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罕答下手稳狠准,在那双手刚要触碰到他的中衣时,掐住了她的脖子。“来人,掌灯!”
一时之间,从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冲出来数个守卫,为首的云琸打亮火石,点了一盏油灯。
灯火之下,怀里的少女被卡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
罕答看到来人是河宁,松开了手,把人推到地上。“云琸,给她衣服穿上!”
云琸从地上捡起河宁丢下的外衣,给她披在身上。
河宁用力深呼吸了几次,才找回呼吸的规律,此刻一双美目含怨,泪汪汪地看向罕答:“罕答大人,你弄疼我了。”
罕答的态度越发冷硬,一点都不因为她的眼泪而软化下来。“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喜欢这样的待客之道,小姐回去吧。”
“大人!河宁倾慕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河宁从地上起来,走到罕答的坐塌边又要去拉他的手,又被罕答甩开了。
少女受到拒绝,浑身都在展现她的伤心。一行清泪落下来,她很小声的说:“即便大人不喜欢我,我也是可以侍奉大人的。”
“这是你母亲的意思?”罕答皱起眉问。
“不,不关母亲的事,是我自己喜欢大人,想得到一个大人的孩子。”河宁认真又深情地说。
这样恳切含情的肺腑之言,即便是罕答的几个侍卫听着都觉得脸热,这一下除了云琸以外,其他人都默默移开了视线。
“孩子?”罕答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你的母亲河乙城主想要赵瑛留下孩子,你这一波是冲着我来的,想要我留下孩子。你们二人还真是母女,想法都一致,只可惜,你学会的不及你母亲的三成。”
罕答凌厉的视线像一把锋利的青铜刀,割得河宁开始感到不安。“穿上吧,夜里凉。”罕答说。
云琸取出一把青铜匕首,即刻指向了河宁。
她只得依言穿好衣服,穿严实之后,她仍感到不解:“我哪里做得不对?是我不够美,还是不够娇柔?”
罕答:“你很懂男人的心,你觉得你年轻貌美,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你。”
“这有错吗?难道不是这样吗?”河宁问。
“自小你的母亲就用心培养你,对吗?”罕答问。
“是,母亲从小就教我做事,我从六岁起,就能为母亲出力了。”河宁的神情原是犹豫的,但在说这句话时,她很笃定:“所以我只相信我自己。如果你想劝我相信赵瑛,受她指使为她做事以求得长久的太平,那我告诉你,我不信。”
“我不信她,我也不信你。”河宁整理好衣衫,站起来俯视着罕答。
“你的母亲从小就在教你独立。可惜你至今都没学会独立。”
罕答这一刻想到了赵瑛的母亲祁孟。
祁孟对赵瑛极尽溺爱,事事为她打算,光说参选神女,她就层层替赵瑛把关,为她投下无数的钱财铺路。就连洗手、穿衣这些事,赵瑛都是让人为她做的。这样从小娇惯长大的一个人,是怎么生出那种凡事只习惯靠自己的要强性子的?
“回去吧,河宁小姐。”罕答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但他尚有一分耐心,类似神官对信徒答疑一般的耐心。“你错的不是举动,而是你的企图。你想通过生育孩子来牵绊住一个男人,你高估了孩子在男人心中的分量。”
河宁站起来,向罕答行了个礼。“大人可否告诉我,那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不能告诉你别的,因为我的天赋并非是箴言。”罕答说。
河宁:“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古老的通神一族,你的天赋是听到神明的声音。那大人能否告诉我,神明对你说了什么?”
罕答垂下了眸子,眼里有恍惚的雾气。“我已经没有听从神明的旨意了。”
他说:“我现在服从于赵瑛。”
河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声名远扬的神官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神明的使者背叛了神明,转而臣服于赵瑛。那个年轻的女人,竟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她只剩下一条路,便是归附于赵瑛吗?
