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雪吗？”
张奶奶站在巷子口，远远的看到一道黑影，伸着脖子急切的喊了一声。
天都黑了，小雪还没回来，她实在是担心，从家门口等到巷子口。
“奶奶！”
宋白雪挥了挥手，小跑着奔向张奶奶。
听着小雪那清脆的声音，张奶奶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
等到宋白雪跑到跟前，张奶奶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不是路上遇到谁呢？”
宋白雪看着张奶奶焦急的样子，有些愧疚的揽住老太太肩膀，
“奶奶，对不起，我看船看的忘了时间，让您担心了。”
张奶奶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往家里走去，嘴里念叨着，
“回来就好，肚子饿了吧，先回去吃饭。”
一直在家门口瞧着的张启山，看到两人回来的身影，连忙去厨房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桌上。
宋白雪一踏进院门，就闻到客厅里传来的饭香味。
张启山刚好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转身冲着走进来的宋白雪招呼道，
“快去洗个手，过来吃饭。”
张启山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温柔。
宋白雪笑着走进客厅，洗了手坐到餐桌边。
“吃吧，这么晚，得饿坏了。”
张奶奶往宋白雪手里塞了个白面馒头，
“下午刚蒸的，你爷爷搋的面，劲道的很。”
宋白雪笑着咬了一大口，眼圈微微泛红，嘴角上扬着连连点头，
“嗯，确实劲道，好吃....”
这些饭菜一定是热了又热的，有人关心惦记的感觉真好。
“爷爷奶奶，你们也吃啊....”
宋白雪咽下嘴里的馒头，拿着馒头塞在两位老人手里。
等她这么久，估计也没吃饭。
老两口笑呵呵的接了馒头，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往宋白雪碗里夹菜。
客厅里都是劝吃的声音，没人提起码头和宋宅的事情。
......
一大早，宋白雪菜场溜达一圈回来，就看到巷口围了一圈老太太在聊天。
张奶奶也凑在里面，看到宋白雪回来，冲她点点头，招了招手。
宋白雪笑着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张奶奶肩膀上，看着聊天的婶子辈奶奶辈们。
别小看这些大妈们，她们可是这条街道的情报中心。
大妈们丝毫没在意宋白雪的加入，依然说的口沫横飞，
“哎呀，听说胡家供出不少放财产的地方，只求别送他们儿女去大西北。”
“那送了吗？”
“大西北是没去，送去北大荒了。”
“造孽啊，北大荒那边冬天上个厕所，能把屁股蛋子冻掉。”
“......”
张奶奶听着都是在说资本家抄家的事情，心里一颤，想拉着宋白雪走。
结果一扭头，发现小雪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拍大腿的声音，
“出大事啦，我的天啊~”
说的正热闹的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几个提着菜篮子的邻居， 匆匆跑了过来。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齐刷刷的围了过去，七八个声音同时炸开，
“出什么事了啊？”
“咋了咋了？”
“谁家又被抄家啦？”
“.......”
几人拉着最先跑来的王婶，急切的询问着。
宋白雪微微挑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啧，还以为得过几天才能发现，没想到发现的还挺快。
王婶喘的说不出整话来的， 旁边跟着跑回来的张婶接了话茬，手还止不住的发抖，
“赵家人全都死了！”
“哪个赵家啊？”几道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死的得啊？”
王婶缓过气，接着说道，
“就是割委会的赵委员，前几天还吆五喝六的在这片晃荡过。”
“哦呦，我的老天爷啊。”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震惊的看着王婶，“怎么死的？”
王婶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
“一家三口，他和他媳妇还有丈母娘，全都死了。”
“说是早上有民兵去找赵委员，敲了半天门，里面没动静。”
“撬开门.....进去一看，天塌啦！”
“满屋子都是煤炭味，三口人早就没气了。”
“放在炉子的锅都烧炸了，菜都乌漆嘛黑的。”
“我的天呐！！”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孙大娘眼睛瞪得溜圆，“大夏天的，咋在屋里烧炭煮菜吃啊？”
“谁知道呢。”王婶四处瞥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听说割委会最近内斗的挺厉害的。”
“谁知道是不是.....”
“作孽哟~”张婶打断了王婶的话，
“听说一大早就送去医院了，没抢救过来，说是煤炭中毒。”
众人咂巴咂巴嘴，眉头紧皱，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哎呀，大夏天还乐意烧煤炭，也就只有赵家了。”
“可不么，冬天煤炭都不够用的，谁舍得夏天用。”
“听说，赵委员家的柴房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煤炭，人家压根就不缺煤炭，自然什么时候都能烧。”
“我的天呐，一屋子煤炭，我怕不敢想.....”
“......”
众人越说越邪乎，说到后面，已经开始讨论起赵委员跟谁眉来眼去过，收了谁的好处....
宋白雪看着众人兴奋的样子，眉头微挑。
看来这赵委员平时也没少得罪人，死了都没人觉得可惜。
回到家里....
“煤炭中毒死了？”
张启山怔愣的看着老伴，属实有点不太敢相信。
“嗯~”张奶奶点点头，“一家三口，加上他丈母娘全都死了。”
“听说他老子娘还有兄弟，都没人去给他收尸。”
“现在尸体还在医院呢。”
宋白雪洗了一盆葡萄，放在小茶几上，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两人唠嗑。
张启山冷笑一声，
“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赵委员当初为了进割委会，跟家里断了亲，还把自己亲哥哥抓去游街，家里人恨他恨的要死，怎么可能去给他收尸。”
如果说赵委员家人从小虐待他，他这么报复回去也没人说什么。
但是赵委员是家里的小儿子，一家人都疼着他，他那大哥待他也不薄。
结果他为了自己的前途，把家人全坑了，属实是没良心。
张奶奶捏了一颗葡萄，塞在嘴里，点了点头，
“是啊，作孽多了，连孩子也没生出来一个。”
“跟自家人不亲，倒是跟他丈母娘挺亲近的。”
外面都传是母女两人共同伺候赵委员。
当然，这话她不能当着小雪的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