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师与王夫子对着叶明默写的考题与解答，久久没有发声。
良久，王仁新才紧握双拳，砸在案牍之上，说了一句，
“好！”
而许文师的眼神则带着复杂。
他知道叶明很好，上次的文章也让他看出了叶明的潜力。
却想不到，面对这种有着“陷阱”或者说牵扯到“理念”之争，他都能做出如此好的文章。
许文师第一次有些感谢那调皮的徐沈两个少爷。
在路上的时候，他得知了是徐沈两个调皮，偷偷给叶明报的名。
不过这却正好成全了叶明，写下这篇“奇作”。
许文师小心将那稿纸收好，拍了拍叶明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旁边激动不已的王夫子，
“走，吃饭！”
“今日当浮一大白，更尽十千，不辞酩酊！”
“哈哈哈哈哈哈”
王夫子也重重拍了拍叶明的肩膀，满眼的激动与骄傲。
不过他不能肯定叶明就是案首。
这文章好，绝好！
但那县令如是那“周子理学”之人，则绝不会给案首。
只不过也绝对不敢压了明哥儿不过这乡试。
无他！这篇文章一出，那光芒不是一个县令能掩盖的。
不过他怀疑的王县令此时正陷入到兴奋到疯癫的状态。
“案首！”
“这篇定要是案首！”
那王生手中一个劲地画圈。
在批改中，遇到佳句或者佳段，批改者会画圈。
遇到平妥句则是画一个点；疵病句则是抹，不通或者违式句就是直接画叉。
而叶明整篇卷子的答案，特别是这八股文，每一个句甚至每一个词，都正戳他的心，如果不是担心圈太大，把文章给遮住了，王生恨不得给每个字画圈。
批改完，他又读了两遍，才小心地放到“取中”那一沓的最上面，也就是案首的位置。
一般来说，一个县令，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这里的“好学生”他都会有一定的了解，不管是字体还是风格。
如果是原来的蔡县令，必然是能够看出这是叶明。还有其他几位，虽然已经糊名，却也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刚好这位王生，刚来就碰上县试，却是刚刚好，谁都不熟。
不用纠结什么，这人是哪家人，判了他会不会得罪另一家。
这人受过什么表彰，判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拍马屁等等。
王县令的判定却正好是最公平的。
“这个案首，等我得知他的名字，定要与他秉烛夜谈，抵足相眠......”
王生惜才之心不断涌起，心里认定一定要和这人做好朋友！
徐小少爷可不知道，又有人要来和他抢明哥儿当好朋友了。
他正左一口芝麻糕，右一口糖蒸酥酪。
徐夫人看着自己儿子愈加圆润的下巴，一直想要阻止。
奈何自己的婆母，也就是徐老夫人，一张老脸充满着痛惜。
徐老夫人今天一早起来，也要上马车去送自己的大孙子，不过她前几日受了寒，大夫说了不能劳累，不能吹风。
徐夫人等人劝了好久，还把徐家二小姐留下陪她，才摁住了徐老夫人也要跟去的想法。
不过徐老夫人在家也没闲着，拉着徐二小姐的手，不停的碎碎念叨。
徐老太爷科考的事情，徐大老爷科考的事情，仿佛这样才能稍微舒缓下心情。
午觉起来，就拉着人，要靠在那正对着大门的院子休息，说是自己送不了，在家总要是第一时间迎接大孙子“凯旋而归”的。
徐老夫人其实这心里对孙子的水平是知道的，这一次能参加，她就很高兴了，要的就是给孙子“仪式感”。
等徐小少爷高高兴兴推开门，冲着她喊了一声，
“祖母！我回啦了！”
徐老夫人整个人才放下心来，赶紧杵着拐杖去拉徐小少爷，
“我的乖孙孙，累了吧，这考试可累了，我看你都瘦了。赶紧地，祖母买了好多吃的呢。”
徐大夫人有些看不过去，
“这县试就一天呢。”
徐老夫人回头，语气不善，
“一天怎么了，一天也累，你都不知道有些人瘦的，考试都要抬出来，好在我孙子能吃。”
徐小少爷贴在徐老夫人身边，就着最喜欢的糖蒸酥酪吃了好几口，口齿不清地说道
“老祖宗，这次孙儿全部都做完了！我都会做！”
徐老夫人心情更好了，
“真的？我的乖乖真棒。”
这时候徐小少爷看了看周围，小声地对着徐老夫人耳朵说道，
“祖母，我跟你说，里面的题目，明哥儿都押中了，我陪他复习的时候，还查了父亲的笔记呢。”
他说完，开心地又吃了一口糕点，
“所以，孙子觉得，这次我肯定能过！”
徐大夫人没听清前面那句，只刚好听到后一句，嘴里笑骂，
“这刚考完，你就知道过了，莫非也见到那‘判官’不成？”
徐老夫人可不止听到了“肯定过”，还听到了“押中题”。
不过她自是老狐狸，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多说，心里却对明哥儿更是感激。
只是搂着胖胖的徐小少爷，爱得跟什么似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好好好！我的乖孙子！”
另一边，沈家沈大夫人小圆眼瞪得滚圆，
“你说真的？这题，明哥儿说过？”
沈小公子正拿着铁扇子比划着新学的动作，
“真的，娘，你都问了好几遍了，这几天明哥儿拿了好多题，要我们陪他又是背又是做的。
这题啊，我记得清楚，徐小胖还翻了他爹的笔记，我俩都写了，还专门润色了呢。
放心吧，看我过五关斩六匠，跟着明哥儿，别说这小小童生不在话下，夺那秀才举人之名号也未尝不可！”
这时候门外传来粗狂的声音，
“夺什么名号呢？”
原来沈大人散衙之后，就骑马赶了回来。
今天是儿子考试的日子，他就算赶不到考试的时候，考完也想尽快知道儿子的情况。
不过他一进来就看到自己夫人眼睛红红，仿佛要哭的模样，顿时心里一个咯噔，直接就抽出了皮鞭，
“臭小子，是不是又偷溜没有去考，害你母亲伤心，看我不抽你！”
沈小公子整个人都莫名其妙，赶紧拿着手上的铁扇去挡。
看到儿子还手，沈大老爷更气了，正准备下狠手，手上却贴上了软软的柔夷，正是沈大夫人反应过来，赶紧拦住了他。
“不不，我这是高兴的。”
她红着眼眶看向沈大老爷，
“老爷，我们家，马上就能有个童生了，以后还会有秀才，有举人！”
沈大老爷停下动作，赶紧搂着自己夫人，面带疑惑，
“这？”
沈夫人埋在沈大老爷怀里擦擦眼泪，抬起头，娇美的脸上全是红晕，
“这次，真的多亏了明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