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山腰时,雪彻底停了。月光高悬,将两人笼罩其中。原先的脚印被雪覆盖,两道的影子摇摇晃晃,将两排新的脚印杂乱地吐出来。
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云扶清明显感到有点吃力。温修珩的神志已经不甚清楚,甚至有些恍惚。望着云扶清的侧脸,一会是现在的脸,一会又变成了更年幼一些的脸。
云扶清一晃神,脚下踩到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整个人连带着温修珩朝前摔去。
云扶清本能地抬手护住自己,左手手腕狠狠地撞上埋在雪里的巨石上。锥心的痛从手腕处漫延,她倒吸一口凉气,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才不至于让自己惨叫出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扶受伤的手,动一下就是蚀骨的疼痛。
云扶清喘着粗气,厚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清晰地回响。
“嘎吱嘎吱”
“谁?”
脚步声清晰地从右侧传来,云扶清大喝一声,没受伤的手握紧木棍。粗壮的树干后,走出来一道清瘦的人影。
她低垂着头,背对着月光,整张脸一片灰暗。
纤瘦的手中握着一把刀,刀尖一晃,在她脸上闪过一道寒光。
“阿玉?”
对方抬起头,与她遥遥相望,眼中的杀意快要满溢出来。
似乎被这句话激活,她抬步朝她走来,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宛如索命的前奏。
阿玉举起刀,唇角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她看了一眼露出来的大石块,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
“云扶清,将你的身份让给我好不好?我会做得比你更好。我会活得比你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阿玉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向她走过来。温修珩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半个人陷入雪里。
犹如鬼魅的身影闪过,快准狠地抬刀向她刺过来。云扶清就地一滚,刀擦着她的胳膊插入雪里没去三寸。
阿玉懊恼地骂了一句云扶清听不懂的话,拔刀再次朝她走过来。
她的眼中几近疯狂,再次朝云扶清举起刀。云扶清抓起一把雪,快准狠地朝她脸上撒去。
雪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她的眼睛开始流血,不止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女鬼。
云扶清后退一步,躲开她沾着鲜血的手。
阿玉慌乱起来,她能感受到,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张合吞吐血液,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腿一软,整个人朝前栽去。满面的血液染红了雪面,手中的刀也被摔在前方。
目标近在眼前,她不甘心,只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天道眷顾的人,她就能代替她!那她所享受的地位、荣华富贵就都是她的了!凭什么云扶清她生来就有那么好的运气,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她要取代云扶清,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汹涌的妒意翻涌,阿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点一点朝着云扶清爬去。
云扶清看着地上蠕动的血人,又后退几步。她嗅了嗅抓雪的手,什么味道也没有。可眼前的人是在接触到她撒的雪之后开始流血的,着实是诡异。
血手距碰到她的衣摆还有一寸距离,阿玉兴奋起来,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可无论她怎么使劲,终究还是差一点距离。她碰不到她,刚亮起的眸子瞬间暗淡。
“你别得意……”阿玉终于没有力气再往前爬一步,双眸死死地盯着她,声音虚弱,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吐出,“终有一天……”
云扶清俯身想要听清她的话,奈何风雪声太大将她的话语吞没。后面的话没了声响,云扶清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彻底没有生息。
她简单查看了一下她身上,没有致命伤,真的就是突然失血而亡。
云扶清眸色复杂地看着阿玉,她之前说的话在耳边回响。什么叫将身份给她,她又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的?自从被拐进锦绣坊,她未对任何人说起她的身份。
手腕处的疼痛将她的神志拉回来,云扶清抬起手,左手无力地垂着。右手摸向左手腕处,猛地用力,“咔嚓”一声脆响。云扶清活动了一下手腕,很快和先前别无二致。
她弯腰去拽温修珩,刚拽起一点又摔回去,云扶清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人被他带得差点摔他身上。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前世别无二致,温修珩被救回,苏潇被发现死在山下,唯一例外的是流血过多而亡的阿玉。
仵作验了尸,并未发现中毒。
“有没有可能中了蛊?”
仵作一愣,随即摇摇头。阿玉的死成了一桩悬案。
等温修珩修养得差不多,这边的事简单处理好之后,押着那八人踏上回京的旅程。
户部尚书得知二皇子剿匪时和一女子发生关系,还要将其娶为妃,一怒之下写了封折子参了二皇子一本。皇帝一怒之下将二皇子召回京去,此时正坐在云扶清前面的马车里。
“小美人,跑哪去?”
两辆马车隔得不远,二皇子这一声声音又极大,随行的人都听到了。云扶清掀开帘子朝前面望去,只见前面的马车一整个剧烈震动起来。
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侍卫自觉离马车远了一些,都低垂着头默默走在一旁。
云扶清知道前面马车在干什么了,心里暗骂二皇子一声蠢货。不过,这正和她心意,看到这样耽于美色的儿子,皇帝他还会对他如先前那般委以重任吗?
