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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旧仇宿怨(修)

作者:梧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桑平山下。


    欧阳赤躲开解捷平的一掌,将手中的木棍向前狠狠敲去。


    解捷平一只手握住棍子一端,身子绕着棍子一翻,直接站到了欧阳赤身后。


    欧阳赤急忙转身,再次扬棍打去,解捷平一边灵活地转着身躲开,一边毫不留情地出掌。


    梁生忆等三人姗姗来迟。


    宋熠语气颇为幸灾乐祸:“既然你说他们之间有宿仇,那我等也不好贸然掺和啊。还是等他们自己打个够再说吧。”


    梁生忆却眉头紧皱,看着两人打斗,没有说话。


    不出一会儿,欧阳赤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他被解捷平用棍子抵在石头上,额上冒出青筋。


    宋熠啧啧称赞:“看来闻兄弟功夫不错嘛。”


    阮尘音却问梁生忆:“你不是说闻一刀是欧阳赤的杀兄仇人,多半是欧阳赤要杀他吗?但我怎么看现在的情形,好像是欧阳赤被他按着打啊?”


    宋熠却说:“习武之人,若要彻底反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方没有力气回手。”


    梁生忆看了半晌,眉头紧蹙,终于开口道:“不对……闻一刀的状态不对。”


    果然,被圈在石头上的欧阳赤远远地看见三人,赶忙大喊道:“宋熠!快救救我!这小子疯了!”


    宋熠还没回话,欧阳赤就看见解捷平耳朵里流出血来,一滴血顺着他的耳垂缓缓滴下,砸在地上。


    欧阳赤目光从众人身上收回来,再抬头,只见解捷平已经眼睛充血,眼里尽是杀意。


    他又慌忙大喊道:“也救救一刀吧!他好像要走火入魔啦!”


    梁生忆眉头舒展,目光一凛:“果然。”


    她扭头问宋熠:“闻一刀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你可有法子将他制服?”


    宋熠却懒懒散散道:“闻兄的武功不低,目前又不认熟人,我哪里敢贸然接近啊。”


    梁生忆忿然道:“那我白将马借你了?你要找的梁家村我知道,你去制服他,我施完针告诉你。”


    宋熠瞬间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正色问道:“此言当真?”


    梁生忆却一把拍在马屁股上:“别废话,快去!”


    马儿瞬间冲了过去。


    宋熠飞身腾空,脚轻点马背,而后落在解捷平身后。


    他正欲上前点穴,却不料被解捷平躲开,手指点在了欧阳赤手里拿的木棍上。


    宋熠转身追上去,和解捷平缠斗起来。


    欧阳赤从石头上起来,揉了揉被撞得生痛的肩背骨头,疼得眯眼。


    宋熠一边躲闪,一边腾出嘴巴来冲欧阳赤道:“欧阳兄,来助我一臂之力!”


    欧阳赤闻言,不敢耽误,赶紧又过去帮忙,想跟宋熠自己来个前后围攻。


    却没想到解捷平脚尖一点,直接飞出几丈高。二人扑了个空,只能仰望空中。


    却见解捷平目标一转,朝梁生忆和阮尘音的那匹马飞去。


    梁生忆本来正在准备施针用到的针具,无暇顾及。受阮尘音提醒后,赶紧抬起手就射出几枚飞针。


    解捷平却一一躲过。


    阮尘音见状,毫不犹豫地驾起马就跑。


    但解捷平轻功了得,没跑几步就眼见要追上。


    梁生忆眼疾手快,抓住时机回头朝他腿上射出几枚飞针。


    解捷平躲闪不得,“扑通”一声磕在地上。


    宋熠和欧阳赤追上来,制服住解捷平。


    阮尘音也立即勒马止住步伐。


    梁生忆翻身下马,熟练地帮解捷平施针。


    但不知为何,解捷平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见眼角也快渗出血迹。


    梁生忆喉头微动,缓缓站起身,抬起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扫视一周。


    四周的山林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能就有暗处的眼睛在默默看着她。


    其实,不仅解捷平的房间里有留下信纸,她今早开门时,也在门缝中间发现了一张信纸。


    上面写着:只有你的血能救他。


    她心里纠结万分,明知道这是个局。但她不得不入局。


    解捷平的症状跟当初在密林里遇到的蝙蝠如出一辙,若不是偶然遇到从里面大难不死逃出来并且恰巧咬伤他的蝙蝠,那就是中了毒。


    下毒人知道,只有梁生忆才能解毒,因此绑了他来试她一试。


    而他之所以也绑了欧阳赤,就是因为他俩有宿仇,他们俩不管谁死在这里,别人都只会觉得是旧仇宿怨所致,不会过多追查。


    但如果她救了解捷平,不仅会暴露自己是药人,可能之后还会再连累解捷平身陷囹圄——因为他们知道了他是她的软肋。


    她思忖间,解捷平的鼻子也渗出血来,周围三人也更显急切。


    梁生忆想不了这么多了,她将一根手指放在嘴里咬破,然后喂到解捷平嘴里。


    欧阳赤惊讶:“勘姑娘,这是何意?”


