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号”内，盛舒妤拿着高脚杯和莫斯卡托进影厅时，发现她大哥居然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灯光寂灭，借着银幕的光影才勉强看清昏暗的环境。
盛舒妤坐在另一侧沙发上饶有兴致地一块看。片刻后，惊觉地推了推盛煜的手腕：“《金陵浮生录》？”
光影忽明忽暗，盛煜坐在那儿四平八稳，对她的一惊一乍没有任何反应。
有点像是天方夜谭了。
她大哥一个只看古典哲学和货币金融的太平绅士居然会看伦理类的片子？
影片播放到**部分，银幕中女主角凝视镜头，眼神里细腻的情感，在浴缸中沉沦。水乳.交织，大胆的禁忌片段被旎旖的演技引出无限的遐想。
“这部片子拿过金熊奖，票房和评分都不错。女主角叫姜冉。”顿了顿，随即又笑笑：“可惜最后好像只有男主角提名了最佳男演员。”也算是华语影坛的一个里程碑和遗憾。
盛煜从始至终抱着观影者尊重欣赏的态度一言不发。直到电影快结尾时缓缓开口：“你觉得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姜冉，当你下部电影的女主角怎么样？”
盛舒妤：“她是花瓶！”
盛煜笑了笑：“我看不像。”
电影最后的演员列表出现。一众姓名中，“姜冉”两个字为首，旁边是在拍摄时的花絮照片。合照里的女明星穿着绿色军大衣，素面朝天，看上去应该是很冷的冬天拍摄的，口中哈气都有着清晰的水雾。一边冷得蜷缩一边笑得那样明媚。
莫斯卡托顺着杯壁入口，盛舒妤跟他解释：“我不是没想过让她当下部戏的女主角，但她不合适。”
盛煜：“点解？”
“她虽然拿过影后，但在圈内的名声不行。而且听说她为了资源，喜欢傍大款。”
一个演员连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即使敬业，人品也是不堪的。
“拍电影需要的是有演技的演员，而不是有名声的摆饰，角色试镜的机会不应该因为一个演员的风评就扼杀，也许那只是空穴来风呢？”半明半昧的光影模糊了他的神情。
道理确实如此，可盛舒妤还是有些顾虑：“我记得今晚的活动她也受邀参加，怎么最后好像没看到人？”一番回忆无解。
“不过这两天我会以电影协会的名义办一场交流会，到时候看她参不参加吧。”
杯中的甜酒快见底，盛舒妤刚准备放下酒杯，看见盛煜居然也倒了一杯莫斯卡托，随后慢条斯理地喝下。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看见她大哥又是看电影又是喝甜起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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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香港电影节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姜冉始终没等到电话，此时她已经脑补了无数种可能性。
到底是盛导压根儿看不上她，还是她给那位盛家二公子的纸条已经被丢到不知道哪个垃圾桶里了？
在焦急的等待过程中，第四天，终于迎来了盛导准备办交流会的好消息。
车沿路行驶，等第一次见到那艘“万象号”游艇时，姜冉承认，她确实有被惊到。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无法想象。
那辆自称是盛导派来接她的迈巴赫载人进入艇内，司机替她开门带她进入船舱。姜冉跟着进了电梯，最后在不知道第几层的第几个房间，她再次见到了那位盛家二公子。
盛煜在听到声音后淡淡抬眼，说了声：“坐。”随后继续在那张摆了一堆文件的办公桌上专注批公文。
劳伦斯沙发质感细腻，全青皮坐上去柔软有弹性。她环顾四周，本以为游艇内都是来参加这次交流会的嘉宾，但现在看来，整艘游艇除了盛先生，其他都是佣人。
光缕从身后的落地窗给室内铺上一层暖辉。
她看着盛先生坐在那儿专注批文。今天他没穿西服，系了普拉特结的深色领带，用领带夹妥帖地系在衬衫靠胸的水平位置。原本冰冷疏远的气质变得温和，看上去更像是穿过晨雾霭霭，遇见苍山中的一抹新芽。
