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中老大莉齐站起身,到门外去吩咐手下,
最稳重的莉兹站出来为众人解释。
莉兹无奈开口:“今晚那会我们手底下船上抓来一个鬼鬼祟祟打探的人,交到我们这来,但她什么也不说,正巧母亲那边有事,于是我们只好先把人锁在客舱里。”
莉切接过姐姐的话,“这人一开始撞门来着,后来没声音我好奇一看竟然躺在床上睡觉,现在人醒了,抓人归抓人,哪能不给饭,刚才吩咐手下给送饭,这会吃完开始闹腾……又在撞门。”
爱德琳只觉哪里有什么线索,一闪而逝。
晚上逆行的冒险者队伍,正在寻找圣女却缺少队长的冒险者队伍……以及,决定不找了另寻良人的冒险者队伍。
“……”
爱德琳好像知道是什么回事,先问圣女主仆二人,“那个人可能是在找你们,你们要不要先回避?”
“其实没事,”丹尼丝说,“大人给出的画像不具备参考性,小姐平时从不出门,除了我们无人认识,以防万一,小姐您把面纱戴上就好。”
恋戴上面纱,爱德琳询问,“你们……能不能放那个人出来?”
再不出来等会工作没了。
莉切高兴,“你们认识?那太好了,误会一场,我这就去放人。”
莉切转头对门外说什么,没过一会,门被重新推开。
来人是个面色红润的青年女性,一头短发不拘小节卷成一团,身穿质地上等铠甲,走到房间中央,大大咧咧一站环视四周,“我是奥汀,听说有人说情,不知哪位,让我感谢一番?”
“我是爱德琳。没关系,我们也有失礼数,”同为冒险者的爱德琳对这份苦工作深有了解,“你快回去吧,不是还有事在忙?”
“哎,不急,多谢你了,”奥汀摆摆手,
爱德琳以为她要说什么,
没想到,这位奥汀队长下一句是,
“你们的饭真好吃,特别大方让我吃了三大碗,还招人吗?我是奥汀,高级冒险者,职业战士,打怪跑船都干,钱无所谓,管饭就行。”
爱德琳不懂,但大受震撼。
这位队长被抓还能大吃大喝睡觉,她的队员们已经在谋划另寻人选,根本没有要来找她,而她,一出来直接……开了所有队员。
……旗鼓相当,旗鼓相当。
“那个,其实你能出来,是不是?”
“能啊,”奥汀说,“但饭太好吃,想多住一会。”
“那你为什么撞门?”莉切也不懂了。
奥汀嘿嘿一笑:“锻炼身体啊。闲着实在没事做,你们的门真结实,是艘好船。”
所有人一时无语。
爱德琳几次想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气氛诡异冷静下来。
咔擦。
咔擦。
碎裂声响起。
爱德琳立刻看向床上两枚瓶子,瓶身已经出现裂痕。瓶子在被她拿出口袋后……失去最后一层魔法保护,残留的永生魔法会失效得更快。所以,只要让瓶子还在口袋里,可以再抑制一段时间,或许她能找到解决办法。
为什么……拿出来了呢,“……”
爱德琳把两个瓶子分别放在地上,周围一圈人让出空间,连奥汀也好奇地盯着看。
先裂开的是勇者的瓶子。
就像被一朵闭合的花骨朵包裹,随着花瓣绽开,人偶一点点,同时也是瞬间长大,整个过程快得不能眨眼,瞬息之间,勇者玛利亚出现在地板上,身后背着武器战戟,紧接着,精灵莎莎也被花苞吐出,两人就这么突兀,但又自然地出现在房间。
除了芙伦,每个人都目不转睛注视这一过程,爱德琳也是。
那些……她想过无数次的幻想,以及冲动。在所有幻想,同时也是噩梦成真这一刻。
本该真实,却虚幻渺远得可怕。
她僵住了。
她呆滞,沉默。
凝视重新活过来的人。
她曾经的两名队员,玛利亚和莎莎。
气氛降到冰点。
芙伦手握魔法,等会如果突然开战她就先轰过去,先下手为强,爱德琳绝对不能死。
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所有人盯着。
玛利亚眨了眨眼,活动身体。
莎莎没有立刻举起她的魔杖,而是——哀伤,不可置信地望着爱德琳。
仿佛思绪仍被几天前最后一刻定格。
仿佛她们还在那个苦战三天三夜的洞窟。
一时间,冷酷气氛让所有人感到窒息。
“喂……说点儿什么吧。这太叫人难受了……”不知情的奥汀成为第一个打破僵局的人。
爱德琳忽然松口气,直视,同时内心颤抖地凝视玛利亚和莎莎的眼睛。
玛利亚皱眉愤慨,莎莎愤怒,
爱德琳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收藏家爱德琳。”
莎莎冲上来:“什么你们!你一直说你们,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同伴,是不是?!”