    梁生忆波澜不惊地扯谎道:“参加雪汝山庄的选拔考试时,他与我都吃了组合考试的丹药,早已形同一体,我的血能帮助他镇定下来。”


    欧阳赤连连感叹:“原来如此,竟如此神奇。”


    梁生忆不作言语,旁边的阮尘音却不屑地“嘁”了一声,明显是不相信。


    半晌,解捷平身上的肌肉终于不再紧绷,整个人放松下来。


    梁生忆将手指从解捷平嘴里拿出来,掏出手帕,单膝撑地,抱着他的头,将他嘴角里流出的血擦去,接着是鼻子、耳朵。


    解捷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欧阳赤见他恢复神智,问道:“一刀兄弟,你说当年将我哥的尸体埋在桑平山下,如今可还记得在哪个方向?”


    解捷平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当然。”


    说完,他站起身,领着欧阳赤慢慢朝一个方向走去。


    阮尘音和宋熠牵着马跟上。


    梁生忆在原地,最后再环视了一遍四周,而后才眼神警惕地离开。


    远处的山林中,一个黑衣人戴着与宣源城破庙里的邪神如出一辙的诡异面具,手执一把木伞,茕茕孑立。


    伞上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青苔,伞柄上也攀援着藤蔓。他握着伞的手,也戴着一层漆黑的手套。


    如此站在暗处,倒确实是难以发现。


    目送几人走远之后,他看着队伍里最后的那个清瘦的背影,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声音里带着玩味:


    “梁生忆,我总算找到你了。”


    众人跟着解捷平来到一座土堆旁边。


    土堆前面是一块木盆大的圆石,相比当初也草草立过碑,但风吹日晒,不管是划痕还是雕刻,如今已看不出什么字样。


    欧阳赤眼眶一红,跪倒在土堆钱,捧着脸大哭起来。


    阳春三月,桑平山下的湖边杨柳依依,勾勒出几分别样的悲凉。


    身为赶尸人,他这辈子送了无数个人重归故里,却再也无法送自己的兄长回到故乡。


    梁生忆几人不忍再看,低着头默默走远了。


    解捷平却走上前去,也径直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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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头前,对欧阳赤说:“方才是我中毒失了神智,对你动手实非我本意。当年的事,不论如何,欧阳青确实死在我的刀下,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绝不还手。”


    欧阳赤胡乱抹了把眼泪,而后拎起解捷平的衣领,利落地一拳揍了下去。


    解捷平的嘴角立马渗出血来。


    不远处背对着两人的梁生忆等三人听到这声音,都吓了一跳,却不敢回头。


    毕竟是他俩的私事,还是私下解决了比较好。


    解捷平被打歪的头默默转过来,惨然一笑,却仍旧不敢直视欧阳赤的眼睛。


    没想到打完这重重的一拳,欧阳赤却放开了他。


    解捷平没了支撑,立马向后瘫坐在地上。


    欧阳赤恨恨地说:“刚才那一拳,是报你刚刚发疯一直打我的仇。”


    他又道:“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所以也不多计较。至于我兄长,既然我如今已经再见他一面,今后你也不要再提什么仇不仇的了。”


    “如果他在世,见我恩将仇报,定也彻夜难安。”


    解捷平吸了吸鼻子,说了声“嗯”。


    欧阳赤跟阮尘音找了个附近的客栈准备休整一下再租马出发。


    宋熠急着去梁家村,便带梁生忆驾马走了。


    解捷平短时间内不想面对欧阳赤,于是宁愿用轻功追着也要跟着梁生忆。


    随着目的地的靠近,原本略有期待的梁生忆面色也逐渐凝固起来。


    马儿在废弃矿山前停下。


    宋熠问梁生忆:“这就是梁家村,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梁生忆试着把面前这片废墟跟记忆中的村庄重合,却怎么也对不上。


    原本错落有致的人家,鸡犬相闻的村庄,纵横阡陌的田地,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翻身下马,愣愣地走上前去,记忆中的村子仿佛有重新存在,一点点落在她面前。


    宋熠:“看样子你也不知道原委了。”


    梁生忆:“我只是几年前在这里借住过一些时日,没想到时过境迁,竟变迁到如此地步。”


    宋熠又抓住机会问:“几年前?那具体是几年前呢?”


    梁生忆想了想,说:“十二年前。”


    宋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十二年前……”


    梁生忆也问他:“这村子是什么时候变成矿山的,你可知道以前的村民都搬去哪儿了?”


    宋熠摇摇头,道:“不知道。根据衙门的记载,这个村子十二年前就突然没了记录,从鱼鳞册上消失了,不论是房屋、土地还是人口。”


    十二年前,那不正是我离开梁家村的时候?难道说我前脚刚从悬崖上摔下去,后脚梁家村就遭此毒手了?


    梁生忆正想着,宋熠继续说:


    “我们带衙门的人来搜查过,附近也没有什么大量埋尸的地方,排除山匪剿村的可能。”


    梁生忆不可置信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梁家村全村一百零五口人,全都无故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宋熠难堪地点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


    他又好奇地看向梁生忆:“一百零五口人?记得这么清楚,应该不是‘借住’这么简单吧?”


    梁生忆叹了口气道:“就是借住,只不过当时村子里有位姐姐对我有恩,我还未来得及报答,没想到如今竟又寻不到人了。”


    宋熠没注意道梁生忆口中的那个“又”字,只是听她语气哀婉,不像是撒谎,倒像是真的伤心,于是便不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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