“坐在这儿是不是有点无聊？”漆黑的瞳孔目光灼灼，姜冉毫无征兆地偷看被抓包。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在看公文的？
“还好，打扰到您了？”也许是他盛家二公子的威望，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姜冉始终保持着几分敬畏。
只听一道语气冰冷的男声：“没有，请自便。”
不知过了多久，盛煜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工作上，姜冉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盛导这次只单独派车来接我一个人吗？”
盛煜：“是我让安排的，她并不知道。”
闻言，她心中一阵无语，原本的希望像是被水浇了个透心凉。
盛煜一脸的困惑不解，连带着眉心紧蹙：“你好像对此很有意见？”
姜冉心中默默怨诽，那不然呢？她等电话等了整整三天，原以为盛导今天特意接她是想单独聊试镜的事情，结果李代桃僵，是她自作多情。
“您误会了，我只是误解了盛导的意思。”
盛煜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叠：“你是想问电影的事情？”
她转头和他对视，眼神中又升腾起一抹希望的曙光。
“纸条我没给她。”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一时间又是好笑这人还挺诚实，又是被他的话气得咬牙切齿。
所以那张纸条是已经进了垃圾桶了？这就是有钱人的恶作剧吗？
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姜冉还是面带微笑，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盛先生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在小事上浪费时间。是我冒昧了，不该劳烦您，还请盛先生不要介意。”
她自知没有理由敢强迫盛家二公子替她办事，更不敢对他出言不逊。
“你好像很生气？”盛煜看着她脸上鲜活的表情，听着那些小心翼翼不痛不痒还硬要出口恶气的狠话，像是小朋友闹脾气，莫名有些可爱。一时间失笑道：“所以这两天你一直在等电话？”
“我很忙，没空等。”如果有面镜子，她就能看到此刻脸上傲慢的表情，活像油画里那些打着花伞，充满了偏见与自傲的贵族淑女。
“是我考虑不周，或许和你回个电话会更好。”他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你已经是女主角待定人选，我想等你试镜成功后，舒妤会联系你，所以既没有给她纸条，也没有和你电话联系。”
解释完，盛煜没有将她试镜的机会刻意归功到自己身上。
姜冉闻言立刻转头：“待定人选？”这是给她走后门了？
“盛先生是已经向盛导引荐选我当女主角了？”
又是一阵失笑，盛煜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言，喜欢傍大款攀资源：“我什么也没做，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而且据我所了解，你目前应该只是女主角的考虑人选，至于敲定，这些我一无所知。”
姜冉明白了意思，面带微笑道：“谢谢盛先生。”
“谢什么？”他确实什么也没做。
“谢谢……二公子特意安排人来接我。”话锋又转了回来。
盛煜收回视线，脸上笑意明显，继续垂眸集中注意处理公务。
姜冉是同盛煜一起下游艇的。上岸后在托特包里翻找钱包和港币：“辛苦盛先生送一趟，我自己搭的士去就好。”坚尼地城的港口处停着一整排红色的士。
偶遇港星可以发生在这座港岛的每个角落。除了当心狗仔偷拍的八卦新闻，港岛对活在影视中的明星并没有多少滤镜。TVB的影视巨星甚至在走红毯时，随意搭乘一辆的士进场。姜冉一个大陆女明星，坐的士再寻常不过。
“我送你。”
还在翻找钱包时听到头顶传来三个字，抬头刚想说不用，盛煜已经迈开长腿，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快步跟在身后，看见他止步在一辆埃尔法旁，面前站着一位一身黑西装的老者朝他低头颔首。
