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德拉奇的晴日只持续了短短一个清晨,便在乌云聚拢的穹顶之下走向了尾声。
自午后起,厚重的云层滚滚袭来遮天蔽日,阴冷的北方又一次呼啸起来,不出半晌,凛冽的暴雪便再度席卷了这片寂寥的土地,为其裹上了厚重冰冷的棺椁。
阴沉的天空摇摇欲坠,致使世界晦暗不明,明明还是下午,空气与光亮却已昏沉渐衰。
阿舍尔·李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上,嘴里嘀咕着恶劣天气加班的怨言,双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条帕巾——
那是两条灰蓝色的丝绸手帕,面料柔顺,做工精良,右下角各用银线绣着一条形态各异的四爪龙,偏上一点则使金丝用花体绣着‘D.L’的字样。看上去是富户或贵族会持有的东西。
阿舍尔把帕巾缠在指尖,卷紧后再松开,帕子落在桌上依旧平滑无比,没有一丝褶皱。
拎起手帕,煤油灯下的帕影婀娜多姿,“有钱真好啊——连擦鼻涕的东西都这么舒服。”
羡慕的尾音拖得长又长,他盯着烛火下轻盈摇曳的手帕,思绪纷飞到前日夜里的醉酒后景象……
好吧,其实他喝断片了,几乎没记得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见到个鬼影,然后跟鬼影阿巴阿巴地扒拉了半天,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这两条手帕,在他醒来时就被他死死攥着,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把擤过鼻涕的手帕塞到他的手里,他为此洗了好几遍手,手都快错破皮才勉强停下。
秉持着乐于助人的优良传统,他帮那个神经病洗净并烤干了这两条手帕,已准备在对方来索要时狠敲他一笔,对方要不从,他就谎称这是两人的定情信物吓唬他。
反正左右不过是个喝飘的醉汉干出的蠢事,让他吃个哑巴亏长长记性也好。
想到此,阿舍尔把帕巾叠好丢到一旁,趴在桌上看着外面的风雪,念念有词地吐槽葛朗台老头一大早就丢他看店,自己却跑回家烤着暖炉呼呼大睡,甚至还大言不惭的命令他不准柴火,要用也只能用去年发潮的烂木头烧火,否则就回来打断他的腿,再把他丢到雪地里去。
“吝啬的臭老头,万恶的臭资本家……”
黢黑的壁炉里冒着微弱的橙色火焰,他里面裹着不知从哪来的黑袍子,外面披着条打补丁的旧毯子,半眯着眼望着自己辛苦生起的火苗苟延残喘。
温暖的氛围令他短暂忘却了艰难的生活,正在他上下眼打架之际,门口忽地传来一阵空灵的铃铛声。
彼时,壁炉里的火苗忽闪了一下,而后便继续安然虚弱的蹿动着。
“欢迎光临葛朗台酒馆——很不高兴为您服务——里面请——请问您几位——”阿舍尔脸贴擦得噌亮的吧台桌,赖洋洋地重复着念烂了的迎宾语,身上却丝毫没有动窝的打算。
如果就这么长睡不起也不错,起码比在哪个世界都这么牛马的活着要强。
阿舍尔·李在心里念叨着。
“一位。”
“好的您里面请——今天天气比较冷,坐在靠近火炉的地方会比较暖和哦——请问您想喝点什么呢?我们这里有不掺水的啤酒、掺了水的啤酒和掺了很多水的啤酒,当然如果您财大气粗,也可以选择我们亲爱的葛朗台老板珍藏的掺了水的洋酒和馋了很多多多多水的洋酒——请问您想喝什么呢~”
阿舍尔·李没有挪窝,依旧眯着眼,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践行承诺来跟你聊天的,李岁聿。”
闻言,李岁聿身体一颤,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自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一直使用这个阿舍尔·李假名,一方面是为了融入这个世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一个异世界东方面孔赤身**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显眼了,他不想再额外给自己平添麻烦了。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地后撤椅子,警惕地握住角落里的一根木棒,旋即抖掉外披,假笑着缓缓抬起身。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但我想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更何况,我这人一向是卖力不卖身,如果您需要三陪服务,请出门右拐去接对过的,那家店,您懂得——当然,如果您执意要我陪聊,那就是额外的价钱了——请别再想那龌龊的事啦~来点杯酒暖暖身子吧,看您这一表人才的样子,一定得试试我们老板的珍藏,超级无敌……”
“多少钱?”
“什么?您是问我们的超级无敌龙骨酒吗~?”
“不,是和你聊天需要多少钱?”
