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边只余一抹深紫色的霞光,像画家随意挥洒的油彩。江家小院的晚饭时光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住家阿姨梁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碗碟轻碰的脆响。
江幸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穿着她那身鹅黄色的小裙子,像只快乐的小黄鸭。她跑到妈妈江姜身边,仰着小脸,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妈妈,妈妈!我们去散步!去找何姨姨和贝羡玩!” 这是晚饭前就约定好的。
江姜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脸,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换下了略显严肃的西装套裙,穿上了一条舒适的浅蓝色亚麻连衣裙,长发也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头,整个人显得温婉了许多。她牵起江幸伸过来的小手,温声道:“好,我们去散步,找何姨姨和羡羡玩。”
“外婆去不去?”江幸又转头问坐在藤椅上看书的时禾。
时禾放下书,慈爱地笑了笑,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外婆在家看会儿书,等你们回来。幸幸和妈妈好好玩。”
“嗯!”江幸用力点头,迫不及待地拉着妈妈的手就往外走。
初夏的夜晚,微风习习,带着白日阳光残留的暖意和植物清冽的香气。东聚宋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地面投下一个个温暖的光圈。街道两旁是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叶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窃窃私语。
江幸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小皮鞋踩在人行道上发出“哒哒”的轻快声响。她一会儿指着天上刚冒出来的小星星给妈妈看,一会儿又蹲下去研究路边花坛里新开的小野花。
江姜含笑跟在后面,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女儿活泼的身影,享受着这难得的、纯粹的亲子时光。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裙摆,也暂时吹散了她眉宇间积压的疲惫。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贝家那栋气派的欧式别墅就出现在眼前。铁艺大门内,暖黄色的灯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透出来,照亮了精心打理的前庭花园。
门口矗立着两根敦实的、带有精致雕花的白色大理石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到啦!”江幸欢呼一声,松开妈妈的手,像只归巢的小鸟,几步就跑到别墅那紧闭的雕花大木门前。但她没有立刻去按门铃,而是熟门熟路地跑到左边那根最粗的石柱旁。
她转过身,挺直小身板,背紧紧贴在冰凉光滑的石柱上,努力踮起脚尖,小脑袋使劲往后仰,试图让自己的头顶能碰到柱子更上面的地方。
“妈妈!妈妈你快看!”她兴奋地朝刚走上台阶的江姜喊道,“我是不是长高了?比上次画的线高了好多!”
江姜走近一看,果然,在石柱离地约一米左右的高度,有几道用不同颜色粉笔画的、歪歪扭扭的横线,旁边还标注着日期。
最高最新的那道粉笔印子,显然是江幸上次留下的“杰作”。此刻,她正努力地踮着脚,小脸憋得有点红,头顶确实比那道粉笔印子高出了那么一小截。
“嗯,我们幸幸真的长高了!”江姜笑着肯定道,拿出手机,“来,妈妈给你拍一张,记录一下!”
就在这时,别墅大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口的一大一小。
开门的是贝羡。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柔软的黑发服帖地垂在额前,穿着深蓝色的小熊图案睡衣睡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小拖鞋。墨黑色的眼睛在看到江幸的那一刻,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小幸?江姨?”他声音清亮,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羡羡!”江幸立刻放弃和石柱比身高,像只小蝴蝶一样扑向贝羡,兴奋地抓住他的睡衣袖子,“我跟你说!明天!明天我们要去安花古游乐园玩!何姨姨开车!妈妈也去!外婆给我们做点心!”
她语速飞快,小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要坐旋转木马!要坐好多次!还要玩碰碰车!妈妈说帮我抓粉色的兔子娃娃!羡羡,你开卡丁车带我好不好?你说你开得很厉害的!”她仰着小脸,充满期待地看着贝羡。
贝羡被她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但很快消化了信息,小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笑容,用力点头:“嗯!好!我带你开!我开得可稳了!” 他对自己“驾驶技术”显然很有信心。
“还有摩天轮!”江幸继续补充,“妈妈说在最高最高处,能看到整个G市!像飞在天上一样!”她张开手臂,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睡衣袖子滑下来,露出藕节般白嫩的小胳膊。
“嗯!”贝羡也用力点头,墨黑的眼睛里映着门口温暖的灯光和江幸兴奋的小脸,“我也想看!”