原以为像盛家这样的香港山顶顶级豪门，再怎么说出门也应该是豪车公务机私人游艇，他居然会坐一辆保姆车？
还是说在香港这种呼吸都是金钱味道的地方，有钱人都喜欢低调随意？
“Best wishes to you.预祝姜小姐试镜顺利。”盛煜双手揣在西服裤里，姿态慵懒随意。港风恣意地吹乱他打理整洁的头发，晨光与海风，让面前这个穿着白衬衫打着深色领带的男人多了几丝烟火的气息。
身旁的那位老者已经替她开车门等她上车。姜冉这才反应过来，这辆车应该是盛煜为了低调送她而准备的。礼貌笑了笑，舌尖仿佛品尝到蜂蜜的清甜，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沾染了不曾察觉的心境：“谢谢。”
车后窗的风景，连带着那道宽厚的背影一同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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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基本都是大陆和港媒影视界内颇有声誉的前辈。偶有几位陌生面孔，应该是影视传媒的投资老板。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位姜冉熟知的，华纳传媒董事长，林知奕。上次电影节拒绝的另一场商务活动举办方。
作为圈内有名的片方出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盛导威名在外，又是拿过金像，金马双料满贯和威尼斯最佳导演。她的下一部电影早在去年圈内就传言，说是冲击金棕榈而准备，为此不少资方和演员都有想分一杯羹的念头。
姜冉举着香槟主动和林知奕寒暄几句，余光时刻留意盛导的举动，等待她一个人的时机。
站了有一会儿，盛舒妤移步到餐桌换杯酒，耳边一道女声轻盈镇定：“盛导您好，我是演员姜冉。”
她听了没回应，挑了杯甜口酒继续等她下文。
姜冉依旧端庄淡定，带着微笑不卑不亢：“上次电影节有幸见您一面，一直都对您的作品很憧憬。盛导一直是华语影坛的明灯，听说您的下部电影主角还未定。”顿了顿，坚定地开口：“不知道盛导愿不愿意给我一个试镜的机会。”
盛舒妤笑笑。溜须拍马的话她听多了，淡淡回道：“那姜小姐觉得，你有什么让我非选不可的理由？”
姜冉叹口气：“我的上部作品刚上映。”票房也算是有她黑红的流量稳住了，虽然依旧可以被定义为烂片。“票房数据不算太低，盛导是伯乐，影坛内那么多出圈的电影，或许能有我参与的可以打动盛导的作品，我奢求您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演技。”
“姜小姐应该明白，华语电影界的影后从来都不是靠机会。”盛舒妤放下手中的香槟微笑道：“你拍过那么多电影，如果职业生涯一直止步不前，那会不会是……名不副实？”
她并不想否认姜冉，但姜冉在拿过一次影后和最佳女配之后，确实再没有过出色的表现。偶有几次水花，也都是提名。
“如果真的没有实力，我想盛导也不会把我归纳在下部电影的待定人选中。”
闻言，盛舒妤一愣：“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
选人的事情她只和大哥提过，大哥怎么会认识姜冉？
盛舒妤突然想起电影节那晚大哥在看姜冉主演的《金陵浮生录》，当时还问她考不考虑让姜冉当女主角。
“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别紧张，看来被我猜中了？”姜冉失笑道：“难得盛导赏识，有些意外。”
盛舒妤没想到这是在诈她的话，有些好气也有些好笑道：“你骗我？！”
姜冉忍着笑朝她低头道歉：“还请盛导见谅，不过这是不是也代表我的演技确实是有说服您的地方？”
狡黠的样子跟个小狐狸一样，眼睛里藏不住的笑和希冀，像是藏匿了一片星辰。
踩到尾巴了得赶紧哄哄，姜冉给她顺顺毛先嘴甜几句：“盛导严于律己，挑演员自然精益求精。我相信您会给每一个有潜在实力的演员一个试镜的机会的，对吧？”
盛舒妤没回答她，哼了一声继续喝香槟。
传闻中盛家大小姐是个跋扈任性的豪门千金。现在看来，倒像是一只傲娇的布偶猫。
感谢那位盛家二公子告诉她的情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