李岁聿闻言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恬不知耻、厚颜无耻之人,他抬起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身披一件乌黑色长袍,白花花的积雪从黑袍的肩头滑落,看样子是在风雪里赶了不久的路。
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调戏我?真是个神经病。
心里想着,却忽然被那人胸前一大枚红宝石勾去了目光,顿时,他有了一个刁难对方的好办法。
“如果先生您执意如此的话,那就请您给我您胸前的那枚红宝石吧,这将是我们一小时的聊资。”
对方明显怔住了,但只一瞬,对方便干脆地解开外袍,扯下胸前那枚红宝石递到了李岁聿的手中。
彼时的李岁聿嘴张得老大,他惊异地看着手中的红宝石,心里想着对方莫不是个傻子,但当他的视线定格在宝石上时,却突然觉得这宝石格外眼熟。
还未等他细细在记忆里搜寻,那人再度开了口。
“一小时就足够了吗?”
李岁聿循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毫无波澜的祖母绿色的深邃眼眸。
一时间,碎片般的记忆如暴雪般席卷他的大脑,他痴痴地盯着那双眼睛,许久后,咽了口口水痴痴道:
“这位英俊的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是在梦里,还是在我们的未来里……?”
男人闻言眉头紧蹙,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酒馆内格外响亮。
“李岁聿,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你昨天折腾了我一晚上,今天却翻脸不认人了是吗?”
李岁聿一头雾水,却不忘贪婪地将这盛世容颜刻在眼里,他痴迷地看向他那迷人的绿眼睛,如白玉般的挺拔鼻梁,以及那柔软的嘴唇……
柔软的……嘴唇?
他盯着那嘴唇看了许久,直到对方的脸涨红起来,他那断片的回忆才彻底涌回他的脑中。
“德克萨斯·兰斯特洛!”李岁聿激动地挥舞手臂,兴奋到忘记了自己还抓着木棍。
“是德罗维尔·兰斯洛特!等等,你手上拿的什么??你想袭击我???你果真是个疯子!!!”
“误会、误会!”李岁聿丢开木棍,单手翻过吧台,一把抱住即将转身的德罗维尔,钳制住他后,蹭着他的肩膀又哭又笑,“我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你是真的!!上帝啊,你真的来找我了!!!我还你为你是逗我玩的——呜呜,德罗你人真好,我真的爱死你了——”
拽不开身上的李岁聿,德罗维尔被他手足无措,只得任由对方挂在自己身上,无奈地小声咕哝:“龙是信守承诺的种族。”
“嗯?你在说什么呀,德罗罗?”
搂着德罗维尔的脖子,李岁聿扬起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瞧见后者的耳朵充血,脸上也涨得通红,他竟变本加厉地搂得更近了。
德罗维尔捂着嘴别过头,李岁聿掌心的温度融在他的脖间,使他能听到血管跳动的声音,“李岁聿,你能不能放开我,这样……很别扭。”
“我不要!这不是你们这儿表示友好的方式吗?”
“……这个礼节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我就想这样,你不喜欢,那就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想跟我表示友好。”
“……有一点。”
德罗维尔本以为这样能够让李岁聿收敛一些,却没料到适得其反。
只瞧李岁聿紧贴着德罗维尔,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晃,口中呼出的热气在他的耳边飘散。
“好德罗~好德罗~就原谅我吧,我请你喝酒,不生气了,好不好嘛。”
德罗维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无赖,他也不敢推他,生怕再像昨夜那样让他摔倒。于是在束手无策之下,他只得勉强接受对方的道歉。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这的确是李岁聿无赖策略的功劳。
“好、好了!你先松开我!我原谅你就是了。”
话音落下,折腾消停了,李岁聿笑靥如花地抬头望了望,言语间略带挑逗:“你都原谅我了,那为什么还不肯看我,是我长得很吓人吗?还是说,你是骗子——”
“我不是……!”
目光交汇,棕褐色的眼眸明媚闪耀,恍若傍晚的霞光摄人心魄,而那眸中正倒映着德罗维尔绯红的双颊。
正在德罗维尔看得恍惚之际,李岁聿粲然一笑,随后毫不留恋地放开手,翻进吧台欢欢喜喜地倒起酒来,徒留德罗维尔在原地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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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肆虐在埃尔德拉奇荒芜的大地上,落下下足以没过膝盖的积雪,而在那皑皑的白雪之上,一道蜿蜒的脚印正朝着葛朗台酒馆的方向蔓延。
彼时,在德罗维尔·兰斯洛特的魔力下,潮湿的木柴在壁炉内旺盛的燃烧,将逼仄的酒馆烘烤得格外温暖。
蹿动的火苗之下,两道影子交叠摇曳在发污的墙面上。
“李岁聿,我能不能……不喝了?”当第七杯冒着诡异泡沫的啤酒被推倒身前时,德罗维尔面露难色,目光闪躲地瞥向‘调酒师’。
“怎么了德罗?你这么快就喝够了吗?我记得你昨天挺能喝的呀。你别跟我客气,我请客你放心喝就好啦!”
