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朗星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因为来的时间不长，桌面还是比较干净的，壁纸上的“我超爱上班”和旁边的嬛嬛正微笑看他。
纪朗星心中冒出一个问号。
有人动了他电脑吗？
还是自动这样了？
由于入职时间过短，他不确定是不是公司发的电脑有这个自动功能。
正想找三石问问，手机一响，是杨梅的电话打来了。
“小纪，刚才我急着要你要整理的那批文件，我看你整理的差不多了就拷了给主管了。”杨梅焦急的声音传来。
“你把后面没弄完的接着整理吧，记得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杨梅接着给纪朗星下达任务，纪朗星还没来及说手写单的事情，杨梅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纪朗星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给杨梅重新拨了回去，“杨梅姐，是这样的……”
纪朗星把手写单的事情给杨梅说了，紧张地不行，怕出什么纰漏。
“哎呀，是我不好，没告诉过你这个事情，这种情况很少出现的。”杨梅意识到这两天她看纪朗星做的不错，所以放宽了心，没有仔细检查，这次实在是主管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催她，她也着急。
“没事，我和主管那边说说，你别担心了。”杨梅安慰纪朗星。
“好的，谢谢杨梅姐。”纪朗星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吧。
想也没用了，纪朗星决定下次再也不要擅作主张了，因为这边实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身份已经从独立做课题的人变成了要团队协作的人了，自己的东西不止是自己的了。
“唉。”纪朗星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来看了两章鹿鸣的小说安抚自己。
嘿嘿，小说真好看。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杨梅也没给纪朗星打电话，纪朗星以为没有什么事情，都已经开始摸鱼跟徐沐阳商量周末干什么了。
大群里主管突然发了一条消息，让纪朗星他们组过去开会。
同事看到这条消息之后反应平平，告诉纪朗星这是他们的例会，周五都会开。
纪朗星带着笔记本和纸笔就过去了。
本以为是一次平平无奇的例会，开完会就能奔赴美好的周末了。
纪朗星一推开门，发觉会议室里气氛不对，杨梅姐见他进来，赶紧把他招呼到身旁，对他尴尬一笑。
“小纪，一会儿主管可能要阴阳怪气一下，你别放心上，他就是这样嘴上说说。”杨梅先给纪朗星打了一剂预防针，怕小孩心里难受。
纪朗星闻言知道这个错可能有点难搞，但是，此时承认错误，不犟嘴，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能小事化了，这是纪朗星在研究生时期学会的生存法则。
不就是认个错嘛，小纪没问题的。
纪朗星对此还是十分自信的，他相信每一个研究生都有这种觉悟。
终于，主管推门而入，一脸菜色，边走边把头顶所剩无几的头发从后梳到前面来掩盖自己的地中海。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后面还跟了别人。
男人步履沉稳，穿着挺括的西装，标准的三件套，衬衫马甲外套，与上次的宽松的白大褂不同，这次的西装衬得他身材优越，宽肩窄腰，比纪朗星在照片里见到的更成熟了
这有人给陆之衍递了两把椅子，陆之衍和他的助理坐下。纪朗星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下颌线清晰，向后梳的头发完全呈现出他优越的眉眼，眼神锐利地看向主管。
不知道是不是纪朗星的错觉，总感觉陆总这一次是要来骂人的，因为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一直在看主管。
但纪朗星不由自主地看向陆之衍的上半身，西装衬得陆之衍的身材完美，尤其胸围，感觉能破100了。
“什么时候才能练成这样啊！”，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即将被阴阳怪气，纪朗星还是走了一下神。
要是自己有这样的身材，一定不挑灯线每天秀，可惜，纪朗星自己也知道，他骨架天生不占优势，除非上科技，不然练不到这样。
很快，主管开始进行这一周的工作总结，虽然打着官腔，但意外的总结地很利落，而纪朗星以为的阴阳怪气也没有来到。
正在疑惑之际，陆之衍开始上台讲话。
男人的嗓音很沉稳，开口没有一句废话，从项目的国内外现状对比开始，用精准的数据衡量了项目的进度和成果，中立地指出了不足，要求相关人员来进行改进。
