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杨青叶临近十点半才来红桃Q上班，看上去神色萎靡，黑眼圈重得能压死一个人。
她来的路上跟闻央发微信哀嚎，说没想到一群大学生比她还能喝，昨晚给她在家里吐得昏天黑地。
闻央给她回了一串：……
进入收银台内侧，杨青叶拎起桌上闻央帮她点的一杯多肉葡萄，看向正坐在电脑前翻记账本的闻央：“这玩意儿真有用吗？”
“嗯。”闻央合上本子又去点鼠标，咔哒咔哒两声，“反正以前挺有用的，你试试吧。”
“以前？你又不喝酒？”杨青叶疑惑着，从透明袋里抽出塑料杯，“啊？怎么是热的看起来好难喝……”
“不喝就放下。”
闻央双手敲键盘，“你们昨天到底玩到几点啊。”
“估计我走的时候得有个两三点了吧……”杨青叶吸了一口温热的多肉葡萄，干呕一下，“yue……我天真的好难喝……”
“两三点。”闻央顿了顿，稍微坐直身体，“你们所有人都是两三点才走？”
“那倒不是，还有比我更晚的呢。她们年轻体力好嘛，说不定玩了一整个通宵？”
“……”
闻央听完，缓缓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低声斥了句，“搞什么……”
“啊？”杨青叶没听清，“啥？”
“没事。”闻央把旋转座椅往后一推，站起来，边朝收银台外走边微笑，“夸你们一个个都精力好。”
杨青叶哈哈一笑：“不过你那个学妹昨晚有点倒霉哦，踩空了，她没玩多久就走了。”
闻央停住一步，隔几秒，才转头看杨青叶：“什么踩空？”
“就马路那个牙——”杨青叶比划了一下，“她右脚踩空摔下去了。”
闻央心里一下上火，音量陡然增大，连珠炮似的发问：“那她人呢？？现在在哪儿？？医院？？”说着就要返回收银台内拿包。
杨青叶都看愣了：“她没啥事啊。”
“你不是说她摔下马路了吗？”
“摔下去，但没摔倒……”杨青叶挠挠耳朵，“啊？是我刚才那句话说得太夸张了吗？”
“你——”闻央无言了一瞬，暂且冷静下来，“ok，所以你确定她没事对吧？”
“确定啊，我们马上就把她扶住了好吧，她后来先走也只是说脚腕有点点疼回去休息。”
中午，闻央帮客人点炸鸡，顺道给店里的员工也点了一个大套餐。
杨青叶捏住一个奥尔良鸡翅啃：“唔……好吃……闻央你别说你那热葡萄汁还真有用，我现在胃口大开，一点都不难受了，你哪儿学来的？”
沉思中的闻央咬着可乐吸管，看她一眼，笑了笑：“以前有个朋友喝多了，帮她搜的。”
咕嘟。
杨青叶咽下嘴里的肉，想起件事，清了清嗓，然后刻意黏黏糊糊地喊了声：“闻~央~”
“NO，还要吃别的你自己买。”闻央说。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杨青叶挪挪椅子，靠到闻央身边，“我认真的，你是不是不喜欢你那个学妹啊？”
“什么？”
杨青叶丢掉鸡骨头，从桌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手：“照你的性格……就算是刚认识一天的客人在外面跟你碰面，你都会特别开心跟人家打招呼。”
闻央似笑非笑：“没这么夸张。”
“有夸张成分但绝无虚假，我意思是……你看上去不是很想跟她讲话，至于她么，啧，很奇怪哦。”杨青叶抚摸下巴，作侦探状，“你说她不喜欢你吧她又很积极跟你打招呼，她喜欢你吧，好像还没有薛莹对你热情？”
“呵……”闻央冷笑了声，原来真这么明显，连杨青叶都看出来了。
“so？”杨青叶摊手。
“什么so？”
“你别像个青蛙一样嘛戳一下才跳一下。”杨青叶无奈，“你跟我说清楚，万一以后再碰面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啊。”
“你们以后不会——”
“再碰面”三个字还没说完，闻央卡在牛仔裤后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工作手机，来自大众点评的新消息提示。
闻央将其抽出来，冲杨青叶摇了摇。
“你快吃吧，我先工作。”
为防杨青叶的纠缠，闻央说完就转身绕出了休息室，一路朝外走，走出红桃Q，趴在二楼栏杆前边吹风边打开商家界面。
发消息来的是一个粉色冰淇淋，系统默认头像，ID名为聪明大方嘎嘎狗，嗯，应该也是系统随机ID。
对方只发来一个：你好。
闻央回一个笑脸加一句：你好呀。
拇指戳了下，进入对方的名片信息，果不其然，是个新账号。
——新账号给红桃Q一次五星长评，能加不少分呢。
闻央想完，连忙退回私聊界面，认认真真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
脚腕摁上去有些胀疼，不过看外表，应该不算很严重的扭伤，还能再撑一撑。
乔之若直起身，叮咚叮咚，她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同时收到两条消息提醒。
