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钟小艾一脸疑惑,祁同伟直接告诉她:沙瑞金刚来汉东不久,虽然有后台支持,但他初来乍到,当地的势力错综复杂,有些人并不服他。
沙瑞金不想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正打算通过一些行动来树立自己的威信。
最近骆山河去京城时,把祁同伟破案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刚从京城回来述职的沙瑞金耳朵里。
沙瑞金仔细研究了祁同伟的资料后,发现祁同伟手下竟然带出过十几个高管,其中包括王政和何黎明这样的厉害人物。
这让沙瑞金对祁同伟产生了浓厚兴趣,甚至跟身边的人说,如果祁同伟不是尚书省直接管理的干部,他早就想把祁同伟挖到汉东来干一番大事业了。
而且,沙瑞金已经为祁同伟准备好了一个重要的职位。
祁同伟有时和骆山河闲聊时,骆山河也会转达沙瑞金对他的评价,所以祁同伟对沙瑞金的重视并不感到奇怪。
看到钟小艾若有所思的表情,祁同伟心里清楚,沙瑞金这么看重自己还有另一个原因,但他觉得没必要告诉钟小艾——那就是他怀疑沙瑞金可能和自己的父亲陈岩石有某种特殊的渊源。
当年陈岩石的好友沙振江去世后,陈岩石曾找到沙振江的村子,而沙瑞金正是沙振江的遗孤。
把沙瑞金接回家中,他是陈岩石一手拉扯大的,所以陈岩石在沙瑞金心中,既是师傅也像父亲。
平日里聊天,陈岩石经常提起祁同伟的事情。
前几天,陈岩石还嘱咐儿子陈海去跟祁同伟道歉。
每次聊到祁同伟,陈岩石总会提起自己过去对不起祁同伟的那些事。
这或许也是沙瑞金对祁同伟态度友善的一个原因,但这只是祁同伟个人的猜想,没必要特意提起。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接电话,与此同时,钟小艾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等祁同伟打完电话回到屋里,钟小艾先开了口:“刚才京州中福集团的齐本安打电话来,说今晚想请你和咱们调查组的人一起吃个饭。”
祁同伟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你和黄河替我去就行,我今晚另有打算。”
钟小艾一听这话,愣了一下。
沙瑞金外出调研了,以祁同伟的身份地位,在整个汉东,除了上面的领导和京州的几位大佬,还有谁能请得动他?
见钟小艾一脸不解,祁同伟举起手机笑着说:“是我师傅高育良,他刚打电话约我晚上吃饭。”
钟小艾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高育良不仅是祁同伟的师傅,现在还是汉东的新任政法委书记。
别人请吃饭,祁同伟可以不去,但高育良的邀请,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他都得给面子。
钟小艾随即问道:“我陪你一起去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处理好跟京州中福的关系就行。”
他又冷笑了一声,“而且,高老师突然请客,恐怕没那么简单……”
高育良为祁同伟安排的晚宴地点是在赵瑞龙在京州市郊的山水庄园。
现在山水庄园归杜伯仲管。
听说高育良要请祁同伟吃饭,杜伯仲早早地跑到赵瑞龙住的庄园房间汇报情况。
赵瑞龙最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在海藤市,他被祁同伟像赶狗一样赶了出来,吓得他连夜买票逃回汉东,和杜伯仲像丧家犬一样从海藤市急匆匆赶回京州。
直到回到自己的老窝,赵瑞龙才稍微平复了些,那种被祁同伟压制的恐惧感才稍微减轻了一点。
赵公子这辈子哪受过这种窝囊气,祁同伟比他还要嚣张,这让他恨得牙痒痒。
去趟海藤市,不但没捞到钱,反而赔了两块没人要的宝贝。
赵瑞龙心里那个恨。
可到了海藤市,自己的势力不够,想报复祁同伟也没办法。
反而是为了不被祁同伟算计,在杜伯仲的建议下,两人连夜逃回了京州。
回到京州没多久,海藤那边就捎来了风声:祁同伟竟然和中福集团一拍即合,打算联手开发伊河新村。
赵瑞龙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以前的旧账加上新仇,一股脑儿地往上涌。
想当年,祁同伟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硬生生把他给轰走了,原来早就和中福集团暗度陈仓了!不跟他合作也罢,还变着法儿地把他从京海新区和伊河新村的项目中排挤出去。
赵瑞龙左思右想,越发觉得自己分析得没错,祁同伟每次见到他都是冷若冰霜,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原来早就和中福集团有了合作的打算。
这简直就是明摆着在给他演戏呢!
