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狗
我没忘记你
建设一些路法老登掉线的和谐世界
我是真不会写剧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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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奢费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废弃的厂房。
原本嚣张的小混混们瘫在地上,身下淌出不明液体,一边后退一边求饶。
打扮精致的女孩被推搡到他脚下,躲在后面的青年吓得面无人色,几乎破了音。
“别杀我,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你胡说!”
是小冬和月月。
乔奢费对他们的互相推诿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很平淡地看着这些弱小的人类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紫灰色的盔甲,头顶两根羽翼,身后的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原来是幽冥形态,难怪他们那么害怕。
第一次经历这件事时,他被将军误导以为是自己发狂杀害了小冬和月月,从此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当时的他,宁愿忍受别人的毒打也不肯化为幽冥形态反抗。
但现在,他杀过的人类还少吗?
往远了说,他杀了师傅和那两个警察;往近了说,还有那个白衣术修者。
乔奢费知道,那是欢迎的好朋友,也是她志同道合的伙伴。
手中的末日双刃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随之铮铮作响,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让这几个欺辱他的地球人丢掉性命。
刀刃划破清风,掠过整个仓库。
在阿瑞斯遗忘术的作用下,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今天的经历,最终将乔奢费这个人的痕迹彻底抹去。
他脱离幽冥形态,无法抑制的伤痛充斥着这具脆弱的躯体,粘腻的血从下颌淌到锁骨,最终融入白色的风衣。
哪怕不能回头,他还是奢望这身衣服上只有自己的血,起码是干净的。
住的地方回不去了,乔奢费无法向一个不认识自己的老人解释是他的徒弟,何况他现在连剪刀都拿不稳。
最终还是来到那片烂尾楼。
荒僻,却是这个世界唯一愿意提供给他的容身之处。
乔奢费对地球上很多东西怀有敬意,这些脆弱的人类用短暂的生命创造了永恒的艺术,这是阿瑞斯没有的。
他尝试了一千年融入这里,但最终一败涂地,依旧只是个被拒之门外的卑劣者。
身下空心砖垒成的床冰冷坚硬,无论哪个方向来的风都可以光顾,落日的余晖是唯一的光亮。
命运总是更偏爱幸运者,放任悲惨者独自走向末路。
乔奢费睡着了。
*
阔别已久的铃声响起。
乔奢费按住生疼的脑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一天一夜不曾进食的胃部发出喧嚣的抗议。
来电人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着,是库忿斯。这时的库忿斯与他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坐起身来,按下接听键。
“小乔,你现在还在理发店吗?有时间的话,我们在上次的公园再见一面吧,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很重要的人。”
听得出来,库忿斯很高兴。
乔奢费知道,应该是那个叫丽丽的女孩出现了。
他沉默良久,还是衷心劝告:“我知道你不想听,但将军真的快要苏醒了,你还是小心为上。”
不出所料,电话那头的库忿斯不以为意。
“我还是上次那句话,你难道要放弃现在的幸福生活吗?想想你的女朋友,想想你理发师的梦想,都要为了所谓的复仇而舍弃吗?”
乔奢费差点按下挂断键,重来一次还是会被这家伙气到,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能精准命中他的伤口。
“好了,小乔。”
库忿斯很乐观:“说不定只是你的错觉呢,下午老地方见。”
他很想就这样吧,不管这家伙的死活。
日光西移,他洗净下颌的伤口,努力将自己打理得不那么狼狈,选择如期赴约。
乔奢费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不让这个家伙失去了所谓的潘拉姆草原之花后直接发疯,进而影响到自己才会答应见面。
库忿斯还在上次的草地上躺着,只是这次齐整了许多,远不像之前流浪汉的模样。
身旁还坐着一个长发女孩,正甜蜜地喂他喝果汁。
爱情的魔力,真是奇妙。
连库忿斯这种只长脾气不长脑子,最低级的离间计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人,也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了。
他心中喟叹,乔奢费,重来一世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远远看见乔奢费过来,库忿斯从草地上弹起来,兴冲冲地向他挥手。
“小乔,你终于来了!”
