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薄冰消融,几声清脆鸟啼显得眼前的庭院生机勃勃。
光照在殷禛的身上,在地上印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背后二十军棍的棍伤初愈,伤口微微发痒。
他微垂着头,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漠北三日,她数次相救,他在心中已当她是朋友,于是在阴山派小楼替她挡下致命一击,却在他昏迷之后和她分别。后雍朝和苏和葛青开战,他无数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只希望战场上的尸山尸海中,不要有她。
再后来,茶商刘相卿告诉他,惠定就在宁不许所在采药的小岛,他欣喜若狂,抛下手头一切要事前往。宁不许却告诉他,她于他到达前一步离开,身受重伤。
第一次,他当着灵雀阁众人的面,摔了茶盏。
天地茫茫,他又一次和她擦肩而过,不知何处寻她。
他奉命设下圈套缉拿前朝遗民和与之相关的江湖高手。据说有一少年剑术天才在其中,他不惜出动灵雀阁众人前去缉拿,扮作囚徒的那人是灵雀阁的高手,靠近他的人定然会被一招制服,他成竹在胸,这次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可是他在隐蔽处看到那一袭红衣如火策马而来,辗转腾挪于八条铁鞭之中,吐血倒地时,却感觉心痛如绞,即便是任务失败,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于他面前。
他惊怒,下令停止攻击。
可是,已经晚了么?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她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般冷,和此前见到的澄澈全然不同,仿佛山间的溪流凝结成冰,无边的恨意蔓瞬间延开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无欲无念的她有了这样的眼神?
她恨他么?
一念至此,一向遇事冷定的雍朝皇子也感到一丝心烦意乱。
“四皇子。”身旁小厮唐福低声道,全身颤抖好似风中的落叶。
唐福跟着殷禛时日不短,却第一次见这个张狂的皇子这般失神。
雍朝皇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刚刚的口谕中却难得得流露出了愤怒。
这也难怪。
自古帝王皆多疑。派自己得力的儿子带领灵雀阁前去缉拿逃犯,原本应该万无一失。
灵雀阁几乎从未失手。
灵雀阁的分为上阁、中阁、下阁,上阁的江湖高手武功优于中阁,中阁又优于下阁,中阁几乎数年未出任务,如今中阁、下阁同时出动,一只鸟都不该逃脱。
更不用说伪装成囚犯的那人,不管是谁接近他,都会被一招制服,沦为阶下囚。
可是明明占尽先机,这个清俊的皇子却在最后关头让所有人停手。
四皇子处事张扬,世人皆知。行军途中私自离营,被罚二十军棍,尚可解释为君分忧。
此次事关前朝,是皇帝的逆鳞,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就会如同十三皇子那般被软禁起来罢。
堂堂一个皇子,终其一生被囚禁于一隅天地,作为跟着这位皇子的小厮,他自己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唐福这样想着,身上打了个冷颤。
即便是他都能听出口谕之中的不快,何况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殷禛。
来传口谕的官爷等了半晌,四皇子却一言不发。这个清俊皇子脸色丝毫不变,甚至走了神。
眼前那位官爷眼中似乎也有一丝不耐,道:“四皇子,圣上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半晌,只听殷禛淡淡道:“此事我定然会给父皇一个交代,逃脱的几人我也一定会追回。”
……
冷。
原来全身经脉断裂是这样疼,她想抬抬手,可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惠定睁开眼——身下是冰冷刺骨的泥土,周围是漆黑的铁栏。
牢房?
不过这间牢狱至少有二十个隔间,竟未关一人,显得阴森骇人。
整个牢房只有她一人吗?许訚一行人,他们有成功逃离吗?
惠定稳了稳心神,想起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那个清俊男子皱着眉,脸色森然地看向她,所有迎向她的铁鞭在顷刻间收回,仿佛滔天的巨浪在扑向她的最后一刻奇异地退了潮。
她曾经想过他们再次重逢的场面,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闯入他设下的伏击,而他看着她吐血倒地。
她经脉寸寸断裂,对于她这样一个全无内力的人,还值得关在牢房里么?
惠定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
灯光昏暗,一个黑色的影子越拉越长,伴随着嗒嗒声前来。
是谁?会是他吗?