“莎莎。”玛利亚拽住莎莎,悲伤地望着爱德琳。
“放开,放开!我要问个清楚!”莎莎剧烈挣扎,但身为法师的她不是勇者对手,被抓住手臂再前进不得,
莎莎挣扎趋势越发缓慢,她流出眼泪,双手捂住脸,“放开我……我要问个清楚……”
莎莎哭得说不出话。
爱德琳冷眼旁观,是的。
每次,那些幻想最后。
她都如此。
……她都如此。
“小蕾……蕾加娜呢?”玛利亚平静问爱德琳。
“被人抢走,不知所踪。”爱德琳平静回答。
玛利亚凝视爱德琳,甚至没有想象中那样冰冷,
“……是么。是么。”勇者喃喃低语,“没关系,我们再找回来就好。”
“不。”爱德琳没有让自己别开目光,“还有更糟糕的事,蕾加娜的妹妹薇尼拉从启程一直尾随我们,直到几天后,也就是今天中午,我从平原洞窟回到家,发现她跟着,于是让她帮忙看家,我出门去,家中遭人闯入,闯入者一并掳走了她,我打算凑齐人手举行找人魔法。对了,这里是「交易之都」裔瓦,我们此刻在菲罗公国沿海边境。”
玛利亚静静消化这些话。
然后,点点头,“知道了。”
“再就是诅咒。”爱德琳紧接着说,同时指指第三圣女恋,“这位……”
“我是恋。”恋直接开口,“是第三圣女,因为不想当圣女,目前在逃亡,但我现在想帮助你们,丹尼丝,我们先留下。”
丹尼丝没有反驳余地,妥协说,“和我们接应的船名叫魔法号,等会我去找,晚几天也没关系,再找别的船就好,如果这件事不做完,小姐您恐怕会挂念一生。”
三姐妹一起开口:“魔法号就是我们的船!”说完,三人为这份默契互相对视,都从彼此脸上看见一丝笑意。
“欸?”恋惊喜,“那太好了!我们晚几天出发,好不好?!”
“是没问题啦,”莉切看看大姐莉齐,“就是……母亲。”
莉齐说:“没关系,母亲的愿望是来看看这里,大不了我们让她睡在这。”
莉兹也点头:“母亲已经离去,不会再被俗事困扰,我们在这好好安葬她,以后把这条航线纳入行程常来看望就是。”
爱德琳深深看三姐妹一眼,继续开口:“恋说诅咒可能来自魔神,魔神据说是导致从前时代灭亡的原因,其它还不清楚。”比如这个虚假存在怎么会真的制造出诅咒伤害她们。
玛利亚再次消化一阵,继续点头,“知道了。”
一时间,所有人再次安静。
只剩下莎莎在哭。
“你们要找人?”奥汀突然问,“十二柱大型魔法?!”