女孩站起来挽着库忿斯的手臂,也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阿库的女朋友。”
看到他受伤的右手后,还贴心地换了另一侧的手。
乔奢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对库忿斯很好,只是对他不太好。
他轻轻碰了下丽丽的手:“你好,我是乔奢费。”
“阿库和我提过好多次,说你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丽丽笑得很甜蜜,依恋地靠在库忿斯身上。
库忿斯很是赞同:“是啊小乔,到时候我和丽丽的父母见面,你可一定要来见证啊!”
怕乔奢费不答应,他还补了一句:“到时候你和女朋友的家人见面时,我也去帮你助阵。”
“不用了。”
乔奢费面无表情:“我分手了。”
丽丽拽了下库忿斯的袖口:“阿库,我一会儿还约了同事逛街呢,你晚上和小乔一起吧。”
库忿斯应了一声,试图另起话题。
“小乔,我请你吃饭吧。”
他停顿一下,小心翼翼道:“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讲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阿瑞斯在上,他宁愿面对的是千年前那个暴戾但有话直说的乔奢费,也不想在这里玩你不说光让我猜的游戏。
乔奢费按住隐隐作痛的腹部,他已经快两天没有进食了,脆弱的人类身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吃库忿斯一顿也没什么,他想。
也算是他好心提醒的报酬,库忿斯信不信另说。
两个人左拐右拐,当乔奢费发现身旁的建筑越来越熟悉时已经来不及了。
欢欢铁板烧。
门口风铃响动,店里冲出来一个卷毛男孩,一把环住库忿斯的脖子:“阿库,你都好久没来了,这次还带了新朋友啊?”
他看见一旁的乔奢费,笑容爽朗。
“阿库的朋友就是俺吴刚的朋友,快进来,别客气!”
乔奢费几乎是被推搡着进了铁板烧店,风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窘迫,叮叮当当地许久未停。
炉灶边的女孩将煎烤得金黄的大虾盛出来,没好气地训斥吴刚:“小刚,你动作能不能轻点,真的很吓人好吗?”
吴刚做了个鬼脸,将烤好的虾端到吧台上。
“不是我说你,欢迎,害怕这个风铃响你就收起来好了,还给自己搞个什么脱敏训练。”
库忿斯似乎是熟客,轻车熟路地来到欢迎身边,鬼鬼祟祟道:“欢迎,我今天带了个朋友过来。”
欢迎跟随他的指引看过去,这位新客人有些腼腆,迟迟不愿抬头。
个子倒是很高,白色的风衣裹得与季节不符的严实,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宽肩窄腰,不必看脸就知道是个难得的帅哥。
“我朋友失恋了,心情不太好,我就带他过来尝尝你的手艺,相信美食一定能治愈他!”
库忿斯很自信,当初丽丽带他来了这家铁板烧。
老板随手煎的荷包蛋都让他惊为天人,好吃得恨不得连舌头也吞下去,深觉在阿瑞斯的几千年时光都白白耽误了。
他招呼乔奢费:“小乔,快过来呀!”
欢迎脸上笑容未变,依旧甜美。
“小乔是吗?欢迎光临。”
*
乔奢费逃跑了。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推开店门,在急促的风铃声中,一刻也不敢回头地逃回了那片供他容身的烂尾楼。
店里温馨的陈设,食物散发的香气,都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似乎下一秒就会化为洪水猛兽将他吞噬。
巴纳雷斯说得没错,他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到连出现在她面前都做不到,哪怕现在的欢迎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绍,甚至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即使最后还是同样的结局。
但他不敢。
乔奢费找遍身上所有口袋,用最后的钱买了几瓶啤酒。
从前他很瞧不起这种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懦夫行为,但如今却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自己的卑劣与不堪。
酒原来是苦的,乔奢费皱着眉吞下一大口。
外面窸窸窣窣地下起小雨,他闭上眼,任由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内弥漫,冰凉的液体滴落到脸上。
他知道,屋顶没有漏雨。
恍惚间,乔奢费听见了欢迎的声音。
她说:“如果你有事的话,就来店里找我好了。”
她说:“小乔,你快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啦!”
