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转身时,岁安看清了她的样貌。
约莫二十五六岁,素色衣裙上沾着药渍。她指尖夹着根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岁安把背上的长风往上托了托,挤出一个笑容,“苏大夫,我弟弟受了内伤,求您救救他!”
"滚出去。"苏半夏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我不医人。"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触发“鬼医的心结”,苏半夏医术高超但因故立誓不再行医。宿主需查明原因并解开其心结。】
岁安咬了咬唇,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他伤得很重,普通大夫治不了!”
苏半夏终于抬眼扫了长风一眼,冷笑,“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哪像重伤的样子?”
话音刚落,长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岁安本以为他真的内伤复发,突然感觉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心下了然。
“您看!”岁安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今晨已经吐过好几次血了!”
“装模作样。”苏半夏冷声开口,手上的银针直指二人,“再不滚,我拿你们炼药人。”
岁安见苏半夏态度强硬,担心真的伤到长风,只能先退了出去。
二人刚踏出院子,一阵风吹过,将院门狠狠砸上。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长风方才咳嗽的太过投入,一张小脸通红,岁安摸了摸他的额头,幸好没有复烧。
“没事儿,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总会有办法的。”
苏半夏的院落位于村落最偏远的位置,四处皆是竹林。
长风挣扎着从岁安背上下来,主动牵起她的手,直到正午,才重新看见人烟。
二人走近一间院落,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啊?”
岁安开口道:“您好,我与弟弟是从远处来的,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探出头来,打量了他们几眼,见是个年轻人带着孩子,便侧身让了让,“进来吧,外头风大。”
屋内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妇人给他们倒了热茶,又端来一盘粗粮饼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填填肚子。”
岁安连忙道谢,长风也乖巧地接过饼子,小口啃着。妇人坐下,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问道:“你们姐弟俩怎么会走到这偏僻地方来?”
岁安叹了口气,故作忧愁,“实不相瞒,我们听闻这村里有位‘鬼医’,医术高明,特意来求医的。”
“鬼医?!”妇人脸色骤变,手里的茶碗“啪”地搁在桌上,“你们找她做什么?”
岁安敏锐地察觉到妇人的反应,心中一紧,面上却仍维持着担忧,“我弟弟身子不好,路上又受了伤,听说鬼医能治疑难杂症,所以才……”
“糊涂!”妇人打断她,压低声音道:“那苏半夏早就不医人了!你们去找她,不是找死吗?”
“为什么这么说?”长风抬起头,一脸天真,“那位苏大夫看起来很厉害啊。”
妇人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凑近低声道:“她以前是医术高明,可后来……”她顿了顿,“听说她治死过人,自那以后就疯疯癫癫的,谁靠近她的院子,轻则被毒虫咬伤,重则被她炼成药人!”
岁安故作惊恐,“这么可怕?”
“可不是!”妇人摇头,“前些年有个外乡人不知死活,硬要闯进去求医,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倒在村口,浑身溃烂,没熬过三天就死了!”
长风毕竟是个孩子,闻言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姐姐,我们别去了吧……”
岁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又问妇人,“那苏大夫为何会变成这样?总有个缘由吧?”
妇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心思,低声道:“听说……她当年治死的是自己的亲妹妹。”
岁安瞳孔一缩。
妇人继续道:“她妹妹也是学医的,姐妹俩感情极好。可有一回,她妹妹染了怪病,苏半夏用尽办法都没能救活,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在自己面前。从那以后,她就疯了,说自己的医术害死了至亲,再也不肯行医。”
岁安若有所思。
妇人叹气,“你们啊,趁早离开这儿吧,别招惹她。村东头有个老郎中,虽比不上她,但治些小病还是没问题的。”
岁安点头道谢,心里却有了盘算。
夜里,长风睡下后,岁安悄悄起身,溜出屋子。月光下,她直奔苏半夏的竹林小院。
院门紧闭,但难不倒岁安。她轻巧地翻过篱笆,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找死?”
岁安回头,苏半夏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中银针寒光凛冽。
“苏大夫。”岁安不退反进,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您妹妹的事了。”
苏半夏眼神一厉,银针瞬间抵上岁安的咽喉,“谁告诉你的?”
岁安不闪不避,“您妹妹的死,不是您的错。”
“闭嘴!”苏半夏手指微颤,针尖刺破皮肤,一丝鲜血顺着岁安的脖颈流下,“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岁安声音坚定,“但我知道,您妹妹若在天有灵,绝不会愿意看到您这样折磨自己。”
苏半夏的手僵住了。
岁安趁机道:“您妹妹是病死的,不是您害死的。您若真觉得愧疚,就更该用您的医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让它荒废。”
苏半夏的眼神动摇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冰冷,“滚出去,否则我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岁安知道不能逼得太紧,退后一步,“好,我走。但请您再考虑考虑,我弟弟的病,只有您能治。”
她转身离开,刚走到院门口,忽听苏半夏低声道:“……他什么症状?”