要是祁同伟知道赵瑞龙这么能联想,把几件事情串起来还能编出个完整的故事来,估摸着都得赞叹他的想象力。
赵瑞龙心里憋屈得很,觉得祁同伟要是看他不顺眼,直说便是,何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赵瑞龙越想越窝火,满腔的恨意都快化作杀人的念头了。
但那时候祁同伟还在海藤市,赵瑞龙只能强压下杀心。
没想到祁同伟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偏偏挑今晚来他的山水庄园赴宴!赵瑞龙冷笑一声,立刻吩咐杜伯仲去联系那个号称东南第一高手的花斑虎,打算给祁同伟设个鸿门宴,让花斑虎在宴会上直接解决掉他。
杜伯仲一听,当场就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劝阻道:“赵公子,这可使不得!今晚是高育良组的局。”
“听说除了祁同伟,高育良还请了梁群峰和他的女儿梁璐。”
“要是祁同伟在宴会上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要是咱们山水庄园摊上这档子事,那可真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杜伯仲现在可是山水集团的大当家。
祁同伟要是有个好歹,他肯定第一个被拖下水。
所以杜伯仲拼了命地想劝赵瑞龙打消这个念头。
但赵瑞龙对祁同伟已经是恨之入骨,根本听不进劝。
赵瑞龙咬牙切齿地说:“高育良可是我们家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他肯定会帮忙摆平的!至于梁群峰嘛……”
“他都退休那么久了,都快成黄土一抔的人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呢?”
说到这儿,赵瑞龙突然灵光一闪!
他瞧着杜伯仲,得意地说:“我记得之前让你查祁同伟的时候,你说过,祁同伟刚毕业那会儿,就是梁群峰在背后使绊子,愣是把一个汉东大学法学系的高材生发配到乡下派出所去了!还想把他那不知检点的女儿塞给他!这下可好了!既然梁群峰跟祁同伟有梁子,要是出了事,就把黑锅往他头上扣,就说是他指使的!”
杜伯仲一听,吓得浑身一颤,心里直呼完蛋了,赵瑞龙这已经是丧心病狂了!不光想除掉祁同伟,还想陷害一个从副部级位置上退下来享受正部级待遇的老领导!
离开赵瑞龙的房间后,杜伯仲感觉后背直冒冷气。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死!不能让已经失去理智的赵瑞龙拖大家下水!紧急关头,杜伯仲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赵小惠!
赵瑞龙的亲姐,一个在他看来,不到三十岁却心如蛇蝎的女人!惠龙集团的名字里那个“惠”
字,就是为了她而取的!
杜伯仲平时对赵小惠是避之不及,他实在怕这个女人。
但现在情况紧急,赵瑞龙已经完全失控,可能只有赵小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
想到这里,杜伯仲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小惠的电话。
与此同时,在京州市东郊的一个干部别墅区,梁群峰刚接到了一个让他等了好久的电话。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好嘞,好嘞!谢谢高书记,这份情我记下了。
好,今晚我和小璐一定准时到。
就这样,再见!”
挂断电话,一旁的梁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忙问:“爸,怎么样了?”
梁群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约到了。”
“高书记……小高刚才给我来电,说跟祁同伟约好了。”
“今晚在山水庄园吃饭!”
梁璐一听这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梁群峰眉头的皱纹也舒展了一些。
这两年,祁同伟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梁群峰和梁璐父女俩心里是越来越不安。
他们生怕哪天祁同伟带着警察直接找上门来,把他们给抓了!
当初梁群峰断定祁同伟四十岁前就能进高层,梁璐还觉得爸爸说得太夸张了。
现在看来,爸爸的话竟然一语中的!
人家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正厅级的实权干部了,一只脚已经迈进高层的大门,成为副部级只是时间问题!
正因如此,父女俩后悔当初得罪祁同伟得罪得太深。
这段时间,梁群峰整天愁眉不展,后悔得直摇头。
加上退休的原因,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像是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
梁璐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梁群峰退休后,汉东大学里那些早就看她不顺眼的人开始找她的麻烦。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她曾得罪过祁同伟,这些人更是趁机落井下石。
梁璐从原来的教导主任一路被贬到普通高校讲师。
再这么下去,恐怕连讲师都当不上了,得直接从汉东大学卷铺盖走人!
父女俩整天提心吊胆,没有一天安宁。
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
前几天,梁群峰父女突然听说祁同伟要回汉东了!
这把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看来终于要落下了!
梁璐当时都快急疯了,赶紧跑去找梁群峰商量对策。
梁群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平时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祁同伟回来算旧账。
所以,梁群峰就直截了当地给高育良打了电话,请他看在过去帮过忙的份上,帮个忙约祁同伟出来聊聊。
梁群峰之前已经跟高育良通过气了,高育良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呢,等高育良约祁同伟吃饭的时候,他动了点歪脑筋,故意没提梁群峰父女俩的事情。
高育良心想,冤家嘛,能和解最好还是和解,等到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调解也不迟。
不然的话,祁同伟要是恼火了,直接不来赴宴,那就难办了。
梁群峰压根儿不知道,高育良压根儿没跟祁同伟提过他们主动求和的事。
他还以为祁同伟愿意一起吃饭,就说明祁同伟的态度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