一条微信，薛莹问她：下午出去玩吗？
一条点评软件，红桃Q商家回她：能用新人券，不过今天包厢没有位置啦，大厅我可以帮你提前留一个，你们想要靠墙的还是靠窗的/可爱/
乔之若捧着手机，动作静止了几秒。
她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会儿回她这个人就是闻央，她想了想，又说：我们不太想坐大厅，明天包厢有位置吗？
过几秒，对方回：有的，你们上午还是下午？
乔之若没有立即点开这条信息。
她将手机锁屏，放回茶几上，又拿过旁边的平板点开今早随队老师发在群里的演奏会录像。拉动进度条，把音量调大，随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酒店房间里看了二十多分钟的视频。
当演奏小提琴组曲的同学们走上台时，乔之若敲了下屏幕，看时间来到13:53。
可以了。
她放下平板，让视频进度条继续走着，《WonderfulU》的曲调缓缓响起。
乔之若像坐在了漫天纷飞的落叶中，明知是自己故意为之，却面不改色，撒谎回道：不好意思才收到你的消息，可能这软件有延迟。
红桃Q背后的人估计也是没有一直等着她。
在她发去消息又过了十多分钟后，红桃Q才说：没事没事偶尔是会有bug啦^^
紧接着，红桃Q又输入中——
乔之若抢先截断道：你们有微信吗，我们加个微信说吧。
微信号w1539283XXXX。
不是闻央的个人微信，那串数字也不是闻央的手机号。
乔之若脸上犹豫了一秒，然后还是复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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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串信息，跳转微信搜索。
新好友添加提醒。
闻央戳进红点查看，这人微信名叫辣椒，头像居然也是一个白底红图案的朝天椒。
加上好友，辣椒又是先发来两个字：
你好。
接着开启了疯狂询问模式。
辣椒：请问店里包厢有最低消费吗？是什么消费模式？一次可以坐几个人？饮料能自带吗？店里游戏有哪些种类？进口的游戏有吗？如果环境不满意可以退款吗？
闻央乍一看——
别乍一看了。她心想，怎么看都觉得这位“辣椒”大概率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客人。
唉。
但毕竟是开门做生意嘛，无论如何都要尽量对客人笑脸相迎。
“嗯，你好，关于包厢呢——”
闻央摁下语音键，保持声音里的温和，对着文字将对方这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一解答了一遍。
59s语音，对方一秒后就回：好的，谢谢姐姐。
“……”但愿对方是语音转文字了。
她回：嗯嗯不客气~随时欢迎来哦~要预订位置联系我就好啦~
加一个黄油小熊跳舞。
哪想辣椒立刻给她丢来一个100元的转账，备注是包厢预订费。
闻央赶紧点退回，语音笑说：“辣椒你不用给我转账，提前告诉我多久来，给你留房间就好啦。”
辣椒：明上午。
辣椒：谢谢姐姐，你人真好。
次日早上九点，闻央接到城北批发市场老板的一通电话，需要赶过去。
想想新客人辣椒快要来了，她走之前，特地将工作机留给石嘉园，讲了讲辣椒这个客人的情况，然后才拎包离开了红桃Q。
没多久，手机响了一声，辣椒发来微信：姐姐，我在楼下找不到路，你来接我吧。
——这话还挺不客气的。
石嘉园想着，拿起手机，边回复边朝店门走：好，稍等，我马上下来哦。
一分钟后，逆光看见等在楼口外的背影……
石嘉园眨眨眼睛，怎么这么眼熟？
乔之若听见脚步声，笑着转头，在看清对方是石嘉园后，眼里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几分钟后，另一头，正坐在出租车里发呆的闻央手机连着响了三声。
石嘉园：你的辣椒到了
石嘉园：请问你几点回来……
石嘉园：/捂胸口倒地/
闻央：？
闻央：起码两个小时吧
短暂停顿后，闻央又飞速打出一串文字：我会尽量快点，辣椒要是太难搞了你就给杨青叶打个电话让她去店里帮你
石嘉园：/晕/
石嘉园：没没没，辣椒不难搞
石嘉园：她说她等你
闻央：谁？
石嘉园：……辣椒
结束这段神叨叨的对话，站在V1包间门边的石嘉园抬头，看向此刻这个坐在包厢里的“辣椒”。
“那……学妹你坐这等会儿吧，你不让我跟她说……闻央不知道是你估计她要忙完才会回来了。”
V1包间里，乔之若只身坐于推窗下，玻璃折射冷光，洒落在她的发侧。
她原本低着头，正慢悠悠转动手里的瓶盖，听石嘉园这么说完，才抬头，对石嘉园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