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霁已经在脑海中幻想了。
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他扒着门框不肯离开,无情冷酷又强大的祁霜明板着一张脸把他往外拽,让他的手一点一点的脱离大门,把他拽进云舟里,前往医院治病,然后查出货不对板,发现自己名义上的道侣被孤魂野鬼顶替了!
是囚/禁?
还是抹杀!
虽然他喜欢清冷美人,但不喜欢对自己冷酷的美人。
“不。”他手锤着桌子痛心的说。
一旁的宋文玉对现在情况未十分明了,目光在祁霜明,林方霁和金色狐狸之间徘徊,金色狐狸原本在软榻上舔毛,看见宋文玉目光忙碌的不知道落在哪里的尴尬模样,非常好心的跳上恩人的肩膀上,道:“小宋公子,你为什么也来了?”
“是父亲让我来历练的。”宋文玉颇有些无助的说,活生生的狐狸在自己肩膀上,还会动弹,陌生的感觉。
城主经过这件事之后觉得自家儿子还是太稚嫩了,就跟小鸡崽子似的,还不足以撑起一座城,需要外出历练一番,经历些许风霜,眼下就是一个机会,仙靖宗在凡界向来享有盛名,而他们正好有两位仙尊有一段缘分,可借机拜师仙靖宗磨练。
在宋文玉还沉浸于自己黑历史被明晃晃的摆在所有人面前的羞耻感时,他爹就已经把他行李收拾好把他交给仙尊打包带走了。
祁霜明本来不打算带着一个累赘打扰他和林方霁的二人世界,但是林方霁听说这件事,极力要求要把宋文玉带上。
林方霁大喜,太好了,来了一个电灯泡,真让他单独和祁霜明相处一路,估计半路都能露馅。
至于小狐狸真是顺手,都多了一个人了,也不怕多只狐狸,就一起带上了。
“狐狸……仙人。”宋文玉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也一起跟来了呢?”
“差不多和你一样吧,你也不用叫我狐狸仙人,我只是个好妖怪而已,你就叫我云湘吧。”狐狸说,“当然是为了修行,沐青城灵力稀薄,修炼到我这种程度已经是顶尖了,但如果想突破就要去灵力浓厚的地方。”
“原来如此,云湘公子。”宋文玉似懂非懂的说。
云湘:“……”
“平生第一次有人称我公子,我有点不习惯。”
宋文玉实话实说:“抱歉,我不太习惯不在名字后面加后缀,感觉没有礼貌。”
“你还真怪啊。”云湘甩了甩头,空气中飘着几根金色的狐狸毛。
宋文玉看着阳光下一根一根的狐狸毛,抿了抿唇,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行,太考验他的承受能力了,但说出来又实在无礼。
算了,忍忍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另一边的林方霁已经幻想了自己的好多种死法,心态很不好,此时一杯淡黄色的水被推到他的眼前,祁霜明安静的眉眼出现在他身侧说:“一杯温热的蜜水,有益安定心神。”
咕咚咕咚。
“喝了。”
“安神丹,前些日子炼制的。”
嚼嚼嚼。
“吃了。”
“安心,无论沈拂水能不能恢复你的记忆,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会陪在你的身边。”祁霜明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微微用力握住。
林方霁心里大呼:大可不必。
他清咳一声:“记忆和感情总是相互交织,我以后如果无法恢复记忆,想不起你,难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到时就算你解除道侣关系,我也……”
“阿霁。”祁霜明平静的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让林方霁无端的觉得祁霜明的气场变了,变得难以形容。
“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无论遇到任何问题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冰凉的手拂过他的长发,林方霁听着祁霜明认真的跟他说:“情感和记忆虽互相交织,但情感为操纵之丝线,记忆为傀儡木偶,木偶虽坏,情感却坚韧,只是藏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何况感情是相互的,左右情感丝线的不止是你,更还有我,你我相处之记忆,我会帮你恢复的,我希望你不要先放弃,我知道,你不是遇到困难就先放弃的性格。”
林方霁:“……”这怎么跟洗/脑似的。
为什么印象中的高岭之花说起情话来是一套一套的?
