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赵小惠这回是想错了。
祁同伟压根就没打算短期内开发大风厂这块地!人家可是省领导,得考虑大风厂事件的长远影响!这事会给汉东省带来什么样的风气?
在他看来,十亿、几十亿、上百亿,不过就是一串数字。
真正重要的是,他坚持的“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
和推动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这两条路,绝对不能变!
只要大风厂还在,只要大风厂的员工还想靠抬高地价不劳而获,这块地就只能当工业用地,别想搞房地产!
海藤地产出的这笔钱,权当是给大风厂地皮的低息贷款了。
大风厂每年从经营利润里慢慢还。
蔡成功你回来以后,该怎么着怎么着,工厂也不会拆你的。
你还可以继续经营,经营得好,大家都乐呵。
海藤地产收回自己的钱,在蔡成功的带领下,大风厂的员工继续融资,扩大生产。
可要是经营不善,大风厂哪天真撑不住了,欠一屁股债,咱们就得聊聊工厂破产重组的事了。
到那时,谈论的重点就不再是那价值十亿的地皮项目,而是如何处理这个负资产的工厂了。
说白了,大风厂那十亿的估值就是个肥皂泡!一旦有人给戳破了,大风厂的地皮立马变得一文不值!祁同伟就是那个要戳破这泡沫的人!
他始终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原则。
之前在海藤市是这样,现在在汉东省、在京州市,也一点不含糊!
山水集团还妄想着拿到大风厂的地皮后囤着不卖,赚那些房产投机者的钱?做梦去吧!
大风厂的员工也以为拿回股份后,能靠炒作地皮抬价,多捞点补偿?这也太幼稚了点!
他自打那以后就想着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简直是痴心妄想!
大风厂那块地现在可是汉东省最抢眼的地块了。
所有投资者的眼睛都盯着呢。
大家都紧盯着那块地的动静,好决定自己的投资方向。
祁同伟当汉东省的省长,是为了给老百姓谋福祉的。
他想让大伙儿都住上好房子,个个安居乐业,乐呵乐呵的!
可不是为了掏光大伙儿的钱包,给自己捞政绩发财的!
所以,祁同伟早就拿定主意,要把大风厂那块地打造成汉东省住房政策落实的标杆和试验田!
他要让汉东省的人都瞧瞧,就在省政府眼皮子底下,在省城京州的中心地带,房价是怎么回到它原本该有的水平的!
那些以为拆个房子就能一夜暴富的钉子户,还有那些想炒房赚大钱的投机鬼,都醒醒吧!
陈岩石说完感谢的话,正打算回座位上呢,突然听到祁同伟喊他:“陈老,留步。”
陈岩石回头一看,满脸疑惑地盯着祁同伟。
祁同伟缓缓说道: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有人说,是因为我巴结权贵才跟你女儿分手的。”
“这事,”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岩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瞅瞅祁同伟,又瞅瞅脸色铁青的沙瑞金。
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是能给祁同伟解释的,但这样一来,不就是当面打沙瑞金的脸嘛。
以后大家再提起这事,都会说沙瑞金这个书记,爱在背后搞小动作,挑拨离间,拿根本不存在的事来中伤祁同伟,说他不清不楚,干了不少不该干的勾当。
所以,陈岩石不是不想帮祁同伟解释,而是不能!
毕竟沙瑞金是他战友的后代嘛!
虽然沙瑞金利用他来抹黑祁同伟的做法实在不讲究,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但从情面上讲,陈岩石心里头还是更向着从小看着长大的沙瑞金。
现场的人一看祁同伟竟然敢主动翻起旧账,再看看陈岩石那吞吞吐吐、躲躲闪闪的模样,心里头哪能不明白这背后肯定有什么猫腻?
都琢磨着沙瑞金和陈岩石这是合伙要给祁同伟抹黑呢,真是心思不纯!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大家对陈岩石的态度就从一开始的尊敬,变成了看不起。
心想,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呢?
你这样闷着不说,不就是在给咱省长脸上抹黑嘛!
给咱省里丢脸!
给咱汉东省抹黑!
刚才还对祁省长说得那叫一个好听,感谢来感谢去的。
背地里却干这些不地道的事!
天天喊着要关心大风厂的工人,真让他想办法了,却什么主意都没有。
就知道把事往省领导头上推!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
祁同伟见陈岩石一直不说话,就知道他已经彻底站到沙瑞金那边去了,也成了自己的对立面。
对此,祁同伟真是觉得挺遗憾的。
不得不承认,陈岩石这个人,老是标榜自己清廉正直,但实际上,政治觉悟真是低得可以!
哪个省领导会喜欢老是跟自己唱反调的人?
就算你有理也没用!
你有理,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省领导的鼻子骂?
省领导就不是人了?就不要面子了?
这就是他这些年一直被排挤在外的主要原因!
要不是他年轻时后台硬,早就被淘汰了!
还想以省领导的身份退休?做梦去吧!
