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这个琴——”
“央央姐,你们今晚还回店——”
副驾车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手机听筒里同步的对话也像是被铺天盖地的雨水覆盖了。
那一头冷棕色卷发的人站在车外,俯低着身子,因为与闻央对视,从面带笑容转为抿紧了双唇。
我见鬼了吧?
闻央错愕,像听不见通话里还在不断疑惑喊她“央央姐”的声音,目光跟着被关上的门,再透过门上的窗,一路向右转,见刚才莫名其妙拉开车门又关上向后走的人,第二次拉开了车门——后车门。
然后将一个黑色的大提琴盒塞进了后车座。
这,乔之若什么意思?
短暂愣神后,闻央赶紧同电话里的店员交代了两句,挂断。在她下意识撩动黑色卷发,心有困惑之际,放好琴的乔之若又一声不吭,冷脸回到了副驾座上。
砰!
一声重响,将嘈杂的雨夜彻底隔绝在外。
车内安静极了,气氛有些尴尬。
“2701。”
沉默片刻后,她从前的学妹,在两人分手三年后,对她冷淡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2701?
“什么2701?”闻央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银色的细手链,一颗四芒星坠下,随她挪手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将手垂在深蓝色短裤上,指尖点了两下,皱眉默念这串陌生又熟悉的数字,恍然大悟,“……你上错车了吧?”
乔之若似乎在出神,听见她说话后,双唇紧紧地抿了一下,才张开:“这车牌号不是7552?”
“7553。”
闻央无奈道,不过她看看前窗玻璃上不讲道理的雨点,“这么大的雨,你认错也正常。”再环视一圈,望见不远处一辆同样亮起双闪的白色轿车,她抬手指了指,“那辆吧,看着像是,我陪你过去看看?”
闻央将语调尽量放得轻快。
但很可惜,乔之若依旧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她的友善提议,不出声也没有要立即下车的意思。
侧脸表情非常冷淡。
只有垂在腿上的手指稍有收拢。
——乔之若很紧张吗?
不,或许不是紧张,而是心烦?
认错车牌,不小心上了极其讨厌的前任的车——这种事换闻央来,她也会觉得心烦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这还是心里有点事得绕一百个圈的乔之若呢。
闻央转正身,抬了下手,那四芒星又亮闪闪地晃动了。
她特意打开车内的电台,伴随两位主持人“哈哈哈哈”的笑声,闻央再次扭头,温和喊了一声——
“乔之若?”
乔之若非常明显地吸了口气,冷冷的目光转来看向她。
闻央扬起笑容,她本就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介于杏眼和桃花眼之间,不笑的时候都叫人觉得脾气很好,一笑起来,基本没人能跟这双眼睛发脾气。
可乔之若不是人。
大概分手后谁都没办法当人,她面对闻央“众生平等”的客气笑容,只目光一沉,更为冰冷地转回头去,看着正前方表示:“你就不能顺路搭我一程?”
你不是打到车了吗?这是闻央的第一反应。
而且你真想和我呆在一起?这是闻央的第二反应。
当然,她肯定不会这么直白地去拒绝乔之若。
看看不远处那辆还在原地等待的车,她感觉乔之若应该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想跟她随意呛这么几句,或许她再递一递台阶,乔之若也就下了。
闻央笑了笑:“这不是我的车,我朋友马上就出来了。”
闻央自认为笑得自然,大有千帆过尽往事如烟的平和感,但被看进乔之若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自然不是平和,是纯粹的不耐烦,想快点结束眼前的状况,简直和从前一模一样。
脸瘦了,五官也比三年前凌厉不少的乔之若,淡淡地对闻央笑了一下,还击:“那正好,学姐你可以选择让我坐你的顺风车,或者——”
乔之若就像是一名出色的变脸大师,说完半句后,唇角的笑意瞬间无影无踪,眉心紧压,嘴角下沉,声音变得又低又闷,“我可以直接帮你出柜,告诉你朋友,我是被你狠心抛弃的前女友。”
“……”
闻央当即皱了一下眉,想说话,但对上乔之若黑沉沉又好似极度受伤的目光,她咽咽喉咙,将话圧回去,不辩驳。
毕竟乔之若说的是事实。闻央想,看样子,乔之若是笃定今天要跟她较劲到底。
只是,这样较劲,强行呆在一起,乔之若她心里又能舒服到哪里去呢。
闻央有些无奈,她目光往后转,看了会儿乔之若这几乎占据一整个车后座的黑色琴箱。
两秒后,她选择妥协,看回乔之若。
“……行,你把你的车取消吧,我送你。”
***
闻央原本要接的朋友上车后,死气沉沉的车内才算是热闹起来。
过去知道闻央和乔之若关系的人不多,新上车的朋友,也只是顺嘴关心了一句学妹怎么会到这么小一座城市来玩。
听乔之若说是跟学校乐团一起来交流。
朋友又很热情地“哦”了一声,笑起来:“原来你年纪这么小,还在念大学啊。”
“今年就毕业了。”乔之若平稳地回了一句。
之后也是这两人一直在闲聊,闻央有时听,有时对着黑夜里绵延无尽的直道放空。
小城市,从郊区火车站一路开到市中心的悦季酒店楼下,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
车身停稳,闻央看了眼中央后视镜,温声:“到了。”
乔之若攥紧了一下琴盒的背带,又松开,她笑了下,对前座两人说:“谢谢。”
然后“咔哒”一声打开了后车门。
等车门关上,朋友看向滞留在驾驶座迟迟未动的闻央,纳闷:“你今晚怎么这么奇怪?”
“我?”
“一路上不说话,而且你也不说送送你学妹,你们以前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我还搭她过来。”闻央反问,“我疯了吗?”