这难道是书里没写的隐藏剧情?
更害怕了,他要说是先放弃了,是不是直接崩人设了?
思考风暴三秒之后,他决定:“恩,我不会放弃的,看来咱们之前的感情……挺好的。”
祁霜明露出一抹微笑:“当然。”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祁霜明的表现推翻了他之前的猜测,如果真是忍辱负重,遇到他这种情况,肯定早划清界限,趁机解除婚约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深情款款。
难道祁霜明真的喜欢方霁仙尊?
可是原书里明明写的是排斥,不合,无言以对这些态度。
莫非是祁霜明是一个好人,不会趁人之危,这样想也有点怪怪的。
要是有原身的记忆就好了,没有记忆真的很担惊受怕,话说,他来到了这副身体,那身体原本的主人跑到哪里去了,主角还没崛起呢,按理来说原身还应该在仙靖宗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既然原身没问题,他为什么会进入到这具身体里?
难道原身的灵魂还在身体里,只是出了点意外没法回应他?林方霁在心里喊了半天“方霁仙尊你在吗,在吗,在吗”,都没反应,最后放弃了。
真头疼,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使最后还是要死,那也要争取一个舒服的死法,绝对不能让人扔炉子里吃掉烧死,要不提前买点见效快的毒药,主角要杀他时提前吃一颗,必须是没有解药的那种才行。
祁霜明还不知道自家道侣把自己的死法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他看着林方霁忧郁的神色想着该怎么让阿霁心情变好点。
阿霁未失忆前爱看话本,从小到大看过无数话本,眼界越发高了,也越发挑剔,能让他爱不释手的话本越来越少,优秀的写手本来就那么几个,有的写的慢,有的爱停更,甚至有的不完结,导致阿霁经常长吁短叹,把以前的经典翻来覆去看好多遍。
现在失忆了,真论好处的话那就是可以用一种全新的心态看以前的话本。
祁霜明是不愿意让阿霁看话本的,阿霁一看起话本来就全身心沉浸,都顾不上他,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他忍痛把以前的话本拿出来。
“阿霁,这是你以前爱看的话本,去往断岳城的路上你可用来打发时间。”
“话本?”
这两个字不知戳中了林方霁的哪条神经,让他瞬间打起精神,目光落在花花绿绿的话本封皮上,在以黄,红,蓝封皮为主流的书籍中,竟有模样如此花哨的书,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他喜欢。
【佛魔不两立】
【剑尊口是心非】
【师尊总把我当替身】
几本书轻易的让林方霁放下了防备,放松的翻看起来。
断岳城地处北方,是妖界和修真界交界的城池,他们从沐青城出发,即使是坐云舟,也最少需要数天的时间。
云舟空间大,与其说是一种交通工具,更像是移动堡垒,无论什么东西一应俱全,装修还颇风雅,不失仙风道骨,这让一直生活在凡城的宋文玉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左看右看,连离家的惶恐都消失不见了。
云舟飘在天上,看似行驶缓慢,但却转瞬千里,湛蓝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洁白的云朵成了风景,底下平原丘陵,江河湖海像是连环画似的,飘若云烟,怎么也看不腻。
此时的宋文玉好像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里的鸡犬,初登仙界大开眼界,用好奇的眼光看待身边的一切。
“云湘公子,你在做什么?”
云湘四个爪子牢牢抓着镶嵌在船身的灵珠,脑袋一直蹭啊蹭:“我能感觉到这颗珠子上蕴含着好多好多灵力。”
“可这是仙尊们的,你这样拿了不太好吧?”