再说一句,陈岩石的政治眼光也太次了,还老爱感情用事。
现在明摆着沙瑞金已经失势了,他应该跟高育良联手对抗祁同伟才对。
可他倒好,不但不这样做,还主动往祁同伟那边靠。
祁同伟哪能容得下这个?
这时候,祁同伟在心里头冷笑了一声:
哼!
本来还想看在陈阳的份上,给你留点颜面。
但你非要跟沙瑞金穿一条裤子,想跟他一起倒霉。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接着,祁同伟先让陈岩石坐回位置上,然后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慢悠悠地说道:
“我刚进来那会儿,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说到这儿,其他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祁同伟这话明显是在说沙瑞金是个挑拨离间的人。
沙瑞金身子微微一抖,但还是强忍着没吭声。
祁同伟接着说道:
“不过咱们钱秘书长却说大家只是随便聊聊,不是故意针对我。”
“行吧,既然只是随便聊聊,那就不能光聊我的事。”
“大家一起聊才热闹嘛!”
大家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祁同伟这是要开始对某人发难了。
于是都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哎,祁同伟突然停了停,眼睛看向了陈岩石,开口问道:
“陈老,我记得您的战友沙振江烈士没有后代对吧?”
“怎么后来又冒出个后代来了呢?”
哎哟喂!
这一问,全场人都愣了!
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这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提沙瑞金的出身!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这下可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追问,简直是给人难堪嘛。
就算之前没仇,这下也得结仇了!
不过转念一想,沙瑞金之前也造谣说祁同伟始乱终弃,把祁同伟得罪得不轻。
祁同伟要是反击,那也是理所当然,谁也没话说。
这么一来,汉东省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矛盾就彻底曝光了,大家伙儿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俩人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沙瑞金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陈岩石赶紧出来解释,说沙瑞金其实是沙家村的孤儿,后来因为沙振江没后代,就收他做了儿子,改名沙瑞金,是为了纪念沙振江和他的英雄事迹。
这本是想给沙瑞金解围,结果大家反而更信祁同伟的话了——沙瑞金真不是沙振江的亲儿子,就是顶着个烈士后代的帽子罢了。
这一说,沙瑞金的“红色背景”
立马就不那么光鲜了。
祁同伟这时又来了一句,慢悠悠地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咱们沙书记能有今天,全靠沾了沙振江烈士的光,从一个孤儿变成钱大人家的女婿,一路顺风顺水。”
哎呀妈呀,全场的人都快吓趴下了,腿都软了!他们宁愿堵住耳朵也不想再听祁同伟的话!
祁同伟这话的意思明摆着:你沙瑞金哪点能跟我祁同伟比?你血统不纯,自己没本事,就靠着沙振江的名声狐假虎威,还攀上钱家,这才坐上汉东省一把手的位置!
这话太扎心了!
祁同伟的话直接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这不是讽刺,简直是直接扇沙瑞金的耳光!沙瑞金能忍?
你看沙瑞金看祁同伟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再这么下去,沙瑞金在汉东还怎么混。
祁同伟当众揭穿沙瑞金的出身,当场就把沙瑞金惹毛了。
沙瑞金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说:“祁省长,你再敢到处造谣,小心我告你诽谤!”
“还有,你别老提沙振江的名字!”
“沙振江虽然不是我亲爹,但比亲爹还亲。
他永远活在我心里,是我的信仰。
你别想玷污他的名声!”
大家一听都吓了一跳,感觉沙瑞金是真生气了,这是要跟祁同伟彻底翻脸了。
祁同伟嘿嘿一笑:“沙书记,您这是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咱们不就是随便聊聊嘛。
您能讲别人的隐私,怎么就不许别人提提您的?这也太双标了吧!这不就是只允许当官的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嘛!”
沙瑞金冷冰冰地回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难道你没甩掉陈老的女儿陈阳,转头娶了钟家的闺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嘀咕这俩人怎么又杠上了?这要真动起手来,底下的人可就倒霉了。
谁也不想被牵扯进去。
祁同伟哼笑一声:“你说这是事实?沙书记,您以为您是谁?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事实吗?”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让我来给您讲讲什么是事实!”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慢条斯理地说:“按理说,家丑不应该外扬,可我没想到沙书记和在座的各位对我误会这么深。
看来我得解释解释。”
“想必大家都听过新铡美案的故事吧,这在汉东可是家喻户晓。
我就是靠这个故事在汉东赢得了人心,成了穷苦孩子的榜样,大家应该都知道。”
“不过呢,这个故事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结局,以前从来没人提起过。”
陈岩石突然身子一震,直直地盯着祁同伟,嘴唇紧抿,一句话不说。
祁同伟瞟了他一眼,接着说:“原来的新铡美案里,秦香莲在包青天的帮助下,告倒了宋朝皇帝和公主,皇帝不得不下罪己诏,公主被送去和亲,她自己也得到了宽恕,回到中原,和秦香莲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心想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