最后她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也根本不应该说话。”
乔奢费又灌了一口酒,将酒瓶放到一旁。
或许没有放稳,酒瓶咕噜噜地滚远,穿过栏杆的缝隙掉到了一楼,迸裂一地碎片。
他听到胸腔里的碎裂声。
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刺破胸口的肌肤,来到左胸腔那处缓慢跳动的存在,然后残忍地攥紧。
乔奢费痛苦地弓起身体,蜷缩在地上。
这片烂尾楼地方不小,格局也很开阔,他却感觉自己被挤压到一块很小很小的空间里,几近窒息。
将他从无边无际的窒息感中挖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人。
“乔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乔奢费睁开眼,是穿着警察制服的沙宾。
他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复活的时候,沙宾和他在烂尾楼争执,究竟要不要抛下安迷修,要不要离开希望市。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最初刚当上警察时的沙宾。
沙宾解释,他刚被调来这里不久,所以没人愿意干的麻烦事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排查城郊废弃工地和烂尾楼的安全隐患就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提及乔奢费此时的狼狈,正常得像是两人相逢在阳光漫过的街角。
而不是荒废的烂尾楼。
曾经风光无限的幽冥军团紫冥分队的乔奢费队长,也没有狼狈地蜷缩在角落。
身上的风衣脏污到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在污泥里自甘堕落。
乔奢费声音很低:“遇到了一些事。”
沙宾没有追问,只是提起他的住址。
“乔队长,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在阿瑞斯你那么照顾我,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他开了个玩笑:“总不会在地球还要摆队长的架子吧?”
乔奢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怎么会。”
沙宾晃了晃手机,示意他留个电话。
“虽然地球上的通信技术比不上阿瑞斯,但这个小东西比之前写信可是好用多了。”
乔奢费慢半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界面还停留在那封已成功发送的短信。
内容是提醒库忿斯,将军会在他见丽丽的家人那天,趁他一时松懈对丽丽他们下手。
他没有透露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库忿斯也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相信。
沙宾在乔奢费的手机上存好自己的号码,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库队长,要接吗?”
就算不接,乔奢费都知道库忿斯会说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将军要对丽丽下手,是不是你指使巴尔格姆这么做的?
乔奢费,你就是一个自己在地球过得凄惨了些,也见不得兄弟幸福的卑鄙小人。
然后像疯狗一样咬着他,甚至动手杀了沙宾两次。
他按下接听键,并不是狂风骤雨般地质问。
库忿斯的高兴几乎透过屏幕溢了出来。
“小乔,你知道吗?丽丽的父母很满意我,不反对我和丽丽在一起!”
分享完高兴的事情,他又向乔奢费抱怨:“你还大惊小怪地给我发短信,让我提防将军对丽丽下手,丽丽都以为我是紧张到神经过敏了。”
库忿斯在那边絮絮叨叨,大大小小的事都倒豆子似地讲了一遍。
包括乔奢费昨天逃跑让他多尴尬,老板还关心他这位朋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奢费挂断电话,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沙宾,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很多妖兽人伤人的案件?”
沙宾一头雾水。
“妖兽人是什么?”
他仍不肯放弃:“那铠甲勇士呢?电视台都报道过了,你没听说过吗?”
沙宾依然否定。
乔奢费突然站起来,向沙宾告别,又一次破例使用阿瑞斯的力量。
紫灰色的雾气弥漫,很快消散。
他等不及了。
*
正午的日光炙烤着枝叶上昨晚留下来的残雨,蝉鸣声声不止,却被飞奔而过的两人打断。
女孩又惊又怒地追在后面。
“你别跑,站住!”
前面的男人还有余力嘲讽:“你每天都在这里打电话,不就是等着被抢——”
他的话被迎面袭来的黑色方块打断,脸朝下栽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气人的话。
女孩小心翼翼地靠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眼眸盈盈若水,丸子头跑得有些松散凌乱,蝴蝶结也歪到了一边,局促地抿着唇。
乔奢费捡起地上粉白色的手机递给她。
“小姐,这是你的手机吗?”
