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的三月草长莺飞,何应沉站在死对头的墓前,心情也很美妙。
“不愧是科技新贵啊池总,墓地都用上电子的了?”
何应沉放下手中的花,点了点墓碑上的太阳能显示器。
显示器瞬间亮起,白色的墓碑顶端放着一个可旋转摄像头,摄像头上下转了一圈,最后在落在何应沉的花上,投射出一片银白色的光影。
屏幕上的池时星一如往常,他穿着件白色衬衫,眯起一双桃花眼,露出小狐狸似的招牌笑容:“呀!你来看我啦?还带了花?让我看看是什么花?怎么是菊花?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菊花了吗!”
“嚯,还是AI的呢。”何应沉笑了笑。
这人临死前惨得连公司都打包卖了,居然还有心思给自己的墓碑搞AI创作。
真是想不通他的脑回路。
屏幕上的池时星语气神态也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聒噪,一样的讨厌。
不过今天何应沉心情很好,于是并没有和池时星计较。
何应沉:“不送你菊花送你什么?康乃馨吗?祝你早日康复?呵呵……”
“玫瑰啊!我喜欢红玫瑰!”电子屏幕上的池时星拍了下桌板,然后抱着手臂撅嘴,看起来十分鲜活。
何应沉:“那咱俩的关系不合适,红玫瑰让你的小情人送吧。”
何应沉说着用手抹了把墓碑,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看来经常有工作人员清理,是一块不错的墓地。
“哦忘记和你说了,你那小情人还真不一定有钱给你买玫瑰花,我把她封杀了,真是抱歉呢。”何应沉笑说。
何应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如果是池时星本人,他一定能听出他这话里的嘲讽。
收了你的房子,卖了你的车子,封杀了你的小情人,最后还要站在你的墓前,云淡风轻的说一句抱歉。
真是气得人牙痒。
只是,屏幕里的Ai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池时星一如刚才,笑着回应何应沉:“没事没事,我原谅你啦!别难过,笑一个吧,一笑泯恩仇嘛!”
显然是系统识别到何应沉的那句“真是抱歉”,于是触发了设定好的程序。
何应沉:“……”
毕竟是Ai,何应沉有些无奈,他摇摇头,不打算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了。
何应沉说:“行了,这里环境不错,你好好住着吧,公司归我了,有空来看你。”
说罢,何应沉转身走了。
“诶!站住!”
突然,身后有声音叫住了他:“何应沉!”
“你个王八蛋!拿了我的公司,这会儿倒是心怀愧疚了。”
“怎么?没脸见我?给我转过来!”
何应沉脚下一顿,心中瞬间涌出许多不好的想法。
这个语气和预制的Ai不同,Ai仅仅能做到声色语气一致,但身后这个声音是情绪的,而且起伏感也太强烈了。
Ai可不会骂人……
何应沉头皮发麻,生生在艳阳高照的中午冒出了点冷汗。
池时星这家伙又在搞什么?!
大白天的,难不成还能闹鬼了。
何应沉闭眼,转身,硬着头皮再睁开眼时,屏幕上的池时星哈哈大笑。
“被我吓住了吧何总!就知道你会来看我,这是我提前录好的视频!”池时星说,“Ai识别到你就会把视频按节奏放出来,我一共给你录了三个,这个是最搞笑的。”
屏幕里的池时星穿着病号服,头发都被剃光了,他唇色惨白,一脸病气,已经完全瘦脱相了,只有精神头还算不错。
“虽然看不到你的样子,不过我猜你肯定被吓得够呛,我可太了解你了,胆小鬼。”
池时星说笑嘻嘻拍了拍屏幕,“想想就觉得好玩。”
被戳中痛点的何总默默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冷哼道:“有病……”
“另外的视频呢?关于什么的?公司?股权?还是‘离经’那个项目?Ai,播放拍给何应沉的视频。”
何应沉抱着手臂,试着触发那两条视频,他还真是好奇这人临死前能有多大的脑洞。
“我猜你肯定很好奇另外两个视频吧,这会儿估计还会为了触发它们啰哩巴嗦说一堆话。”视频中池时星笑嘻嘻的,“放心吧,你一次只能看一个,多的看不了。”
正要继续触发关键词的何应沉:“……”
池时星得意洋洋的笑了,连着病容看起来都有了些许气色。
池时星:“想看视频就多来找我呀,给我烧点豪车金元宝什么的。我这人又没积什么德,估计在下面要受穷的。”
“哦还有,”池时星一脸认真的说,“既然星海给你了,下次见面别忘了汇报你的工作进度哦。”
何应沉:“???”
何应沉皱眉,反驳道:“现在我是老板。”
他没说是谁的老板,毕竟池时星都死了,他可不想给一个鬼做老板。
“晦气……”何应沉默默吐槽道。
视频中的池时星并没有回应,只说:“这下你应该开心了吧,咱俩斗了十多年,现在你的对家死了,竞争公司也卖了,我都能想象到你那副嘴脸,肯定要乐开花了。”
说到这里,池时星亢奋的情绪明显蔫了下来。
池时星说:“你都不知道,我最后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死得老惨了。”
何应沉:???
不是,不至于吧……
何应沉心想:这人怎么说也是一个超级富二代,就算破产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连个看病钱都没有?
“活该,”何应沉抱着手臂,冷漠道:“我不是给了你十几个亿?你又花哪儿去了?”
视频中的池时星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射下一片淡灰色的阴影。
池时星:“你不知道这病多磨人,特效药贵也就罢了,关键是买不到。”
“也是我矫情吧,国产药别人吃着都没事,我就不行,又吐又晕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饭也吃不进去,现在连拿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池时星说着,伸手去够病床旁置物柜上的玻璃水杯。
水杯只有巴掌大小,里面也没有多少水,池时星抖着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捧起来,可还没等递到嘴边,就“哗啦”一下全洒被子上了。
何应沉:“………”
“你看,就是这样。”池时星苦笑着,掸了掸被子上的水,“人走茶凉,现在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前天开始药也断了,现在就等死呢。”
何应沉想过池时星最后那段日子应该会不好过,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惨。
尤其是以视频这样直观的方式,看着昔日鲜活的人迅速衰败,即便两人关系很差,此时何应沉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了。
何应沉目光落在被子上水迹晕出一圈一圈的阴影,如此原本呲着的大白牙也收了起来,暂时没了那些恩恩怨怨的心思。
“买不到药怎么不找我?你应该知道科创和几家上市美企医药公司有合作,虽然咱俩不对付,但我也没到见死不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