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红黑禅衣的长胡子中年人走了出来。
“还在磨蹭什么?赶紧交接!这么长时间就这么点人吗?”
几个解差都收敛了笑,变得严肃起来,赶紧用鞭子将带来的人交给交接的解差。
又踢了叶明,
“赶紧的,你也跟上!”
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着长胡子中年人说道,
“胡爷没办法,那晋南城就这么大,离京都又近,这要没人注意的人,真的难弄。”
他又提小鸡一样,提着叶明送到那胡爷面前,
“您看,这路上捡的小鸡仔都被我们给弄来了。”
叶明抖着身体,就是一个被惊吓到的小书生模样。
胡爷瞄了他一眼,嫌弃说道,
“这种的能顶几天,算了,顶两天是两天,得快点,上头催了好几次了。”
叶明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管事的,这个胡爷年龄大概在四十左右,留着山羊胡,身体并不魁梧,和那些解差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瘦弱。
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狠戾与算计,还有一丝高傲。
胡爷又加了一句,
“你可认字?”
叶明低着头赶紧说道,
“我启蒙不久,但也是认得一些!”
胡爷点点头,却没多说,摆摆手让人将叶明一同带了下去。
不过他问的这句话,让那些解差对叶明的手脚却是温和了一些。
叶明跟着走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这附近的样子。
他们在的地方在月光下看着就是一般的采石场,和黑狗说的差不多。
不过叶明仔细看了,有好几块灰扑扑石头上都能看到细碎的反光。
他没有和今天一起来的徭夫塞在一起,而是带到了一个破烂的棚子里。
里面正挤着几个脏兮兮的人影,他们或坐或躺地瘫在棚子里休息。
听到监工的声音,他们反射性地坐起来,摸滚着嘟囔,
“起来了,别打我,干活,干活!”
那监工将叶明推了进去,又嘲讽嬉笑道,
“这么迫不及待要干活?呵,算你们命好,还有一个时辰才能下矿。”
叶明在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进了屋子这种味道更加浓烈。
是一种腐烂的味道。
房子里面只有一盏烛光,微弱的亮光,让叶明模糊地看到这些人的模样。
他们有的年纪小,和叶明差不多,有的年龄很大,和今天被带来的徭夫不同,叶明想到一个词:老弱病残!
他们听到监工的话,直接就在原地倒下休息,看着就是已经累到极限。
对于叶明的到来,只有一个眼睛大的可怕的男孩,转动着有些麻木地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
等叶明走上前,他才用微弱的话说,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叶明点点头,坐到他身边,他男孩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那大眼睛仿佛要从他巴掌大的脸上掉下来,声音贴着他的耳朵,
“你千万别反抗,他们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明看着男孩瘦骨如柴的身体,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会看到他,
“这里是哪,我们要做什么?怎么才能回去?”
男孩闭上了眼睛,
“呵,回不去了,记住别反抗,别好奇,还能多活几天。还有,我叫小思,思念的思。”
说完,他仿佛睡去,完全不理睬叶明了。
叶明这一路颠簸,又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扔在板车,身体也极度劳累。
他知道很多恶仗等着他,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有师傅,师公,在他们的保护下成长就好,那蔡县令已经不会动他,而且童试他也可以过一两年再考,等那姓蔡的调走。
很快,他又在心中狠狠鄙视了下自己的动摇。
叶明,哪个世界都有危险,这不是你动摇的理由!
蔡家一次次的陷害,你也就这么忍了?
如果不是姐姐偶然发现那禁书,自己早就被赶出书院,断了科考路的自己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刚好圣旨来了,自己就被蔡家和那蔡家找来的钱夫子,扣上脏帽子,摁在鞋底!还会害得全家被人耻笑。
如果不是师公和公公一起去的及时,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很可能被人打死或者冤死在监狱。
而自己这次,就算自己没有谋划,那也是被人打晕扔到这食人魔窟中来。
他们一次次要自己死,自己只会躲在师公师傅的身后,消极躲避吗?
不!就算这次有比自己谋划的更危险,那也是自己作为平民,唯一可能直接让蔡家倒台的途径!
而且自己已经闯过最难的一关,后面实在不行,自己也从黑狗那里知道逃跑的小路!
叶明闭上眼学着这里人的模样,抓紧休息。
他仿佛就睡着了一分钟,门口就被人砸响。
“出来出来,干活了,别在那装死,否则老子让你真死!”
叶明一骨碌爬起来,看到喊人的监工已经走向另一个破旧棚子。
这说是棚子,其实就是几根木棍支着破布的地方。
叶明爬起来就发现旁边人也很快爬起来,脸上带着麻木与恐惧,朝着外面涌去。
旁边的小思窟窿一般的手推了下叶明,
“跟着走!”
叶明这才发现这小思和他一般高,看样子,年岁并不大。
他也赶紧跟上。
叶明走在小思身边,很快就有监工让他们牵上绳子,然后一个个拉着往前走。
叶明注意到旁边有些队伍,旁边至少站着一两个监工,还会时不时给上一鞭子。
但是自己这一队,竟然没有监工。
叶明看向别地方的神情被小思看到,他低垂着眼,却遮不住他大片的眼白,
“别到处看,怎么你是好奇为什么我们这队没人看着吗?”
他的声音很凉,带着黑夜的凉气,
“因为全是废物啊,根本不值得浪费人力来管着!”
“而且,他们也怕一鞭子就打死了。”
果然,别的队起码都是些壮青年,但是也不是没人看,旁边的监工时不时会透过眼神。
叶明拉着绳子慢慢走着,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洞口前。
“不是采石场吗?这是矿洞?!”
每一个通过矿洞的人,都会被守洞口的监工在身上摸一下,然后发一个挖矿的工具。
叶明他们则什么都没有发。
进入后,他看到另一处正是出来的,那边正在称量矿石,而坐在那里登记的正是胡爷。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