欢迎下意识扶正蝴蝶结,才接过手机,小声向他道谢。
形容狼狈的青年避开她的双眸,刻意作出寻找东西的模样。
她歪了下头,脸颊漾出两个浅浅的笑涡:“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阿瑞斯掷鞋术并没有重现,乔奢费曾为此后悔了很久。
哪怕当时的他不比乞丐体面多少,但在一见钟情的女孩面前,光着一只脚到处找鞋也实在有些丢脸。
他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塞回口袋里。
欢迎脸上的笑容变浅,眼角的余波凝滞在青年的风衣口袋,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赔你吧。”
她打开钱包,取出所有的钞票递给他。
乔奢费自然不肯接受,只说手机本身就坏了,并不是她所导致的。
他尝试卸下那些强加在身上的束缚,无论是将军赋予的还是他自己,不甚熟稔地向她开玩笑:“我看起来应该还没有富裕到把手机当砖头来用吧?”
女孩摇头,却很快反应过来,脸颊微红地向他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
树影摇曳,枝叶交错间点缀着细碎的光斑,影影绰绰地映在她的脸颊,赋予这画面盛夏特有的迷离感。
乔奢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两人为何顺理成章地一起吃了饭。
唯独胸腔里喧嚣的心跳声,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性。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师傅在店里的角落添置了一个书架,摆放一些供客人打发无聊的杂志。
其中有篇文章写道,人类是一种善于克制**的动物,越想得到什么,越会压制心中的**,甚至做出一些与本心背道而驰的行为。
当时的他还不能理解,但如今身旁就是最渴望靠近的存在,他却不自然地将双手背到身后,避免触碰到她。
可惜无济于事。
乔奢费第一次后悔阿瑞斯基因赋予了他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敏锐的感知反而成了困扰,令他无法忽视她的温度。
盛夏的晚风掠过街角,欢迎指了下不远处欢欢铁板烧的招牌:“我到了。”
“如果你有事的话,就来店里找我。”
乔奢费用力点头:“嗯。”
欢迎被他眼底的光亮晃得失神,却还不忘向他强调:“一定要来。”
店门处传来青年幽幽的声音。
“我说你们两个,先把快递签收了再甜蜜不行吗?本少爷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
欢迎循声望去,徐霆飞正抱着一个纸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浑身散发着怨念。
“小飞,你怎么来了?”
她快步走过去,试图截断他的话。
女孩声音甜美,但递过来的眼神却含着威胁。
徐霆飞哼了一声,却也见好就收:“小天说你让他帮忙买点东西,我正好想来店里吃晚饭,就顺便帮他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不免抱怨两句。
“本少爷等了你两个多小时,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欢迎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抢过纸箱,将店门钥匙塞到徐霆飞手里,推搡着他往店里走。
“等会儿给你做饭,你先回去。”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乔奢费。
路灯下的青年神色晦暗不明,身上的白色风衣比那天皱了许多,也脏了许多。她小步跑过来,将纸箱递给他。
“路过时看见的,感觉很适合你。”
乔奢费打开纸箱,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男式风衣,款式与他前世经常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他迎着女孩期待的注视,换上这件黑色风衣,向她露出笑容。
“谢谢,我很喜欢。”
铁板烧店门打开又阖上,却不曾传来风铃声。
风衣口袋处的垂坠感,指引着他找出一个崭新的手机,联系人名单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
乔奢费取出旧手机的电话卡安好,指尖在确定键上停滞良久,久到他甚至分辨不出来自己究竟有没有按下去。
“喂,是小乔吗?”
乔奢费没有回答。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为什么偏偏挑中这件风衣?为什么那天他逃走之前,她明明看见了他的脸,今天却不曾提及?
又或者,她还记得他吗?
但最终,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欢迎,你把风铃取下来了吗?”
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莫名的安定感。
“我遇到了一只流浪的小狗,但他胆子很小,连听到风铃的声音都会被吓跑。”
“我想收留他,就把风铃收了起来。”
“明天来吃饭吧,小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