他讲得逻辑清晰，直中要点，连纪朗星这个入组没多久的人都能听明白。
即使纪朗星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也被他流畅又一针见血的会议吸引。
虽然他人品不好，但确实有点东西，纪朗星暗想。
就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陆之衍的语气突然更加严肃认真起来。
“我知道项目周期长，大家做起来难免感到枯燥乏味，但是依旧要遵守GMP［1］，不能乱了流程。”
“今天我抽查记录，发现了一个重大纰漏。”
陆之衍抬手切换了一下ppt，屏幕上赫然是纪朗星的那张模糊的记录单和手写单。
白字黑字全都是纪朗星犯错的记录。
纪朗星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没想到会被公开处刑。
“在我们公司，严谨比自做聪明更重要，要遵守‘原始数据不可触碰’的第一原则，在药企，绝对不能有这种错误。”男人的语调十分严肃。
这种公开处刑比私下里对纪朗星阴阳怪气的杀伤力更大，组里的人都知道是纪朗星犯的错，纪朗星现在真想两眼一闭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是几句严厉的批评，纪朗星此时战战兢兢想要解释，但是杨梅姐把他拉住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现在去。
终于宣布散会了，纪朗星低下去的头终于敢抬起来了。
陆之衍和他的助理先率先走了出去，同事们也擦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讨论道：“陆总这次怎么发这么大火。”
“不知道，杀鸡儆猴吧，警告我们以后认真一点。”一个组员叹气。
“不管了，马上下班了，这次还是去老地方？”小婷说完抬头看到纪朗星的一脸闷闷不乐，过去跟他说：“陆总一直都是这么严谨，你可能不是很懂GMP，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纪朗星慢慢地点了点头，心想，算了吧，估计当时上学也是这样吧，说话不讲情面，纪朗星有点怀疑是不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导师是孟极了。
从会议室回办公室的路有一点长，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讨论周末要做什么，纪朗星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同时想着之前看过的陆之衍的论文，虽然陆之衍根本不认识他，但他不想刚入职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纪朗星有一点犹豫，此时谈天说地的一群人声音突然小了下来，纪朗星抬头一看，正是陆总端着水杯从走廊经过。
所有人的仪态突然端庄了起来，纷纷向陆总打招呼，“陆总好。”
陆之衍也一一回应，纪朗星看着陆之衍离他越走越近，又越走越远，突然下定决心，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三石，跟他说：“帮我放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加油，小纪，不就是认个错，你可以的，纪朗星给自己打气，快步跟上了即将到达茶水间的陆之衍。
看着陆之衍的背影，纪朗星鼓起勇气上前，开口：“陆总好。”
陆之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好。”继续往茶水间走。
纪朗星连忙跟着他到了茶水间，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陆总，我想跟你说件事。”
陆之衍接完水抬头，问道：“什么事？”
纪朗星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一连串道：“陆总刚才那个手写单是我写的不好意思我确实不熟悉GMP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说完又一个大喘气，站直了不动，眼巴巴看着陆之衍。
陆之衍也站定了，看着纪朗星，眼中闪过了什么，顿了一下开口：“去年友商实习生转录数据，导致整批疫苗数据作废，企业吃500万的罚单，患者接种计划推迟半年。”
“你以为的好心，在药监局眼里就是在伪造证据。”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说罢陆之衍端着他的水杯走出了茶水间，留纪朗星一个人站在那里。
男人冷漠的话砸得纪朗星半天没回过神。
直到三石的电话给他打了过来：“喂，小纪，你上好厕所没，咱们要出发了。”
