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葵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走出去，“碰！”地一声把门摔上。
卓越被这一阵吓得一激灵，“都怪你，把她惹生气了吧。”
葛辰一副我的错的表情，拎着早饭推开卧室门。
“刚什么声音？”陈青被这么一吵，睡意全跑光了。
卓越吐槽：“都是葛辰，非要说人家身上臭了。那个女生愿意听这话？姜葵生气摔门走了。”
“我罪该万死，”葛辰说，“下次我再也不说了。”
陈青拆开塑料袋咬了一口麻球，嘴角有些笑意，姜葵学会生气了啊。
姜葵回了家，屋内没有人，昨天留下的一片狼藉在地板上，粘稠、潮湿、脏乱，让人反胃。她转身关上大门，走进狭小闭塞的卫生间，反锁厕所门，又拿来木头椅子抵住门，才伸手脱掉身上薄薄的泛黄短袖。
她打开花洒，热水源源不断的从高处洒下，落在皮肤上，姜葵用手指努力搓洗着身上的脏污，好似这样就可以变成干净的人。
洗手台的镜子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卫生间没有窗户，密不透风，每次洗澡姜葵都有种窒息感，总是感觉喘不上来气。此刻，她很想念陈青家的浴室，想念那扇窗户和卧室的多肉。
姜葵洗完澡穿着领口变形的短袖和短裤，头发没吹，湿哒哒的耷拉在耳后，她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污遭。
收拾完一片狼藉，姜葵身上出了不少汗，澡跟没洗一样。她在厨房每个柜子翻找，想要找到点吃的。最后失望地坐在板凳上。
大概今天中午又要挨饿了。
姜葵心中这样想着，抿了抿唇，喝了半杯水缓解饥饿。
窗户玻璃碎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很容易砸进来，陈青拿出花盆里的鹅卵石瞄准，精准地扔进了姜葵家。
姜葵没有手机，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这样联系对方的。
“你干吗？”姜葵费劲地推开窗户，看着他。
陈青朝她招招手：“过来吃饭。”
葛辰家是开小卖部的，从他家货架拿了不少零食过来，卓越买了几盒凉菜，加上陈青电饭锅煮的米饭凑成午饭。
“姜葵，”葛辰说，“青哥也没少给你买衣服，还天天穿着几件破衣裳？”
陈青瞥了他一眼，把塑料盒里最后一个鸭腿夹进姜葵碗里。
“你嘴真欠。”卓越吐槽。
姜葵咬了一大块肉嚼，“不舍得穿。”
陈青自从自己能挣钱后，出去都会给姜葵买衣服带些吃的，姜葵看着包装精美的食物，很舍不得吃掉，那些面料柔软舒适的衣服只是拿出来摸了摸，就重新放进了袋子里。
陈青三两下吃完碗里的饭，喝下半杯水：“卖给你就是让你穿的，别天天想东想西。”
姜葵点点头。
偶尔陈青和葛辰、卓越会一起在网吧泡着打游戏，就比如现在。
葛辰和卓越打着火影忍者，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姜葵不会玩游戏，陈青就开了一台机子和她一起。
“晚点简单的，”陈青点击鼠标，“王子公主回家记？”
“好。”姜葵将椅子往陈青边上挪动。
点开游戏关卡，陈青已经吃完金币走到房子边了，姜葵还在半路钻土地。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下薄荷饮料，懒洋洋地说：“快点啊，公主。”
两人靠的很近，陈青说话呼出的气息都喷洒在她的耳侧，带着薄荷的凉意，姜葵脸上涨红，加快操作小人前进。
等走出网吧已经是晚上七点，葛辰回了家，卓越明天还要上学，听到他说上学，姜葵心里不免升起一丝丝羡慕，在眼底转瞬即逝。
姜葵和陈青肩并肩走在街边，往宠物医院的方向去看那条小狗。
“姜葵，想上学吗？”陈青忽然问。
“想。”姜葵老实回答，偶尔卓越说起学校里的事她都听的津津有味。
陈青没在说话，指了指前面宠物医院门口。
两人走进去，寻找了会儿才在角落看见昨天送来的小狗，它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姜葵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它的爪子，小狗睁开眼呜呜的叫着，她心猛地一疼。
如果不是她狗不会失去一条腿。
“叫它大福好不好？”姜葵转头看向陈青。
陈青点点头，低头回复信息。
姜葵摸着大福的头，小声说：“大福啊，吃了这么多苦，以后的日子都是福。”
“姜葵，我得走了。”陈青把手机放进口袋，“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
陈青离开后，姜葵一个人走回了居民楼，她站在楼底看着自己家，灯光没亮家里没人。她走去了居民楼边上的理发店，这里可以免费蹭到空调。
“来了？”李眉坐在椅子上，扔给她一袋五香瓜子。
姜葵稳稳接住，坐在收银台旁边的矮板凳上，她拆开包装慢慢嗑着瓜子。
