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苗从出租车车窗外远远看到庄初，庄初穿着深棕色西装套装，头发是寸头，小麦色皮肤在明媚阳光下发亮，散发着清爽的气息。
叶苗下了车，和庄初在孤儿院大门口会见。虽然清爽帅哥站在自己身旁，可这大暑天着实不让自己能有兴致。
庄初不知是不是想到昨天聊天的内容，主动开口搭话，“小满是怎样的孩子?她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我是大学做志愿活动认识的，那时候孤儿院伙食一般，我和她相处的好，她常会我要零食。还挺活泼的，会帮我做事，和大家的关系也好。”
庄初和叶苗边走边聊天，走到了食堂门口，孩子们都在上课，食堂只有保洁在拖地。
“你对这里的孩子们怎么看？”庄初冷不丁的抛出一句话。
叶苗不知道怎么回，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自己摸不着头脑：“哪方面？”
庄初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小了很多：“我觉得这里的人很可怜，他们就这样被束缚着。孩子们只要努努力就可以摆脱的处境，却总岔了口气，怎么都逃脱不开，孤儿院的名头像诅咒一样束缚了他们。”
叶苗皱起眉头，下意识反驳：“他们是努力的，也是不幸的。不代表他们都失败了。如果我说我是孤儿院的孩子，你可以认出来吗？”
叶苗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却只看到庄初笑了笑：“你不是。我只是同情他们......对了，小满现在怎么样，还需要零食吗，我可以资助。”
“她现在高中在住宿，不在孤儿院，高中伙食不错，我也每周给她零花钱。资助的话你可以问她。”见庄初缓和了话语，叶苗也只当对方是无意间冒犯。
到了饭点，上课的孩子们鱼跃般涌入饭堂。叶苗看着庄初脸色苍白，按着自己手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饭菜......”叶苗看着孩子手里的饭盘。里面寥寥无几的泛黄菜叶，一道肉菜混着大半的豆芽，分量加起来跟馒头一样大，主食也是馒头。
“十年前，这里的饭菜更差。”庄初在一旁开口。叶苗以为是对方上网查的资料，想了个笑话转移话题“这次你总不需要用饭卡吃饭了，我们去外面找个饭店凑合一顿。”
庄初面色凝重，并没有笑意“好。”
叶苗看自己笑话不灵光，只好在背后吐了吐舌头。
叶苗和庄初来到外头，孤儿院位于市中心旧城区，周围有不少商铺。
叶苗看着庄初带着她弯弯绕绕，在小路来到一家中餐厅“这家吧。”
叶苗暗自咂舌，这装修可不简单。一种多年的打工人气息突然笼罩在了她的身上“要不我们还是换家吧，我看刚才那个烧鸭连锁店挺不错的。”
“我请客，叶姐。”庄初回头笑着看了叶苗一眼，先一步走进了店铺。门铃叮叮当当响起，叶苗听着里面服务员的招呼声不得不跟上。
“庄先生还是老菜单吗？”服务员穿一身黑色厨师服走过来，庄初点点头，菜单是定制的没标价格。叶苗从他的点餐示意下小心翼翼的点了个能填饱自己肚子的，心里祈祷这食物价格不会让庄初肉疼。
周围假山假水哗哗作响，仙雾缭绕的。叶苗又突然放松了不少，毕竟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叶苗敲着桌面，审视庄初点着菜单的样子，时不时观察周围。突然开口：“这店是你家开的吗？”
庄初从整理二人的餐具中诧异抬头“不是，是我舍友的朋友家的。以前聚餐来过。”工作日还不是饭店，餐厅寥寥几人。庄初的话清晰无比。
人脉真广。不过名牌大学嘛，叶苗想到庄初的简历，有点人脉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以前也有，她怎么没开家店让我吃吃呢。叶苗想到这可惜的撅了一下嘴。
“小满跟我说食堂的饭菜会不错来着......”叶苗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突然开口。
叶苗和庄初视线交汇，庄初的筷子停在半空，庄初神色不变“她撒谎了，或者......有人让她这么说。”
庄初和叶苗各怀心事的吃完这顿饭，叶苗脑子飞速旋转。
庄初放下筷子“他们努力就可以来这里吃饭，就算现在不可以，不代表以后也不行，机会都是公平的——就像你说的一样”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叶苗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孤儿院的孩子们。“我可不觉得他们学的机会一样，我去趟厕所。”叶苗用尿遁结束了话头。
出来的时候庄初请客了，叶苗和庄初漫步到孤儿院门口，一路无言。