爱德琳:“是的。”
奥汀:“巧不巧,我擅长大型魔法,和我的队员正好十二个,平时也接委托帮忙找人,我那帮队员估计正在物色新队长,我现在立刻回去拦住这帮小崽子。”
于是视线焦点转移到奥汀身上,大部分人都皱眉或圆睁双目,神情严肃,哭着的莎莎也抬起头。
芙伦不是,芙伦一直背着手。
“既然是掳走,那肯定是人被关起来或是丢在哪里,不管哪种都是耗费心力的事,我晚上睡过了精神得很,你们先好好睡一觉,我来联系队员准备材料,明天整装待发正好材料备齐举行魔法,那个啥……”
奥汀可能是被气氛搞得烦躁,直抓头发,干脆把话挑明,
“说句难听的,材料今夜肯定变不出来,你们急也没用,如果你们朋友是被人追杀掳走,现在估计凶多吉少,被抓到当场就死了,如果不是,多等一宿也不会怎样,现在抓人都讲人道,还要供饭才行,没准她现在比你们还清闲。”
一大串话倒完,奥汀舒服了,长舒一口气,比玛利亚还壮的身体微微放松,终于能在这个紧张得要死氛围中喘上气来。
爱德琳听奥汀说完,掏自己口袋,把一大堆材料放在奥汀面前:“你看你擅长的方法,哪些用得上。”她原本是打算用自己的来,但奥汀这队人肯定有自己擅长的方法,未必一样。
看见这么个人突然倒出一大把材料,奥汀惊呆了:“你口袋这么大,不是,这么多好材料万一我卷东西跑了呢?!”
“你不是那样的人。和我不一样。”爱德琳笑笑。
奥汀表露出一个施法者惯有的兴奋,在材料堆里选来选去:“这些材料都是好东西,成功率不能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五!”
“嗯。很高。”爱德琳知道凡事无绝对,人有时候还能被吃饭喝水噎死,每件事都有成功有失败。
“真要给我?”奥汀还是不太确定。
“你拿走吧,有参考更容易搜集其它材料。”
奥汀把材料小心放进衣服内袋:“行!这个忙我帮定了!这就回去找那帮小崽子!我们明天早上在这集合,好好睡啊我先走了!”
奥汀为节省时间跑着离开,这么大块头一个人,跑起路来迅捷无声。
“你真信她?”芙伦这时候也不禁皱眉。
爱德琳淡淡:“她知道十二柱魔法。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一文不值,卖也卖不上价,只有对熟识魔法的人来说才是好东西。你再看她的铠甲,这个东西太大我不收集,但她这一身顶一艘船,她不缺钱。”
“好吧。”芙伦也不在意起来,“大不了试试。”
房间里众人开始挪动,
三姐妹异口同声:“你们住我们这里吧?”
说完,三人再次为自己姐妹间如此这般默契,不由得笑出声。
沉重气氛因此缓和。
“我不了。我家就在岸边,她们……”爱德琳环视昔日队友,“她们并不需要我管。”
芙伦立刻说:“我要跟着你。”
爱德琳反问:“你不是本来就跟着我?”
芙伦粲然一笑:“对哦。”
说完,爱德琳对三姐妹招招手,“我有事找你们,能去你们母亲那边吗?”
三姐妹讶然,点点头,几人往外走。
爱德琳穿过众人。
临走,她看一眼莎莎。
莎莎哭得眼睛肿起,鼻涕糊在脸上一块一块。
她口袋里有手帕。
但……爱德琳没有上前。
她不能这么做。
多余的好意是刀。
冷酷下去吧。
就像你杀死苦酒,奥嘉,莫比乌斯一样。
爱德琳头也不回离开房间,和三姐妹来到老船长的卧室。
老船长还是面目狰狞躺在那里。
爱德琳望着,开口说:“这是一个,嗯……不太成功的永生魔法,所以用途是有限时间内保存原样,你们母亲的遗体可以按照物品来分类,应该能适用,等魔法有效期过去或者再次解除,不影响安葬,你们要试试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爱德琳觉得……大概比埋在异国它乡要好点吧。人死如灯灭,但如果能稍微,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她想……反正,她能做到。那么一切就正好。
三姐妹这次更惊讶,三人结巴了一会,干脆纷纷点头。
莉齐不确信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是法师,不,你说你是召唤师……还是冒险者都这么厉害?”