将特制啤酒推到德罗维尔手边,李岁聿撑着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不是,是……”
架不住李岁聿期盼地目光,德罗维尔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终是硬着头皮举起了李岁聿第七次创新的加了墨鱼汁的黄油啤酒。
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到那黑漆漆,泛着邪恶漩涡的黄油啤酒之时,大门突然发出一声猛烈的砰响,随之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吹得壁炉内的火焰颤抖起来。
狂风裹挟着暴雪在门外形成一阵苍白的风旋,一行浑身雪白的旅人出现在漩涡中间。
见状,李岁聿忙翻出吧台,朝德罗维尔简单地耳语后,便如风一般蹿到了门口,“亲爱的客人下午好,欢迎光临葛朗台酒馆,里面请——”
这一行有六人,除去末尾那个,其余人均身着金边白色长袍。
六人进入酒馆时,中间的一个人施展魔力,理净了为首之人身上的积雪,随后,队伍末尾的那个人飞身到桌前,在凳子上放上一块软垫,又在桌上铺上一条洁白的绸缎。
李岁聿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打眼色给角落里的德罗维尔,但后者的目光明显阴沉了几分,只是李岁聿没来得及发现。
几人依次落座,只有末尾那个人恭敬地站着。正当李岁聿瞅准时机,准备张罗点单之际,一行人中为首的那个高大的男人率先开了口。
“请问,哪位是阿舍尔·李?”为首的男人徐徐摘下帽兜,露出一张温和俊俏的脸庞。
“是我,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李岁聿恭敬地站在男人面前,只见男人胸前别着一枚金色的徽章,那是教廷特使独有的,且只颁发给王国的屠龙骑士长,足见这一行人身份地位的尊贵,李岁聿最不敢招惹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种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人。
索尔达斯·克拉克立,埃尔德拉奇王国最尊贵的骑士,带领精锐屠龙总队,受教廷直属支配,曾多次参与屠龙行动,围剿恶龙战绩卓越,地位甚至高于皇家骑士团团长。
索尔达斯·克拉克立抬起眼,仔细打量起李岁聿,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令李岁聿浑身不自在,从此刻他只想赶快点完单,然后继续给德罗维尔做他的创新啤酒。
“阁下的一双手,倒是生的分外美丽呢。”骑士长半眯起眼,分外温柔的笑意自眼角溢出。
“先生真是太抬举我了,只不过是双干杂活的粗手,哪配得先生如此夸赞。”
骑士长垂下眼,轻笑一声,“没想到阁下不但手长得美丽,巧舌如簧的嘴话出的也是漂亮得很呢。”
“先生谬赞。承蒙您的抬举,请问我能否有幸为尊贵的骑士长大人点单?您的到来令我们酒馆蓬荜生辉,今日您一行人的消费一律八折。”
从这一行人进门,李岁聿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在看到末尾那个到现在都没摘下帽子的人,那股不祥的预感便更重了。
“是酒馆的折扣,还是阁下您私人的呢?”
“酒馆和我是一体的,但如果能承蒙您不嫌弃,我想再额外请您一杯酒,您看您想喝点什么,我们老板珍藏的龙骨酒是我们店的特色。”
“哦?这酒是用什么泡的呢。”
“听闻是用巨龙的前爪炮制的。”
“听起来很是不错,那就……”骑士长眸光一烁,缓缓抬起头,严重的笑容浓烈却愈发瘆人,“用你这手,泡一杯酒来给我吧。”
“什、什么……?”
没等李岁聿反应,他便被一只手强行按到了桌上,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到他的眼前——
是他昨天那冰锥吓晕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面容凶狠,丝毫不给李岁聿开口迂回的机会,握着把闪得刺目的银色匕首,直勾勾朝桌上的手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炉火蹿动,银匕首突然在半空中调转方向,锋利的刀刃划断男人持刀的手腕。
只听‘嗖’的一声,鲜血喷溅,断手落地,惨叫声起。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身影惊现在众人身前。
“德罗!?”