岁安脚步一顿,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他自幼体弱,近来又受了内伤,咳血不止。”
苏半夏沉默片刻,冷冷道:“明日带他来。”
岁安大喜,“多谢苏大夫!”
回到借宿的屋子,长风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等她。见她回来,长风松了口气,“姐姐,你去找苏大夫了?”
岁安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她答应明天给你看病了。”
长风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可她真的能治好吗?我的病……”
“一定能。”岁安打断他,语气坚定,“你信我。”
长风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嗯,我信姐姐。”
翌日清晨,岁安带着长风再次来到苏半夏的院子。这次,院门虚掩着,像是专门为他们留的。
推门进去,苏半夏正在院中晒药,见他们来了,头也不抬,“躺那。”
长风乖乖躺到竹榻上,苏半夏把了把他的脉,眉头渐渐皱起,“这不是普通的内伤。”
岁安紧张起来,“很严重吗?”
苏半夏没回答,而是掀开长风的衣襟,露出他心口处一道诡异的青黑色纹路。
“这是……”苏半夏脸色变了,“蛊毒?”
岁安一惊,“蛊毒?”
她敲了敲脑海中的系统,“系统,怎么回事?长风身体里怎么会有蛊毒?我原本写的书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设定。”
【系统:宿主别担心,这是世界线改变产生的连锁反应,只要您能完成支线任务,有苏半夏在,长风不会有事的。】
即便如此,岁安也能通过自身发生的变化,感受到长风此刻的痛苦,一颗心不由揪了起来。
苏半夏盯着长风,“你得罪了什么人?”
长风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岁安握紧拳头,“能解吗?”
苏半夏冷冷收回手,“难。”
岁安心中一沉,却听苏半夏又道:“但可以试试。”
她转身进屋,片刻后拿出一个木匣,里面摆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会很疼”她看向长风,“忍得住?”
长风点头,眼神坚定,“忍得住。”
苏半夏不再废话,银针飞快刺入长风心口周围的穴位。随着她的动作,那道青黑色纹路竟开始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长风咬紧牙关,冷汗直流,却一声不吭。
岁安看得心疼,却不敢打扰,她掏出手帕擦拭着额上忍疼的汗水,避免被人发现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长风突然一阵抽搐,而后偏过头,猛的吐了一口黑血。
“岁平!”岁安扑过去,却被苏半夏一把推开。
“退后!血里有蛊虫,小心它钻到你的身体里。”
闻言,岁安不敢再乱动,直到苏半夏将蛊虫收进匣子里,将血渍清理好后,她才被允许上前。
长风此时惨白着一张脸,昏睡过去。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清除长风体内蛊毒,长风体质 10。接下来只需要弄清苏半夏妹妹真正死因,帮助苏半夏彻底解开心结,便可将其收为己用,获得该支线最终奖励。】
真正死因?
她正思索着,苏半夏已收好银针,冷冷道:“蛊毒已解,但体内余毒未清,需服药三日。”
岁安连忙道谢,“多谢苏大夫救命之恩。”
苏半夏却转身进屋,只丢下一句,“不必谢我,只是不想看个孩子死在我面前。”
岁安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苏大夫,您妹妹当年中的……是不是也是蛊毒?”
苏半夏脚步猛地顿住。
空气瞬间凝固。
岁安知道自己猜对了。
妇人说苏半夏妹妹是染了怪病,但能让医术高超的苏半夏束手无策的,恐怕根本不是病,而是更阴毒的东西!
更何况,岁安有注意到,方才苏半夏在诊断出长风身中蛊毒时,那一瞬间的失神…
苏半夏缓缓转身,眼中翻涌着压抑多年的痛苦,“你究竟是谁?”
岁安直视她的眼睛,“一个想帮您的人。”
“帮我?”苏半夏冷笑,“就凭你?”
“就凭我。”岁安上前一步,“我能查出当年真相。”
苏半夏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三指搭上脉搏。岁安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这具身体确实只是个普通人,不怕查。
果然,苏半夏眉头皱得更紧,“没有内力,不懂医术……你凭什么查?”
岁安不慌不忙,“有时候,查案靠的不是武力,而是…”
她指了指脑袋,“这里。”
“你…”苏半夏正想说些什么,院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而后剧烈的敲门声咒骂声响彻了整个院落。
“苏半夏!快开门,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不够,现下难道要拉上我们全村的人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