爱德琳浮现一丝笑意:“现在只是个召唤师罢了。”
短暂吟唱过后,青色光芒覆盖老船长僵直的躯体,不知是否是魔法作用,老船长狰狞面容竟然渐渐,渐渐和缓下来,最终,变得像是睡着一样,面色红润安详,静静,躺在她的床上。
三姐妹目瞪口呆惊叹,
爱德琳强压不适,只有一半的永生魔法,也需要耗费极大魔力,她已经感到喉咙甜腥,但……她用了现在她能支撑的,可以保存日期的极限。
哪怕这件事一直完不成,一拖再拖,也总不能拖十数年之久,真要到那时,恐怕她也已经死了,死于诅咒或是仇家上门。
爱德琳不说话,撑起笑容对三姐妹点点头,意思是,‘今夜就到这里,让我们都有个好梦。’
然后,她在三人挥手下,和芙伦一起,目不斜视走下船,
走向沙滩,
走上岸。
芙伦跟在她身后摇摆手臂,让自己的影子透过月光落在爱德琳身上。
爱德琳唯有沉默。
她在三姐妹身上……看见了些东西。
沉默,还有回忆。就是这些夜晚总是伴随而来的东西。
爱德琳已经……在无数个必然降临周而复始的日夜中习惯了它。
夜风悠悠吹拂,两人走在路上。
此刻夜更深,也更静,一远离沙滩走进小巷,身后喧嚣全部消失不见。
小巷只有两人脚步声沙沙回荡。
这两道脚步声频率越来越近,最后重合在一起。
好像两人曾走过许多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过往。
嗯……这是真的。
甚至,它会唤起爱德琳的回忆。芙伦和爱德琳三千年未见,时间实实在在留给爱德琳,爱德琳需要重新适应,
但忽然间,她适应得很快。好像某个时刻有一层回忆组成的膜,她穿过,于是记忆从过去蹒跚而至。
门,是那个指令,那道看不见的记忆屏障。
爱德琳推开家门。
芙伦这一路什么也没说,就像第一次来,也像无数次推开同样的门,摇摇晃晃跑进她家里,伸展手臂,放松身体。
然后窝在她的沙发上,任由长发被压着,抱住她的枕头舒服眯眼。
芙伦没有脱掉外衣,就这么眯着眼打量爱德琳,看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爱德琳把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桌上,芙伦这才起身,三两下脱掉斗篷,摘下项链,穿着自己那身科技时代旧衣服,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手臂高高举起,以一个十分不雅姿势慢悠悠吸溜茶。
爱德琳挑眉看看,不说话。芙伦不会洒出来的。她肯定还记得。这永远是公馆的规矩。
不可以让地板太脏。因为现在没有人负责家务,打扫都是爱德琳自己在做,如果芙伦给她增加麻烦,那就必须自己解决。
芙伦喝光茶,一滴都没洒出来,仰着头吸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啊……”作为适应环境的回应。
爱德琳看芙伦还不想休息,想给她收拾间客房,顺便去自己卧室拿点东西。
没想到芙伦见她往走廊走,晃晃悠悠起来跟着她,极为自然。
走廊上有些灯不亮了,爱德琳没理会,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卧室。
“你睡这里?”芙伦环顾四周,看完了才问。
“嗯。”爱德琳在衣柜里给芙伦找新的换洗衣服。
“哦……”芙伦有点陌生似的,看看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所幸这张床很大,芙伦走过去,往床上一坐,拍了拍,勉为其难说:“好吧~”
“哈?”爱德琳拿着衣服回头发现芙伦在自己床上,很快,她想到什么,黑着脸,“现在隔壁有空房,你干嘛和我一床?”
芙伦认真想了想:“过去我们不都是住一起?可现在你这屋只有一张床,我不想睡地板上,要不你睡地上好了。”
爱德琳:“我要睡床。”说着走到床另一边坐下。
芙伦跟她比划:“你看,这床还能再睡两个,比过去我们基地里那几张可怜巴巴单人床好多了,欸你说,是不是因为过去的床太小了你现在才用这么大的?”