纪朗星这才回过神来，魂不守舍地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的越级领导不会对基层员工发火吗，这和他看的职场鸡汤不一样啊。
肯定是陆之衍这个人就不行。
三石本来还想开玩笑问他，上这么久厕所，是不是长痔疮了，一看纪朗星的表情，满脸的心不在焉，就收口了。
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别想刚才的事情啦，下班了，开心开心。”
纪朗星点点头，勉强微笑：“嗯。”
Zhiyan Lu，嘴巴这么毒，难怪会在师兄那边留下这样的印象，纪朗星恶狠狠地想着。
纪朗星魂不守舍地去了饭店，魂不守舍地点了菜，热气腾腾的菜上来了，他夹了两筷子吃，没想到是加麻加辣版水煮肉片，辣得他一下就回过神，连忙端起手边的果汁灌了两口。
众人看他的反应哈哈大笑，杨梅对他笑着说：“小纪，这家的水煮肉片特别辣，是他们家的特色，你小心点吃。”
纪朗星喝完一杯果汁之后才觉得口腔的灼热感下去了点，他不由得吸着气试图降低口腔温度。
旁边的三石见状，递了一瓶冰镇果啤给他，说：“这个是冰的，你要不。”
纪朗星辣得受不了了，也不管是啤酒还是饮料了，接过来开始喝。
他喝完觉得是甜的，觉得也就是类似菠萝啤的饮料，也没放着心上，一边吃菜一边喝，不一会儿喝完一罐。
纪朗星觉得还怪上瘾的，又拿了一瓶开始喝。
这时手机震动一下，弹出一条消息，纪朗星拿起手机一看，“你的特别关注鹿鸣发微博啦。”
他连忙点进去，肯定是抽奖结果出来了，焦急地等着广告跳转过去，盯着屏幕，紧张地先闭了一下眼睛。
1，2，3，睁眼！
“恭喜@不吃草的小鹿，请后台私信领取亲签。”
冰冷的文字刺痛了纪朗星的眼睛，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这个账号既不是他的，也不是徐沐阳的。
他不死心的又睁开了眼睛，嗯，很好，确实不是他的。
纪朗星悲愤地拿起果啤，又灌了一口。
接下来的餐桌上，纪朗星化悲愤为食欲，灌了自己三瓶果啤。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了下一趴，这个包间是饭桌和KTV一体的，吃完饭就可以去唱歌了。
为了有氛围感，关掉了大灯，打开了KTV的彩灯，一时间光怪陆离。
三石上去点了一首《爱如火》，直接热开了场子。
“心在跳，是爱情如火。”三石和另一个男同事对唱，两人深情对视，随后扭过头呕了一下。
纪朗星窝在沙发里不想动，发着呆。
可能是灯光太暗，小婷拿饮料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纪朗星去拿剩下的果啤的手，相撞之下撒到了纪朗星的袖口上。
小婷连忙给纪朗星道歉，给他拿纸巾，纪朗星用纸巾擦了擦，还是有一点黏，对小婷说：“没事，我去厕所洗一下。”
随即他起身出门，也正好透了口气，去厕所解开袖口拿清水揉搓着，放在洗手池的手机开始震，有人给他打电话。
纪朗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的博士师兄打电话来。
接起来，师兄贱兮兮的声音传过来：“小纪，你是不是去恒辉实习了？”
“是啊，怎么了？”纪朗星拽了一张纸擦手。
“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咱们的开山大师兄吗？陆之衍。”师兄用卖关子的语气跟纪朗星说。
纪朗星一听这个名字就冒了火，纸巾擦袖口的动作都用力了起来，“记得，陆之衍我当然记得了。”
“你记得？那你不知道他去了恒辉？还去那边实习，你不怕他因为导师迁怒你吗？”师兄觉得纪朗星傻了，十分不理解，毕竟当时和陆之衍相处，其犀利程度不亚于导师。
“因为我进来了之后才发现他也在，今天刚骂了我一顿！”
“就因为我手写了一张记录单！”
纪朗星想起陆之衍对他说的话就生气，什么五百万罚单，伪造证据，至于吗。
加上刚才抽奖没中的怒气，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一时狂怒：“我不信他当时在孟极那边就没犯过错，指不定闹掰就是因为他说话太难听！”
话音刚落，厕所的抽水声响起，一个男人穿着西装走到纪朗星旁边的洗手池，斯条慢理地洗起了手。
看着熟悉的侧脸，纪朗星傻了眼，拿着手机，咽了咽口水：“陆、陆总好。”
呜呜，这是什么说坏话正主必在身边的buff啊。
老天爷，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爷了。
［1］GMP:GMP是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的缩写，中文通常称为“良好生产规范”或“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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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