朋友耸耸肩。
闻央目光飘去窗外,望着那一个人越走越远的孤单背影,右手先于脑子,摁开了安全带。
“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去送送她。”
说完,人开门下车。
朋友嗡嗡降下车窗:“要很久吗,我等你呗?”
“不用。”闻央背影抬起右手挥了挥,“你先走吧。”
闻央走进酒店大堂,见乔之若还没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反倒是静止在大厅中央,昂头,似乎在看什么。
她跟着抬头扫了一眼,水晶灯,天花板彩绘一颗星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看点。
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带有从前的滤镜。
闻央总觉得现在这个乔之若看上去还是有点迷迷瞪瞪的。
她心想,她和乔之若不是有多深仇恨的人,对方人生地不熟大半夜来到这座城市,她能帮还是得帮一下,她本来就乐于助人,不帮这一下,心里简直过不去。
总而言之,借口乱七八糟想了一通。
闻央欲盖弥彰,清清嗓,摸了下耳朵根,主动走向了乔之若。
乔之若许是感觉到身边站来一个人,转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闻央还是笑:“你有提前订房间吗?”
乔之若双唇张开又闭紧,垂眸躲了闻央的视线两秒,才拿起手机示意:“嗯。”
“拿你手机号订的?”
“嗯。”
“行。”闻央点点头,扬下巴,指指前台,“来。”
她带着乔之若到前台,跟人讲了几句后对乔之若伸手,“身份证给我。”
乔之若将一张薄薄的卡片递到闻央的手上。
指尖碰到闻央肌肤的一刻,乔之若如触电般缩回了手指,人也往后退了半步。
酒店前台,两人个子都挺高。不过闻央在跟人讲话,小臂撑在大理石台上身子稍稍俯低了些,因为右侧头发总是滑落碍事,她索性边沟通边抬起双手利索地把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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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拢了拢——
“对,麻烦不要尽头房,也不要电梯房。”声音成熟平稳,用手腕上的发圈,将头发束了起来。
乔之若静静站在闻央身后,为闻央的动作恍神,一秒后,目光焦点锁定在闻央脖侧的一颗小痣上。
她舔舔唇,有些口渴。
闻央帮人属于是要么不帮,要么就一件事帮到底的性格。
办好入住,她接回身份证和房卡,交叠,一并交还到乔之若的手上。
“走,电梯在那边。”
乔之若默默跟上,两人的脚步声在大厅里交错。
前面的闻央出声:“跟学校来交流,怎么一个人大半夜坐高铁到呢?”手捏住发圈,一扯,那黑卷发又如瀑布一般倾洒下来。
乔之若看着闻央的黑色卷发:“你把我微信删了,是怕我缠着你不放吗?”
闻央:“……”拜托,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质问。
她没答话。
过会儿,走到电梯前,闻央摁下上行键:“你们同学是都提前到了吗,她们也住这里?”
问完,她偏头看向乔之若。
然后一愣。
乔之若死死地盯着她,即便她这样突兀转头也没有躲避,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闻央突然觉得她冲动帮这个忙好像是个错误,她当了个存在感过高的前任,真不合格。
恰好这时电梯开门。
闻央赶紧笑着指了一下:“电梯来了,你上去吧,我走了。”
她说完就转身,并没有给乔之若拒绝的时间。
乔之若对着闻央离开的地方眨了好几下眼,电梯门到时间轰隆隆又合上。
等心脏像陡然坠落深渊一般失重,乔之若僵硬转身,她三年来朝思夜想的人,又一次消失了。
闻央离开酒店后一个人在大马路上走了会儿,雨后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乔之若的脸比以前成熟,说话也比以前更加直接。
乔之若来这里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院校交流而是——
不。
别乱想。
闻央站定,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第二天,忘却昨日插曲,闻央又像往常一样,神清气爽地骑着小摩托往店里去。
三年前毕业后,闻央跟另外两位朋友合资开了一家桌游店——红桃Q。
当时桌游刚在小城市兴起,她们将地址选在了大学城内的一条小吃街里。紧邻三所大学,刚开业前两年生意火爆,近一年同类型的店铺多了,火热度才稍稍降了些。但好在基础打得牢,生意始终维持得不错。
即便是周四这样的工作日下午,店里也坐满了人。
闻央作为老板,人漂亮亲和力又高,经常帮凑不够人头的大学生搭台。一来二去,红桃Q的常客都最喜欢她。一见她到店就跟小鸡看见妈妈似的,伸长脖子,此起彼伏地喊她——
“央央姐你来啦!”
“央央姐我们等你好久了!”
“央央姐今天能跟我们凑一桌吗!”
闻央跟热情的大学生们笑着聊了会儿。不过还要查点生意情况,她看似对每桌都说等下就来加入你们,实际一桌没去。把客人情绪安顿好,一个人走回吧台,收住笑容,冷着一双眼在电脑上确认店铺今日的到客情况。
刚滑动到包厢页,石嘉园从旁边拍了她一下。
石嘉园也是红桃Q的老板之一,闻央念大学认识的老乡。
“央央,今天楼上有你的老熟人哦。”石嘉园说。
“嗯?”闻央眼里只有数字表,淡声中带点敷衍的意味,“是吗,我熟人很多诶。”
“乔之若在楼上。”
石嘉园为这不走心的人丢下一颗炸雷。
闻央怀疑自己幻听,疑似被炸得耳朵里电闪雷鸣,缓半天,才拧眉诧异。
“什么?”
“乔之若在楼上。”石嘉园耐心重复,食指往天花板的方向戳了戳,“她和她的朋友们现在就在包厢里玩呢,你要去……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