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的百夜，她冷淡的语气开口：“这鸟是我养的，它若是伤了老百姓的鸡，所有损失皆由我来赔偿，但是你们伤了它，我也想替它讨个说法。”
百夜看清楚小灰的时候，神色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因为这只鸟，他若是没认错的，他在一张画像上的见过。
小灰已经十分虚弱了，它还是要扬起头，轻轻蹭了蹭弄月的手腕，十分委屈地跟她对视。
它就是很委屈，它只是想偷鸡，还没偷到，就被群人给追着用箭射，差点就要射死它了。
百夜握着酒杯的指尖轻轻在桌上敲了敲，犀利的目光从小灰身上转移到弄月身上：“早前，我军收到消息，金军大将之子曹剑，曾经驯服一只鸟兽，据说是神鸟，我见过那神鸟的画像，似乎与阁下这只相差无几。”
除了它脖子上多出来的那块金锁，基本上无疑了。
官差迅速送来一张画像，展开后推到弄月的跟前。
画中的鸟，弄月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小灰。
不论是神韵还是身上的毛色，几乎都可以对得上。
看到这里的时候，弄月的神色也有了轻微变化。
若不是亲眼见过，是不可能画得出如此相像的。
小灰平日里虽然飞出去经常都是一两日都不见鸟，但是它这么聪明，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就现身给旁人发现。
见到如此通人性的鸟兽，一般人都难不生出现据为己有的心思。
但小灰跑出去再回来时，几乎就没受过伤。
而且小灰还会记仇的，谁欺负它，它知道的，自己报不了，它肯定会带着弄月去报的。
所以这张画像的出现，弄月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曹剑的身边有内鬼。
既如此，弄月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你猜得不错的，画像上所画就是它。”
百夜站起身，走到弄月的跟前。
“将军！”
士兵们担心弄月是探子，将军就这样过去，唯恐被偷袭。
百夜摆摆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他缓缓垂下视线看着弄月：“据我所知，曹剑驻扎在一隐秘村落，随行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又是如何能从他手中将此兽带走，并且据为己有？”
弄月摇了摇头，纠正他的话语：“不是带走据为己有，而是它本身就是我养的。”
说着站起身，继而淡漠地扫了一眼百夜：“将军既消息如此灵通，想必也不会不知那曹剑早已身亡，将军无非只是怀疑我是金军的探子而已。”
“那你又如何证明你不是金军的探子？”
弄月冷笑：“我为何要证明？我既能杀了曹剑那贼子，也能杀了将军你，亦可毁了将军为百姓打造的太平锦城。”
反正都说到这里了，只要此人怀疑自己是探子，不用任何缘由就能将她抓走，所以弄月也没必要做小伏低了。
“将军，此人如此猖狂，不如将她押入大牢，好好审问一番！”门口的副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们先出去！”百夜呵斥他们。
“将军！”副将和士兵是不可能让他们的将军和贼子独处的。
“出去！”百夜再一次沉声下令。
副将和士兵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关好门出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百夜其实比弄月高不了多少。
有可能是因为弄月艺高人胆大，所以跟他对立而站，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
弄月朝窗外看了一眼：“我就是个普通流民，就看将军信与不信了。”
她直视着百夜的眼睛，但也充满了挑衅。
“呵呵！”
百夜突然别开目光，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知道你不是金军的探子，你和金军的探子不同。”
“有何不同？”弄月随意反问，其实她也感觉到了百夜不会对她如何，否则也不会在此跟她浪费口舌，而是先抓了在再说。
“直觉！”百夜走回坐下，倒了一杯酒递给弄月：“伤了你的小兽，是我手底下的人鲁莽，我代他们赔罪，我可以替你找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它用上好的药。”
“所以将军抓金军的探子都是凭借自己的直觉吗？”弄月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放下警惕，尽管他是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将军。
百夜放下弄月没接的酒杯，转移了话题：“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据可靠消息，曹剑全军，几乎全军覆没。”
他的目光看过去，朝她那边靠一些。
弄月缓缓扬起嘴角，身子朝前倾，故意与他拉近了距离，然后反问他：“那我也好奇，将军一介女流，又是如何坐上这将军之位的。”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弄月能看出，刚刚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奇怪了。
二人对视的目光，早已火花四溅。
不过百夜并未否认，甚至还对弄月另眼相看：“阁下果然不同凡响。”
从踏入军营那日起，到如今驻守在这锦城，无一人识破“他”的身份，倒不曾想，今日竟被一眼识破。
“他”对弄月拱手：“今日之事都是误会一场，阁下诛了曹剑，那也就是我大虞的英雄，今日有缘能在此相聚，我想邀请阁下小酌一杯。”
“他”不是询问，话毕后就对外面吩咐：“拿酒来，再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弄月也有直觉，此人还有别的算盘，“他”想玩，那就陪“他”玩玩。
来了好几个伙计，每个人手里都抱了两坛酒，进来把桌上都摆满了。
在弄月看不到的角度，百夜给了副将一个眼神，副将会意，转身下楼离开了。
大夫是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架着来的。
一进门，大夫连人都没看清，放下药箱就行了个跪拜大礼貌：“小民见过将军。”
百夜将人扶起来，语气也不同于对上弄月时的那般犀利：“老丈先起来，看看这受伤的小兽情况如何。”
将军的话，大夫自然是用心去做。
从弄月手里接过小灰，就认真查看小灰的伤势：“回将军，小兽的伤口处理得很好，只需要勤换药，很快就会痊愈。”
“嗯，你先下去取诊金。”
大夫离开了，房间门被再一次关上。
弄月摸了摸小灰，看似把它塞到包袱里，实际是塞到空间里了。
在空间里养伤，会恢复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