*
中原强国的神官罕答沿江游玩三日,把长江中下游的几个部落走了一圈。
盘龙城新任城主赵瑛作陪,顺便拜访了几个城市的城主,邀约各个城主派人到盘龙城参加祭祀,顺路在好几个城都谈妥了交易。
在猛野城,赵瑛与城主伍嘉谈妥了下半年秋收晚稻的买卖。
猛野城多丘陵少平原,稻米依赖外城购进,而山中盛产白芷、金银花、当归等中药材。
城主对赵瑛给出的稻米卖价非常满意,并且表示山里的野草要多少有多少,赵伯尽管随便派人来采。
率水城人多而且富裕,城主须浩对青铜用品很感兴趣,当下就向大冶城订购了一批青铜大鼎大缸。
理安城的制陶工艺不佳,城中贵族对高端陶器需求颇高,赵瑛与城主温茂谈约定,让孟记陶器作坊运送白陶来城里贩卖,只要钱到位,要蛋壳陶她也能弄来。
回到盘龙城的第二天,也就是约定的祭祀日前一天,沿江十七个部族四十六名贵客抵达盘龙城,有十一个部族的族长携妻女亲自到访,五个部族由族长的长子或长女参加,还有一个部族的族长遣派了亲弟弟一家来访。
他们入住盘龙城城主府,他们的随行侍从也安置在城主府中,一应周全。
第二天上午,在盘龙城的中心神庙,赵瑛请罕答为她主持祭祀。
盘龙城的神庙祭祀的是四方风神,以祈祷风神庇佑渔民的船只,在大江上安然归来。
听说城主要祭神,城里的平民全都涌到神庙中,神庙的庭院被围得前遮后拥、水泄不通。
祭祀始于午时,在正午的阳光晒到头顶之前结束。神庙庭院中建有高台,高台之上布置了长桌,桌上摆放着供奉神明的牛头猪头、羔羊全鱼、米粟谷粮,身着神职服饰的五十五名神官在祭台之下敬备仪式。
在他们的仪式结束之前,罕答会一直站在祭台上向神灵传达庶人的敬意,他能站很久,一动都不动,赵瑛立在台下观仪时,总会时不时地觉得,他像极了一尊宝相尊严的神佛。
九名神官开仪。祭台下有一口预先挖掘好的祭祀坑,神官们端着祭品而来,领头的高声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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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大口铜尊一件,铜刀、铜镞各四件。”
四名神官蹲下来,把这些祭品敬放入坑。
领头的神官接着道:“陶盆壶罐各四件。”
“光口陶瓮四件。”
神官们继续放置祭品入坑。
罕答手持玉圭,身着祭祀华服,开始宣读赞礼:“四时之物,牺牲之类,采服之仪,彝鼎重器,上下有序,诸民皆敬。士族食鱼炙,特奉太牢。庶人食菜蔬,祀以鲜鱼。”
神官道:“请主宾上台。”
台下,两名神官走向赵瑛,迎她走到祭祀台上。
神官继续道:“请主宾燃烧卜骨。”
高台之上布置了一口黑陶大锅,锅里布置了柴草,草堆上摆放着一枚完整的公牛肩胛骨。
赵瑛从神官手里接过火把,点燃了柴草。神官继续对台下众人说道:“国之大事,在戎与祀。祭酒上供,婆娑拜舞,乐起四方,众神愉悦,而后万方民安。”
接着,神官朝四方吹响牛角。
台下,十七个部族的客人站立着观仪,台上,盛装打扮的男女巫师围绕着罕答起舞。台下围观的平民中,有人惊道:“商国的巫师跳的竟是皇室才会跳的禹步!”
旁人问他:“什么是禹步?”
那人道:“禹步是夏王朝最伟大的君主姒禹创造,传说这样的舞步能通达天听,只有通神的大祭司才能学得会。”
旁人:“也就是说商国真的出过传说中的大祭司?神明的化身?”
柴草焚尽之后,神官取出卜骨交给罕答。
晌午时分已至,众人被秋冬的骄阳晒得睁不开眼,台上的罕答似乎被融入到阳光中。
神官在旁高喊:“占卜结果:大吉!”
台下众人跪地叩拜,喜迎这场祭祀迎来结束。
赵瑛走到所有人面前,向对各部落氏族首领、城中的平民深深地一鞠躬,接着说:“诸位,今日祭祀结束,赵瑛有一事要在此刻对所有人宣布。自明日起,我将要暂离此地,不日回归。我不在盘龙城期间,贺光将成为副城主,盘龙城的一切事宜全权由贺光负责。”
这个消息轰动人心,因为在此之前,赵瑛谁都没有告诉。
众部落震惊之余,倒也没有旁的说辞。他们与盘龙城结盟,只要城主赵瑛活着,继续担任城主,她这个人在哪里并不影响两座城之间的盟友之谊。
赵瑛从神庙回到城主府后,贺光追到她的房间,顾不得赵真就跟在旁,他一手捉住赵瑛的手腕,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榻上,一双眼里愤怒地几乎要喷出血来:“为什么你要走?你不管贺爻了吗?说得那么好听,给他一座繁荣的大冶城,全都是假的吗?”
赵瑛止住赵真,不让他插手,冷眼望向贺光:“冷静一点,我不认为你这样的情绪能胜任副城主的位置。”
“我不要这副城主了又怎样?!”贺光蹲下来,半跪在赵瑛身前,换成他仰视她的角度。
他这样的恼怒,又这样的难堪。
他想留下她,可是他只敢用他的弟弟当做挡箭牌。他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害怕,害怕她从此一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