况且他与户部尚书之女有婚约,此番作为正是打户部尚书的脸,她再在里面添一把火,两人之间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
也不枉她将消息告诉给户部尚书,二皇子啊二皇子,美色和权利,你注定哪一个都得不到。
云扶清笑出声来,帘子蓦地被掀开,与一双桃花眼对个正着。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欲言又止。
云扶清轻咳一声:“少卿大人有什么事?”
“你,”温修珩停顿一下,“尝尝这个糕点,常婆婆家的。”
他将油纸摊开,里面露出五个精致小巧的糕点。
说来奇怪,这两天温修珩对她格外的好,好到她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将她卖了。
云扶清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糕点上,眯了眯眼。肉眼看不出来有没有下药,不若试探一下?
“你也尝尝,我一个人吃不完。”
云扶清捏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唇边,笑得恰到好处。
见他吃下去,云扶清才放心地拿起其余的糕点吃起来。
由于她突然的投喂,温修珩慌乱之下咬到了舌头,为免失态,只得骑着马离远一些。
抵达京都这天,下了小雪。
一行人赶了两天路,终于在第三天午时赶到了上京。
上京城与前世相比,好像是变了,又好像是没变。依旧有一条锦玉河穿城而过,依旧有人亭中在弹曲舞剑。一切都一切都是那么相似,细看却又不同。
曲还是那些曲,只是物是人非。
她前世三年未回京都,如今见到十年前的京都倒有些恍惚。
街道上热闹,各色小食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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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一个,白气蒸腾将人氤氲在其后。人群熙熙攘攘,香气夹杂着吆喝声沿着风轨飘进帘子里。
云扶清看了半天,终究是叹了口气。
“可有不适?”
刚要放下帘子,余光瞥见温修珩策马走到她这一边。她举着帘子的手一时只得继续举着。
“无,只是想着上京真是热闹,与我记忆中的上京还是不同的。”
温修珩没说话,却忽听自己的名号从另一边传过来。
“左少卿!”
一黑衣高马尾少年咋咋呼呼地从另一条街跑过来,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温修珩停下马,那少年立定,一掌拍到马脖子上,摸了摸马脖子给它顺毛。
“温大人找你。”
“可有说何事?”
“看样子比较紧急,你还是快去吧。”
“云姑娘,失陪了。”
温修珩拱手作揖,转头朝着下属吩咐两句,骑着马朝大理寺而去。黑衣少年追在身后喊“哎,等等我啊”。
到了崇安街分叉口,马车分为两路,一路继续朝北往皇宫去,另一路拐到东边的明轩街。
马车驶入熟悉的街道,云扶清朝外望一眼叫了停,提着裙摆跳下马车。
“祖父!”
远远地,云府外鬓发半白的老者伸着脖子张望着。只一眼,云扶清便认出来那是祖父,她心心念念的祖父。
泪水宛如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步一步,一只娇小的燕儿扑进温暖的怀抱。
云太傅颤抖着手将怀中的人抱紧,连声说:“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
眼前的人逐渐与记忆中的人融合,是活的祖父,是还没卷入夺嫡之争的祖父。
祖孙俩抱在一起痛哭,多年未见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她好担心是一场梦,是死前的幻想。
“小阿清回来了好,还和小时候一般可爱。”
“对不起祖父,对不起……”
云太傅只一直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祖父便不会死。
一阵冷风吹来,云扶清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
“怪我,小阿清刚回来,就让我的乖孙儿在外面受冻。”
云太傅怜爱地抹去她满脸泪水,满目都是心疼。
“现在回家了,你是我太傅府唯一的大姑娘,没人会欺负你!”
云扶清点点头,跟在祖父身后进了大门。
府中下人提前得到消息,如今见到云太傅身后的女孩,自然知道这是她们离家多年的大姑娘,全都对她见礼。
沿着熟悉的路一路向里走,路过的每一副面孔,她都能在前世找到对应。
距离她居住的知春院越来越近,身后还隐隐能听见她们的议论。
“姑娘长得好像夫人呐,就是太瘦了,若是胖一点我会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夫人和公子两人游历去了,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为了保全云扶清的名声,外人并不知道云家夫妇已经身陨,只当他们继续外出游历。而小女儿也快到了结亲的年纪,特地将女儿送回来。
“当年若不是夫人,我恐怕早就死了。保佑夫人和公子在外平平安安。”
“好人有好报,一定会平安的。”
云扶清刚忍住的泪再次滑落,好人有好报吗,她从来不信。
自己想要的东西,得自己亲手去拿。自己的仇人,也要自己去索命。
她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