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嬛看着前方儿子墨承硬朗的面容,以及他眼中认真的神色。
这一刻。
她心中烫慰不已。
前世今生,活了这么多年。
或许那一夜算计气运子韩师兄之后,除了那些送子娘娘给的福报外。
这个儿子才是她最珍贵,最不后悔的【福报】。
脸上粲然一笑,墨嬛不再开口给儿子解释什么。
也不重要,她只需要知道儿子内心比自己想的还要强大,且无条件的支持她。
也是时候告诉他,他的身世,以及那位韩道友和她们复杂的关系了。
这是他应该知道的,也是她不该再瞒着他的。
……
一处无人的小岛上。
墨嬛开始语气平和的对着儿子述说起了她和其父亲,也就是那位韩道友之间的纠结。
故事很长,要从何处讲起?
要从山村少年奋力进入武林门派讲起、
要从被墨大夫,也就是儿子的外公收为徒弟讲起、
要从夺舍不成反被杀讲起、
要从少年男女,不知何时升起来的情愫讲起、
或者从【仙】与【凡】之间的天差之别讲起,
或者是那一夜,月光太美丽说起,
一直讲到,无意间凡人少女获得机缘,走上了修仙之路讲起。
墨嬛的声音徐徐传来,在无人的小岛上显得格外清晰。
除了神魂里面的许愿炉,以及小绿瓶这些永远不可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墨嬛可谓是将所有的一切,对儿子墨承全盘托出。
————
海浪拍打着沙滩,修仙者的视线极为灵敏。
母子二人动作相同的面朝大海,看着一条海中的小鱼被海浪席卷而来,最终却被海浪留在了沙滩上频死挣扎。
小鱼拼尽了全力,干渴的在沙滩上跳跃,可惜离海水还是太远,慢慢的失去了力气,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下一刻。
小鱼似乎长了无形的翅膀,被托举起来扔向了海水之中。
被海水浸湿的小鱼,瞬间活了过来,不多时便生龙活虎的向着海中游去。
最后消失。
墨承收回刚刚施法的动作,岸边上二人许久的没有说话。
直到落日余晖撒在海面,将整片天地都照耀的灿烂夺目,墨承才忽然开口说道:
“怪不得之前儿子觉得许多怪异之处,此刻终于真相大白 ,没想到早死的父亲竟然在身边。儿时心中父亲的形象,如今有了真实模样。”
说完之后,墨承笑了笑再次开口道:
“原以为母亲辛苦,没想到母亲竟然这样苦,爱上的人是杀父仇人。亲生父亲曾经想要夺舍对方,却死在了对方手中。说不上谁对谁错,或许都没有错,却让年少的母亲你在朦胧的年纪,爱上这样复杂关系的人,年纪轻轻的便孤单一人……”
停顿一瞬后又幽幽的询问: “母亲这些年你是不是很苦?”
…………
前世今生数十年了,这些经历造就了墨嬛早就变得冷硬的心肠 。
在儿子墨承问出“苦不苦”之时,瞬间被击碎坚固的外壳。
记忆里面已经模糊不清的母亲,曾经问过她,苦不苦?累不累?这样的话语。
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问她了。
那些对手愤恨她,给她起了“黑寡妇”这样的称呼,她知道之后只是嗤之以鼻。
只有弱者才会在背后蛐蛐别人,强者是不惧风霜的。
可是此刻被儿子询问苦不苦之时,她眼睛一酸,多年不曾落下的眼泪奋勇而出……
身旁已经比自己还高的身影,默默的揽过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等到她许久之后,神情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来,只看到儿子同样红了眼眶,满脸关心的看着她。
这一刻,墨嬛瞬间破涕而笑,伸手抚了抚比自己还高的墨承头顶,笑着说道:
“你小子真是长大了,比我都高。”
笑了笑,随即改变了话题,对着他说道:
“母亲不苦,这些年有你在身边很高兴,而且这些都是我愿意的,孩子是我愿意生下来的,修仙之路也是娘梦寐以求的。从来没有心甘情愿、梦寐以求之事还有人会感觉苦的。”
听到墨嬛认真的回答,墨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小心翼翼的问起来母亲。
“娘这些年不合韩……额!爹相认,是不是在怨对方,还是已经彻底放下了……”
说完之后,又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生怕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让她伤心。
墨嬛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神情自若的说道:
“娘是不怨他的,他在修仙和我之间选择了修仙,这个结果无可厚非,而且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因此才让你缺失了父亲的关怀,此事错在母亲身上。若是换做我,可能也是同样的结果,人性如此,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只是我也懂得了一个道理,只有势均力敌的情爱才会长久,即使当年你父亲选择留了下来又如何?我们就一定会幸福,成为神仙眷侣?”
“不会!或许年少轻狂的爱恋归于平淡后,会后悔当年没有去见识过修仙界的繁华,人往往对没有得到的人或物耿耿于怀。真正在一起了,或许他会后悔被人牵绊,我也会后悔。”
“所以母亲如今不和他相认并不是怨对方,只是不想做无意义的事!情爱于吾等修仙之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认不认不会为修仙之道添砖加瓦,因此还不如寄情于长生大道,若有一日自身强大了,千百年后看到对方还觉得会心动,那就主动出手,在品尝一番情爱的滋味也未尝不可。”
一番话铿锵有力的说完,将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墨嬛便看向儿子说道:
“娘将一切告诉你并不是想要让你纠结,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你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聪明、果决、坚韧、、、”
“至于你要不要和他相认,全凭你自己做主,母亲不会阻拦。”
…………
墨承听完母亲讲述完一切,望着远处看了许久,随即转身对着墨嬛说道:
“不用了,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就像母亲说的,认不认与修仙之路有何关系,儿子年幼之时便痴迷于仙道,对于父亲这个角色并无太多好奇,如今知道了父亲还在人世已经是幸事了,何必打扰。”
说完之后,对着母亲粲然一笑,
“再说,对于我而言,今日知道了父亲早就已经见过就行了,母亲才是伴我成长之人,今后恐怕还要跟着母亲闯荡这乱星海,到时候母亲可不要嫌弃我麻烦就好。”
“至于父亲,还是当韩道友吧!这样他便能一心大道 ,也没有拖累,在修炼的路上走的更远。”
“儿子今日心中许多疑惑 ,在此刻念头通达 ,以后儿子可以专心于修炼之上,只求有一日破盾虚空飞升仙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