庄初突然开口道：“对不起，我说话有点直了。”
叶苗正愁怎么和庄初继续合作，顺理成章的接受了道歉“没啥，以后好好相处。”
叶苗和庄初慢慢顺着走廊聊天，看到走廊一排排的合照，叶苗停下脚步。“这是小满”她指着合照上某处角落，上面的小女孩梳着两根辫子，打印的照片模糊不清，但笑容可辨。
上面是第十二届学生全体合照，往前还有更多。叶苗和庄初继续往前走，庄初突然开口“前面就是校长办公室了。”
前面合照模糊不堪，似乎在这里很久了，还有小孩子乱涂乱画的痕迹。叶苗收回墙上合照的目光，没再多看，在庄初催促下走进了办公室。
“周奶奶好，公司慈善信托年报需要食堂照片作证。”办公室开着空调，叶苗感到一阵凉爽袭来，冲散了夏日的炎热。办公室书墨味飘进叶苗的头脑，周院长坐在里面，她听到后起身迎了过来“我带你们去。”
周奶奶年事已高，稀疏的头发黑白交杂。带着挂细链子金丝眼镜。叶苗看着她佝偻着背在前面带路。
周奶奶停下脚步“这里是后厨。”工作人员在搬运餐盘，乒乒乓乓一顿作响。
一位中年大叔向奶奶问好，聊起了近况。
“奶奶，我们先去查看，您俩慢慢聊。”叶初拉着庄初的袖子走远。
推开旧铁门，叶苗闻到了发霉的陈旧味。“咳咳咳——”庄初咳了起来，叶苗看向脸色微红，犹豫不前的庄初“要不我先进去？”
庄初抱歉“我有点灰尘过敏。”叶苗点点头，向食材储存区走去。
食材区进去铁架子里面摆着几大箱塑料框，里面食材新鲜，微微冒着水珠。叶初没觉得什么异样，可一想到中午见到孩子们的午餐——叶初加快了脚步直接向里面走去。
后面不是铁架子，而是块空的水泥地，堆了许多纸箱子，有些甚至边角发霉，流露散发恶臭的黄水，几颗洋葱，豆芽散落在地上，发黑。
看着不知道放了多久。叶苗几步向前，伸手掏出手机拍下记录。
打开全是豆芽，一摞摞豆芽，和中午小朋友吃的一样。
外面传来院长客套的声音，叶苗听着冰冷无比“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我还想带你们去用餐区看看，消毒看过了吧。”
“我来这拍拍照，消毒区挺好的，看着不错，叶苗去洗手间了。”庄初答道。
“你看着真精神，小伙子就是不一样......”
“谢谢夸奖，没事我先去洗手间等叶苗了。”
“那我就放心了，等下你和小叶一起来档案室吧，我先走一步。”声音渐远。
叶苗大气不敢喘，手指死命点着拍摄键，到周奶奶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松了口气。
“先去消毒室拍照。”叶苗从门口出来，和庄初拍了光鲜亮丽的消毒室。
庄初给叶苗带路前往档案室，周奶奶拘谨的拿着银色钥匙开门“是要近几年的采购单对吧，哎呀——这门有点旧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开门，叶苗接住周奶奶拿的账单。“慢慢看。”
周奶奶在一旁搓手等待，叶苗将账单放在桌上快速翻动，庄初在一旁有模有样学着。到一处地方，叶苗猛地止住双手。
“这里。”庄初凑近，有着淡淡洗衣粉后的香味，周院长在一旁搓搓手，低着头。
叶苗看着庄初一头雾水“回头跟你解释。”
周奶奶看着庄初神色冷淡，表情有些纠结，叶苗看着周奶奶，觉得自己掌握了关键。
“周奶奶给我们介绍一下孤儿院吧。”叶苗和周奶奶并肩走出，想到小满，随手拍了几张孤儿院的照片做记录，还有墙壁一排的合照。
“这里一共有十八届学生”周奶奶看了庄初一眼，“现在最早的应该三十多岁了，我也是从第五届跟上来的。”
“院长知道常小满吗？“叶苗开口“她是我资助的学生，以前我还来这儿做过志愿服务。”
“好多年了吧，小满挺阳光一个孩子。跟谁相处都好，不用担心。”院长一直盯着庄初，蠕动着嘴唇但没说出口。
“小满，还有其他孩子的情况怎么样，需要资助吗。”庄初开口。
“暂时不需要，孩子们都很好。”院长回绝。
叶苗和庄初走着，庄初电话响起。叶苗看着对方的手机，手表，和身形，着实不像个普通人。可能那餐厅真是他家的，拿个理由随便糊弄人呢。
叶苗用一天就发现了与对方的不同，彼此格格不入，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庄初家的教养良好，同时管教很严。叶苗就是个咸鱼，不想参与大佬的世界。
“小满有我资助，这事麻烦了，以后不用再说了。”叶苗看着庄初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瞳孔也随着脸上树叶的阴影摇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庄初皱眉，脸皱在一起，“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今天资料回头发你，采购单有问题。”叶苗先一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