“好了好了,两个小喇叭,”何古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贝羡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长发随意披散,笑容明媚,“快进来吧,外面有蚊子。姜姜,快进来坐。”
江姜笑着和何古打招呼,两人亲昵地拥抱了一下。贝衡也从书房走了出来,穿着休闲装,气质温和了许多,笑着招呼:“姜姜来了,快进来。”
大人们在客厅寒暄。贝羡很自然地牵起江幸的手:“小幸,我们去看电影吧?爸爸新买了动画片的光碟!”他记得江幸喜欢看动画片。
“好呀好呀!”江幸立刻响应。
两个孩子手拉手,熟门熟路地跑向通往负一楼的旋转楼梯。何古在后面笑着叮嘱:“慢点跑!别摔着!”
贝家的负一楼是一个巨大的娱乐空间。家庭影院占据了最中心的位置。厚厚的深蓝色绒布窗帘遮住了窗户,柔软的深灰色地毯吸走了脚步声,环绕立体声音响已经调试好,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显然是何古提前准备的。
贝羡熟练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巨大的投影屏幕和播放器。幽蓝的光线亮起,充满了科技感。
他让江幸在中间那张巨大的、可以陷进去的U型沙发里坐好,自己则跑去操作台选碟片。他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设备前显得有些迷你,但操作起来却异常认真和熟练,颇有其父贝衡的沉稳风范。
“看这个好不好?《森林小精灵大冒险》?”贝羡拿起一张色彩鲜艳的碟片问江幸。
“好!”江幸用力点头,抱着何古塞给她的、装满了香甜爆米花的大碗,开心地在柔软的沙发里扭了扭小身子。
电影开始了,色彩斑斓的画面和欢快的音乐充满了整个空间。江幸看得目不转睛,随着剧情时而紧张地攥紧小拳头,时而咯咯笑出声,完全沉浸在精灵们的奇妙世界里。
贝羡坐在她旁边,虽然也看着屏幕,但更多时候,他的目光会悄悄落在江幸生动的侧脸上,看她长长的睫毛在幽蓝的光线下颤动,看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电影放到一半,一个搞笑的情节让江幸笑得前仰后合,爆米花都差点洒出来。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
“咔嚓!”
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何古不知何时下来了,正拿着她那台专业相机,对着他们笑眯眯地按快门。
“何姨姨!”江幸立刻从沙发里跳起来,也顾不上电影了,兴奋地跑过去,“你在给我们拍照吗?我也要拍!我要和羡羡拍照!拍电影里的精灵那样!”
贝羡也走了过来,小脸上带着点无奈,但眼神是纵容的。
“好好好,拍!”何古宠溺地答应,把相机调成自拍模式,“来,小幸和羡羡站好,看镜头!”
江幸立刻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像小精灵的姿势——双手比耶放在头顶,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贝羡则被她强行拉着手臂,只能有点僵硬地站在旁边,嘴角努力扯出一个配合的笑容。
“咔嚓!”又是一张。
“再来一张!我要像那个勇敢的精灵王子!”江幸又换了个叉腰挺胸的姿势,小脸努力做出“英勇”的表情。
贝羡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自然了许多。何古抓住时机,又是一张。
拍了几张后,江幸的注意力又被电影吸引了回去。
何古则拿着相机,对着两个重新窝回沙发里、头挨着头专注看电影的小家伙,又抓拍了几张自然温馨的侧影。
镜头里,江幸的鹅黄小裙子和贝羡的深蓝睡衣在幽暗的光线下形成温柔的对比,两张稚嫩的小脸被屏幕的光映得忽明忽暗,充满了童真和彼此陪伴的暖意。
暖黄的壁灯勾勒出她温柔的轮廓,她的目光落在女儿和贝羡身上,又看向正专注拍照的好友何古,眼底深处有欣慰,有温柔,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份纯粹美好的珍视。
负一楼的空气中,混合着爆米花的甜香、电影的音效、孩子们偶尔的低语和快门的轻响,交织成一首名为“童年”与“青梅竹马”的夏夜小夜曲。
夜渐渐深了,电影接近尾声。江幸的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靠在贝羡的肩膀上,眼皮开始打架。
贝羡坐得直直的,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身边的小人儿。何古和江姜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幸幸,回家睡觉了哦。”江姜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江幸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被妈妈抱了起来。她的小手还下意识地抓着贝羡的睡衣一角。
贝羡也跟着站起来,小声说:“江姨,小幸明天见。”
“嗯…羡羡…明天…游乐园…”江幸在妈妈怀里含糊地嘟囔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江姜抱着女儿,和何古、贝衡道别。
贝羡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江姨抱着睡着的江幸,在路灯下渐渐走远的背影,小手无意识地挥了挥。
夜风温柔,带着青草的气息,吹动他额前柔软的碎发。明天,游乐园,他和小幸的约定。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这个夏夜的尾声,带着爆米花的甜味和电影的光影,悄然落幕,成为两个孩子记忆深处一颗温暖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