣人,边关急报自当由圣人亲启。”


    李隆基低眉看着面前的李林甫:“你也看看吧。”


    李林甫快速扫过,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圣人!万万不可!”


    李林甫顾不得圣前失仪,跪在李隆基面前。


    “圣人!吐蕃内乱已平,又吞占吐谷浑多年,实力远胜往昔。檄文既出,虚实皆成兵端,望三思啊!”


    李隆基并未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


    这些年密奏李林甫的奏章,怎么都烧不干净。


    李隆基低眉望着李林甫那张“忧国忧民”的脸。


    “那李相觉得当如何?”


    李林甫故作思虑,开口说道:“不如圣人给那皇甫惟明口头许诺。”


    “此计若成,全仗圣人威严。”


    “此计若败,圣人全当不知,自当让皇甫惟明前来领罪受罚。”


    李隆基笑了,笑的很大声。


    口蜜腹剑,嫉贤妒能。


    何尝不是自己想要的?


    对于帝王来说,一个有把柄在手,又能体己,还能把事情做好的丞相,才是最好的丞相。


    李林甫担任右相兼尚书左仆射,已有十一年了。


    权利这东西的魔力就在于此。


    一旦你沾染上了些许味道,想要再放下,便如刮骨抽髓。


    因为权利,亲奶奶废掉了自己的父亲,幽禁九年。


    因为权利,母亲窦氏被诬陷为“厌蛊诅咒”,死的不明不白。


    因为权利,大伯母毒杀自家大伯。


    因为权利,姑姑想要废自己太子之位。


    这像是陇西李氏的命数。


    只要想要坐在最高的椅子上,只要自己想活下去,浑身都必定沾染上“自家人”的鲜血。


    人老了,难免就开始有些恋旧。


    许是想起了那些已故旧人。


    “太真真人......”


    李隆基面露缅怀之色:“入观整整五年了吧?”


    “回禀圣人,太真真人八月便能出道观。”


    李隆基轻敲桌面。


    太后走了五年了,也到时候了。


    寿王妃入寿王府五年,“太真”如今入观中五年。


    定然已经洗净凡尘。


    李隆基依旧记得十年前,第一眼看见那女子时的场景。


    跪地奉茶,袖口滑落处露出的玉臂记忆犹新。


    那一声“圣人”也是那般百转千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一句诗,道尽了太真美貌,写完了盛唐风华。


    寿王识趣,知道世上只有“太真真人”,再无寿王妃。


    否则开元二十五年,自己可以一日杀三子,便也可以一日杀四子。


    唐高宗做的,自己为何做不得?


    难道开元盛世,比不得永徽之治?


    哪怕是对比上贞观之治,也要再胜几分。


    唐太宗可让大唐人口增至八百余万户?四千万口?


    唐高宗开疆拓土,还不是落得个武周代唐?


    如今只需自己一句话。


    五步之外,千里之内。


    皇权浩浩,谁敢忤逆?


    “太真真人出观之时,便册封其为贵妃吧……”


    “诺”李林甫领命而去。


    走过一侧拐角,李林甫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


    “皇甫小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甫惟明作为太子党嫡系,与李林甫注定水火不相容。


    绝不能让皇甫惟明有机会得圣人欢心。


    若李林甫不懂的圣人心思,怎能有如此长久的右相。


    ……


    吐蕃前帐。


    恩兰·达扎路恭眺望不远处的炊烟,明显比往常多了些。


    自那日短兵相接,唐军好似连石堡城都不要了。


    却又不撤兵,只是在后方驻扎着。


    增多的炊烟,身后的唐骑。


    一缕缕不安的感觉,自心中蔓延开来。


    “噶尔。”


    “你带三千骑,去再犁一遍。”


    那雄壮副将心中疑惑,却只是低头领命而去。


    如今已快立夏,日头落的晚些。


    戌末亥初,天色渐渐黑了。


    恩兰·达扎路恭躺在白虎毛毡上,不断思索着如今情况。


    “禀报将军,有唐军信使。”


    恩兰·达扎路恭只觉荒谬。


    派信使来?难不成大唐真要与吐蕃国战?


    “传上来。”


    恩兰·达扎路恭摊开卷轴。


    《讨吐蕃露布》


    五个大字闯入恩兰·达扎路恭眼眸。


    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


    “大唐天宝四载。节度使皇甫惟明,告于吐蕃赞普:


    天兵所向,本以伐罪吊民。


    尔乃窃据城池,虔刘我黎庶,上干天怒,下悖人理。


    今敕尔:即刻纳款归疆,返我俘隶,偿以金帛,重修臣礼。


    苟能迁善,当待以不死;若仍稔恶,则雷霆之诛。”


    恩兰·达扎路恭气极反笑。


    就凭皇甫惟明那条弱犬,也敢与吐蕃开战?


    “三十年前,我吐蕃不敢言勇。可如今,你唐家边军就敢言不败?”


    “来人,取狼毫,研墨!”


    恩兰·达扎路恭心中了然,这是想逼迫吐蕃退步。


    国内苯佛之争愈演愈烈。


    就连牧草都越来越少。


    东出之势定不能停。


    ……


    长安庙堂离此时的沈潮生太远,反倒是逻些(今拉萨)要更近些。


    “大哥,咱也不差吧!”


    沈啸劈砍下最后一名轻骑头颅,余光扫过巴图尔。


    “别废话,赶紧走!”


    顾不得收拾这一伙骑兵身上的物资,沈潮生策马先行。


    原本还想再玩次灯下黑,结果便遇见了这一伙骑兵。


    方才射出的那根鸣镝,会将敌军引来。


    特意说给那吐谷浑男子的“北行”或许能一时误导恩兰·达扎路恭。


    但绝对不会长久。


    只是未曾想这追兵来的这么急,这么狠。


    一根根鸣镝有规律的升空,显然是彼此之间传递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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