李眉今天穿了一件抹胸豹纹长裙，长度到大腿裙子紧包裹着臀部，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配上她的大波浪长发和夸张耳环，显得整个人美艳妖娆。
“怎么没和小帅哥一块？”李眉盯着手机上播放的爱情剧。
姜葵摇头：“他有事出去了。”
李眉扔掉手中的瓜子壳，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我抽根烟。”
打火机火苗闪动点燃烟草，李眉呼出烟，姜葵看清了烟的名字，云烟。
爱情剧演绎到男女主分手，在大雨中争吵不休，男主说出的每句话跟针一样刺在女主心上，姜葵察觉到李眉眼里泛着泪光。
在理发店一呆就忘了时间，赵倩带着一个年轻男的走进理发店，看到姜葵面色一惊，让那男人在店里坐下。她伸手拽住姜葵手腕，将她拽出店，“你在这干吗？那女的不知道跟多少个男的睡过了，你天天在她店里晃悠什么？”
理发店的门没有关，赵倩说话声音很大，姜葵知道李眉肯定听见了，心里麻木又难堪。
姜葵没说话，任凭赵倩在大庭广众羞辱她。
姜葵双手紧紧拽住短袖下摆，努力深呼吸想要逃离，赵倩本来还想继续喋喋不休，里面年轻的男人开始催促她，她狠狠剜了一眼姜葵：“要是敢告诉你爸，你试试。”
姜葵回家后躺在窄小的床上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她被吵醒，是姜国磊喝醉酒在客厅发着酒疯，赵倩没有回来，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吓得半死大气都不敢喘。
半醒着半睡着，姜葵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一直有人再打她。
清晨醒来，她坐起身，找了块石子朝陈青阳台扔去，没有反应，陈青昨晚没回来。姜葵视线朝下，居民楼街口停着一辆奔驰车，旁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车上下来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生，头发很长留着刘海显得整个人很可爱，脚上穿一双白色皮鞋。
一瞬间，女生抬头和楼上的姜葵四目相对，姜葵像做贼心虚搬缩回了脑袋，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这一片居民楼还没长得这么漂亮的人，比那女生漂亮的，又没她有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姜葵内心对她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想到这，她又转头继续偷窥着。那户人家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搬进了陈青住的那栋楼，住在二楼，那女生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审视着周围。
姜葵知道那栋楼，二楼和一楼是连在一起的，里面装修的雍容华贵，比他们这些房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谁叫他们有钱，就是给地砖全镶金边也没人敢说什么。
徐佳静在阳台审视了一圈，抱怨地说：“爸爸！我不想住在这，这里这么破附近什么玩的都没有，我朋友都不在这，我来这干吗呢？”
说着她赌气的用皮鞋尖乒铃乓啷地踢花盆，中年男人温柔地说：“佳静，奶奶生病了医生说时间不剩多少了，你继续住在A市妈妈没法照顾你，我们一家都得在这呆几个月。”
徐佳静还是生气，都没人和她商量，直接就想学校请假带她回来，在这又没朋友说话，几个月肯定无聊死了。她气鼓鼓地说：“等回A市我要买架新钢琴。”
“好，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男人带着她离开阳台。
隔着这么远姜葵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那男人应该是女生的父亲，只是那样亲密的关系让她愣神，真的有人的生活幸福的像童话一样。
姜葵在卫生间洗漱完，桌上只有一张10块纸币，她拿起那张钱关上了门。她走到小卖部，今天葛辰在店里，正坐在收银台打游戏。看见她来问：“青哥今天不在家？”
姜葵拿了一包袋装方便面，把钱放在桌上，“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收你钱，热水在里头接的时候别烫着。”葛辰提醒一声。
姜葵把钱压在收银台底下，拿着方便面去里面拿碗，陈青偶尔在这吃饭，专门留了个碗，他不跟别人用一个碗。姜葵把面饼放进碗里，拆开调料包，拎着热水壶往碗里倒热水。
她右手手腕有一块疤，现在已经淡化，只剩白色凸起的皮肤，是小时候被热水烫的，热水瓶从桌上滑落，滚烫的水浇在她的手腕。
有人说，三岁之前没有记忆，可那种疼痛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