提到过去,爱德琳短暂回想,闭上眼时过去静悄悄到来,“可能是吧。”她轻柔地说。
两人回忆了一会过去,爱德琳猛然惊醒,瞪着芙伦:“睡这里可以,你得洗澡。”没有人能不洗澡和她睡在一起。
“还要洗澡啊~真麻烦。我又没在你这看见浴室,出去洗我才不要。”芙伦慢悠悠拒绝。
其实这不是真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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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琳不允许芙伦说不洗澡:“地下室有泉眼,我打了水池。”
芙伦睁开一只眼,“你真是疯了,住在泉眼上面,这要是放在科技时代,大部分东西都会被水汽泡坏,看你怎么办。”
“你怎么就断言我没想办法,这座房子到处有我的魔法,只是关于永生养护那部分失效,嗯……现在这房子只能住一辈子了,但其它魔法还在生效。水汽上不来的。”爱德琳去推芙伦,“快点去洗。”
但这只是做样子,爱德琳的手并没有触碰芙伦身体。所以刚才被捂嘴芙伦才惊讶。
爱德琳不喜欢灰尘。
或者,可以引申为,不喜欢任何脏东西。嗯,也包括人。
“……地下,很黑的。不要一个人去。”芙伦还是拒绝。
“……”爱德琳皱眉,那只手终于拽住芙伦,“我们身上都有灰,洗漱一样不能少。”
芙伦瞥一眼:“行啦。去就去。”
两人拿着盥洗用具,爱德琳打开地板上的门。
淡淡香气向上飘散,芙伦发现,客厅里的气息,有很小一部分,是地下室的香气飘散上来,混合形成的。是一股闻起来很像爱德琳的味道。
爱德琳先走在前面开灯,整个地下室亮堂起来。
地下是另一个大厅,和客厅大小差不多。
芙伦检查那些小灯泡,惊讶:“这些东西竟然还能用?”
“不能了。”爱德琳只说,“现在里面是魔力而不是能源,这个时代便利的东西很少,为了让它们重新亮起来我试过很多年,终于找到合适咒语,现在我猜……它们使用寿命还剩下几十年不等,也或许能燃烧到我死。”
“哦。”芙伦不再研究灯,晃来晃去踱步,“然后呢~”
爱德琳一看这样,干脆继续拽着芙伦手臂,拉着她往房间尽头的门走。
门后是缓步台,随着门扉开启,照明灯一片接一片点亮。
缓步台通向轿厢,滑轨修凿在墙上,呈斜坡式向下延伸。
芙伦敲了敲轿厢:“是金属啊~你从遗迹里找的?”
“是,有个遗迹里全是这东西,估计是过去哪个生产基地原址,这东西埋在地下几百年完好无损,除了掉漆烂都没烂,但现在没有能源,全靠魔力运作。”
“当初不是说是为了建造太空船研发的材质么~哈,除了能给你做车厢没什么用嘛。”
两人乘上轿厢,爱德琳按下拉杆,整个厢体缓缓启动。
“科技时代,过去了啊……”芙伦不知为何突生感慨。
然后,芙伦笑了,笑声在地下空间回响,“……过去了啊。”
“嗯。”爱德琳只是望着越来越近的地底,轻声说。
穿过地底的缓步台和门。
门内这侧,做成普通浴室模样。
石砖平铺地面以及墙壁,
正中是大水池,一侧有置物架和盥洗台小柜,另一侧是沙发桌椅,中间做了隔断,因为有泉水室温很高,穿着衣服会觉得热。
看起来,爱德琳经常使用这里,有些物品有使用痕迹,有些是新的。
“好了,到这里了,你先洗。洗好了叫我。”爱德琳说着打算把芙伦扔下自己去休息区等。
芙伦独自立在空地中,面对一池水。
“我才不洗呢。”芙伦说。
爱德琳终于恼火了,快步走回来,开始脱芙伦衣服,只留下内衣给她。
芙伦不羞不臊,笑嘻嘻打量自己脱衣服的爱德琳:“你还是这么爱脱人衣服~”
“那是因为你不洗澡。”爱德琳冷冷说。
说完,她走向池边,舀满一桶水,提到芙伦面前,“来。不想进去就打肥皂冲一遍。”
芙伦跑开了:“我不。”
爱德琳的耐心在今夜此刻彻底告罄,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和她住一个房间的芙伦总是很不喜欢碰水,偏偏两人住一个房间,于是大部分时间爱德琳总要想方设法抓住芙伦,逼她去洗澡。
爱德琳像过去一样靠近芙伦,芙伦立刻张开架势,甚至她们之间你攻我守招式也和过去一模一样,最终,爱德琳牢牢抓住芙伦手臂。