“我没说要拿啊,我只是蹭蹭,看看能不能沾点灵力。”云湘眼馋的很,但确实不敢拿。
宋文玉:“……”
“话说,咱们住哪里?”他问道。
“我和你一起就行。”
宋文玉迟疑着,霜明仙尊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很冷淡,从始至终都没对他们说过一句话,明显的不想搭理他们,在云舟上,他们唯一能沟通的就只有。
“你问我你们住哪里?”林方霁的视线从书上落在了宋文玉身上。
宋文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林方霁身边的祁霜明,双手在袖子里不停的绞着,霜明仙尊可能是在朋友身边,身边的冷气没有那么可怕了,所以他大着胆子的点头:“嗯。”
“我看云舟上那么多地方,你们随便找个地方睡就行了,这么小的事情就不需要请示了。”林方霁突然想起,“对了,咱们还需要吃饭,祁宗主,云舟上有吃的吗?”
“有,在二层标写着储藏室的那间。”祁霜明答。
“饿的话去那里找吃的。”林方霁温和道。
“好。”宋文玉得到想要的答案连忙跑了。
目送宋文玉离开,林方霁再次投入到话本中,这些话本实在太吸引他了,他太喜欢了,这个叫做【二十四绝色】的老师了。
即使祁霜明一直坐在他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都能被话本上的内容吸引,可见话本写的有多好了,这话本不仅有剧情文字,罕见的是还有配图,就算是光看配图也够精彩的了。
那本【佛魔不两立】的封皮画的正如其名的佛与魔,佛者清逸绝尘,一身洁白袈裟,坐在河边垂眸捻着菩提子,水面倒影倒映出那名魔者,他们背对着,佛者好似在看着魔,但终究是在看着水面,一开始以为特殊的念想在众生面前只是说断就断的过往,魔质问着佛:听说禅宗普渡众生,你为什么不试着救度我呢?
可佛的慈悲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情呢。
可能话本写的比较虐,但对于读者来说,这种拉扯实在太好磕了,他喜欢!
【剑尊口是心非】的封皮只是男人的侧脸,只不过这个男人格外的冷酷,格外的俊,斜睨过来的眼眸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气,正如他的剑一般锋芒毕露,无所畏惧,这样的剑尊会是怎样有趣的傲娇性格,好想看这个话本究竟是怎样写的。
此时他满心沉浸在各种有意思的话本里,丝毫没有注意到祁霜明直勾勾注视着他的眼神。
祁霜明:“……”
时间过去了一刻,祁霜明突然伸手,挡住了林方霁看话本的视线,那只手好巧不巧的就挡在了最精彩的内容上,即使那只手再怎么好看,他都忍受不了,内心突然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生气抬头,看见祁霜明那张昳丽的脸心情瞬间就平静了。
“你一直在看话本,咱们怎么一起找回记忆呢?”祁霜明声音里透露出一种委屈,无端的让林方霁觉得自己可真是罪孽深重,心虚的移开视线。
“找回记忆不是说说而已,咱们两个就算很努力的去找,但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也只是白费功夫而已,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多看几本话本。”林方霁把话本抱的紧紧的。
“这些话本都是你以前喜欢看的,现在失忆的你同样也很喜欢,我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祁霜明看似分析半天,实际目的只有一个,要多亲近一下:“你可以先给我讲一讲话本的内容,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你能够想起什么。”
他低头看看话本,抬头看看祁霜明,眨了两下眼睛,四目相对,他微笑一下。
啊!他怎么好意思对着这么清冷的一个人讲情情爱爱的故事,有些还是不可描述的限制级呢。
说不出口,完全说不出口。
他委婉的提醒:“我看的都是爱情小说,比较缠绵,不太好说出口。”
“你我都是道侣了,有什么不好说的。”祁霜明一口一个道侣的和他强调。
“……我觉得话本和生活的距离还是比较遥远的,不如你说说咱们以前是怎么样的,说不定我能想起来什么。”
祁霜明眼眸微抬,清冷气质一扫,气质都温和了几分,昳丽的五官更加夺目:“你终于想知道咱们的从前。”
“那我从我刚来到仙靖宗的时候给你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