德罗维尔·兰斯洛特丢下染血的匕首,将李岁聿拽到身后,那双绿色的眼眸瞬间阴沉了起来。
“阁下,这是我们的……”蓝眼睛上抬打量。
“他做了什么,需要用一只手来偿还。”绿眼睛下垂死盯。
视线交汇,剑拔弩张,蓝眼睛率先移开目光。
“尊敬的阁下,”骑士长起身,故作为难,笑里藏刀,“这位阿舍尔先生,于昨日用冰锥恐吓了屠龙骑士团的预备成员,这种行为是对这位成员的侮辱,也是对屠龙骑士团的侮辱,我想您应该清楚,屠龙骑士团隶属教廷,侮辱屠龙骑士团,就相当于侮辱教廷——我并未将此时上报教廷,因为侮辱教廷的罪名,就不只是砍去一只手了。我相信您能理解,这是对平民的一种保护,失去一只手,总好比失去一条命要划算得多,这也算发扬索尔克瑞斯的博爱精神,教廷会原谅我们动用私刑的——圣光普照,索尔克瑞斯长存。”
他看了眼天花板,垂眼颔首后继续道,“阁下,请离开让我们继续审判吧,我不会追究您砍下他手的罪名,因为本就是他自身的能力不足所导致的。您的能力很卓越,若能归于教廷,那将是对教廷莫大的助力与您的荣幸。”
“我对你们的教廷不感兴趣。”
德罗维尔握着李岁聿的手腕,另一只手汇聚起魔力,霎时间,屋内的家具开始颤抖,吧台上的酒瓶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砰的一声,窗户被震开了,凛冽的暴风卷起德罗维尔栗色的头发,露出那双阴沉且充满杀意的绿色眼睛。
“看来阁下是打算与教廷为敌了,那么,我便恭敬不如从命,随了阁下英雄救美的夙愿。”
说罢,骑士长索尔达斯·克拉克立抽出佩剑,剑锋直指德罗维尔·兰斯洛特,骑士团其余四人应命将李岁聿二人围住。
“圣光普照,为了索尔克瑞斯,动手——”
“抓紧我。”
德罗维尔偏过头,轻声对李岁聿嘱咐。后者在此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正在这个酒馆聚拢。
就在两边大战一触即发之势,李岁聿看了眼吧台上几欲坠落的酒瓶,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迸发出来。
“等一下——!”李岁聿躲在德罗维尔身后探出头大喊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亟待爆发的魔力泄了劲儿。
“怎么,阿舍尔先生打算投向,奉出你的手了吗?”
“那个,尊敬的骑士长大人,咱能不能换到外面去打呀……我、我不是想逃跑啊!只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待我不薄,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他辛苦半生经营的事业付之一炬。所以,我想请求您把对决场改换到外面,就当是为了索尔克瑞斯的子民,拜托您了。”
“有意思,就按你说的办,我亲爱的阿舍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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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外的世界一片白茫,李岁聿抓着德罗维尔手腕,肆虐的风雪割得他脸生疼。
“德罗……”李岁聿贴着德罗维尔,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别担心,我打得过。”他平静地看着前方,余光瞥见李岁聿冻得通红的脸,“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我相信你德罗。不过话说,你会不会那种把雪炸开糊人一脸,或者能放出烟幕,让人短暂失去视线的魔法啊?”
“会,怎么了?”
“就是一会儿……”
“好了,就在这里吧——”骑士长索尔达斯·克拉克立剑指两人,笑得明媚肆意,“圣光普照,祝愿两位安息,动手!”
“等等等!再等一下!亲爱的骑士长大人——!”
“我亲爱的小先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好意思骑士长阁下,我向索尔克瑞斯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我跟我的爱人吻别一下吧,毕竟我们一会儿只能在黄泉路上再见了。”
李岁聿编瞎话的功夫成功为他博得了‘吻别’的机会,只见他背对着骑士团,双臂环住德罗维尔的脖子,将脸凑了过去。
“我说了,我能打得过,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啦,但是俗话说的好,人不和狗斗,咱跟他们打就是自降身份。这样,你听我的,等一会儿开打了,你就炸起雪,或者炸起什么其他的东西把他们的眼睛糊住,然后我们趁乱逃跑,我往东,你往西……”
“为什么我们要分开?”
“你傻呀德罗!带着我你得跑多慢啊!万一他们也兵分两路,那少人的情况下,你也不会有事。归根结底,这件事因我而起,我的德罗罗是超级无敌大英雄~”
“不能分开,你自己会死,而且五个我也打得过。”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啊,好吧好吧,那咱俩一起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懂不懂《孙子兵法》?中世纪傻瓜——就听我的,咱不跟他们打,昂——”
“……嗯,听你的。”
看着一脸无法理解的德罗维尔·兰斯洛特,李岁聿忍不住笑了,他轻轻用手理了理对方的乱发,而后出其不意,在他的唇上飞快落下一吻。
彼时,骑士长的催促声响起,李岁聿应了一声后,便将德罗维尔推到了前面,他的脸上仍旧挂着复杂的笑,只是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加油,我的德罗骑士,遇到你我真是赚翻了!”
狂风的哀嚎吹响了决斗的号角,德罗维尔·兰斯洛特将魔力汇聚于掌心,庞大的魔力团裹挟着风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大。
那一瞬,德罗维尔·兰斯洛特瞥了眼被自己抓住的李岁聿,而后不等骑士团发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混着风雪的魔力团重重砸向地面。
霎时间,巨大的冲击波将骑士团推出去几米远,轰炸开的积雪飞扬在空中,遮天蔽日,久久无法散去。
待到雪雾散去,雪地上白茫茫一片,只有众人来时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