两人都在喘气。
芙伦用另一条手臂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忽然发现她真的出汗了,“……真讨厌。”芙伦别过脸。
爱德琳咬牙切齿:“彼此彼此,你也和过去一样还是这么讨厌水。”
水不由分说浇在芙伦身上,爱德琳开始打肥皂。
芙伦一头长发变得湿漉漉,打成卷披在身上。
“嗯?以前我没告诉你吗?”芙伦漫不经心。
“什么?”爱德琳也出了汗,整个人浸在蒸汽里,声音在她耳边不真切,带着回响,朦朦胧胧。
但爱德琳尽职尽责打肥皂。
“因为鬼族呢,是在水中孵化的。整个容器里都是水,我有这份记忆,一直很怕啊。”
芙伦说。
爱德琳皱了皱眉,缓缓松开芙伦。
“……抱歉。我不知道。”她说。
芙伦笑嘻嘻:“没关系,原谅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嘛。”丝毫看不出异样。
爱德琳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一件芙伦从未对她说过的事,两人相处四千年,互相仇恨也好,不得不维持表面和平也好,四千年,足够两个仇人知晓彼此几乎所有秘密。
“唉。”芙伦坐到矮凳子上,抱着膝盖,打湿的衣服和头发一起贴在身上,就这样乖巧坐着,侧身静静注视爱德琳。
“但是我得把泡沫冲掉,你来给我倒水吧,如果是你倒的水感觉不是那么可怕。”她说。
“嗯。”爱德琳答应一声,拿起舀水勺。
水流从头顶浇下,芙伦睁着眼,水在睫毛处晕开,落下。眼睛也是湿的,但眼尾的粉色眼影没有晕开,那是胎记,不是真的眼影。
爱德琳有些奇怪。她说不出哪里怪,可能是因为芙伦竟然不挣扎,让她倍感不适应,
也可能是……
因为芙伦乖巧坐在那里。
芙伦有一张很有杀伤性的脸,如果她不说话,不做坏事,可以迷惑每个人以为她病弱得需要照顾。
但芙伦总是发疯。阴晴不定,脾气坏得很。
直到冲洗完,爱德琳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奇怪。
“你去换衣服吧,我很快就好。”
她背过身去自己舀水冲洗。
芙伦站在爱德琳身后,盯着她一会,忽然,用力一转身,对着墙壁数花纹。
“……知道吗爱德琳,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你是水鬼。”好像初遇景象长在花纹上,芙伦说话时没回头。
“彼此彼此,我还以为你是小怪物。”旧日时光从眼前流逝。
爱德琳洗好了,头发也滴着水。她从小柜里拿出吹风机,递给芙伦一人一个。
“……”芙伦没说话,看眼爱德琳的手。
既然有两个,就说明……这里曾经住过人。有什么人一起,和爱德琳住在这里。
“哇!吹风机!人类智慧的结晶,你这老怪物果然没放过改良!”芙伦不知为何活泼得反常,一蹦三跳冲过去接过,蹲在地上吹自己头发。
爱德琳好笑,坐下来慢慢吹。
睡前最后一步洗漱完毕,干燥起来的两人回到客厅。
吹干了的芙伦一头长发毛绒绒,在地上转两圈,爱德琳问:“你不睡?”芙伦不睡正好,她要睡了。
“要睡,总感觉你那烂摊子最近风平浪静不了,不睡可不行。”芙伦不蹦了,跟在她身后。
爱德琳走回卧室,停在床边。她还在犹豫。虽然两人之前睡一间房,但那时迫不得已,她们的基地就那么点大,芙伦和谁一间都说半夜会放干同住者的血,当然,也真的这么做了,包括爱德琳,只是在爱德琳身上她没成功。
见爱德琳打量床铺,芙伦直接选择一边躺上去,故意开口:“说真的,你真不睡地上?”
爱德琳一听止不住生气,丢下句:“我要睡床!”径直躺下,背对芙伦一翻身,再不动弹。
芙伦悉悉索索脱衣服,脱得就剩内衣,这是她个人习惯,
芙伦抱着爱德琳的被子吸气:“有你的味道~”
爱德琳猛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声音犹如凶神恶煞,“这就关灯,给,我,睡。”
光亮消失。
夜静悄悄。
再没有旧日时光,
有的只是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