“诺,吃饭。”
一个官差打扮的男子打开牢笼的锁,将一盘清粥小菜放下便离开了。
惠定试着提起真气,却依旧钻心地疼痛,她强忍着疼痛,向门口挪去。
她拿起瓷勺,用力去舀那碗饭。无论如何,都要吃饱饭,才能想下一步怎么行动。
米饭香甜,惠定大口吃了几口。
“叮”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
碗里有东西。
惠定眼睛在昏暗的牢房中亮了一下。
她轻轻用勺子拨开米饭,只见一个一指长的漆黑铁皮藏在一片白饭之中。
是谁送来的?
能知道她身处牢狱,并且想方设法营救她的……定然是许訚他们三人!
惠定心中大喜。
他们是安全的。既然如此,便要尽快脱身和他们会合。
她靠在门边,将铁片插入锁中,不断拧动。
“咔哒”锁开了。铁片的尖端已经被磨尖,用来开锁十分趁手。
惠定大气也不敢出,担心惊动狱卒,向外缓步行去。
牢狱的走廊又长又黑,让她不经意回想到北狂的庭院,也是这样长,脚踩白骨,身跃细丝,每一步都有丢了性命的可能。
可她当时并不害怕,她若死在了那条秘道里,那便是她应该死在那条秘道里。
可现如今,她心中却是害怕的,她想活着。
光线越来越亮,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吃的给她送过去了么?”只听一个粗犷男子的声音响起。
惠定蓦地止住脚步,不敢发出声响,侧身于牢狱的阴影之中。
“是!”有人答道,应该就是刚刚送饭的狱卒。
“跟我来。”那粗犷的嗓音说道。
好险。惠定舒了一口气。
等到两人脚步走远,惠定方从阴影处走出。
外面已是暮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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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空山幽静,此前还能听见几声鸟鸣,如今万籁俱寂,半点声响也无。
牢狱竟然就在深山之中。原来灵雀阁像赶羊般将许訚一行人赶到深山,如此便可以就地囚禁。
既然牢房内只有她一人,其他人显然没有被抓,这样她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只要尽快离开此山便好。
惠定此时无法提起内力,更别说用轻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地面上没有被草地覆盖的地方积着薄雪,惠定蹒跚而行,好几次踩到雪后脚下一滑,几乎要摔倒在地。
前方有亮光!
只见山脚下有一处人家,门口点着数十个灯笼,应该是个大户人家。
惠定大喜,一瞬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脚步快了起来。
“花了两个时辰才下山,北狂教给你的功夫,你都忘了吗?”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是谁?!
惠定蓦地随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月光洒落树枝,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和树枝融为一体,仿佛凝固在树枝上的雕塑,如果他不开口,惠定绝对无法发现他。
那人不愿再躲,翻身下树。
惠定还未看清他的长相,却已经认出了他的兵器,夜间天寒,可她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薄汗。
塞北鬼火鞭。
阴东森然一笑,道:“忘了也没关系,一条条鞭子抽在你身上,等到你皮开肉绽的时候,一定能想起来。”
说罢抖直长鞭,鞭尾卷向她的脖颈。
惠定向后折腰闪过他的长鞭,转身奋力向后跑去,她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这一次她是真的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内力了。
身后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仿佛有什么挡住了鬼火鞭的第二击。
跑,一直跑。不能被他抓住。
她有一定要做的事情,她需要活着。
惠定肺腔里充满了冰冷的空气,鼻腔里闻到的是林间寒冷的雪意,前面的路黑暗而漫长,只能凭着直觉向前。
脚下踩到了碎雪,惠定脚底一滑,整个人腾空向前扑去。
她闭上眼睛,耳中已经听到了长鞭破空而来的声音。
还是逃不掉么。
她没有如意料之中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雪地里,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那人身穿厚厚裘衣,身上是温暖的檀香味。
“小师弟慌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殷禛?!
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
惠定想也未想,反手将刚刚打开牢狱大门的铁片抵在那人的侧颈。
那人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双手不紧不松地圈住她,仿佛不知道尖利的铁片下一秒就可以洞穿他的喉咙。
惠定看向那人。
凤眼不怒自威,看向她的时候却带着一丝温柔。
两人的姿势莫名暧昧,仿佛一对恋人深情相拥。
“四皇子。”阴东的声音从惠定身后响起。
只见阴东手握长鞭,脸色阴沉。
惠定蓦地从殷禛怀中抽身,站立于他的右侧。
黑夜中,一道银光随着惠定身形变换在殷禛脖颈处一闪而过——
惠定手中铁片的全程都没有离开过殷禛的侧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