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艳那句带着哭腔的“刘艳中邪了!”像一道炸雷,劈开了老椿树下沉闷的夜色。
“什么?!燕儿中邪了?!”波仔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噌”地一下从树根上弹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睛瞪得溜圆,眼角的褶子都挤没了,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陡然拔高,几乎破了音!
诺基亚那堪比小喇叭的免提功能,把蒋艳的哭喊清晰地送进了我和大头的耳朵。波仔这声失态的咆哮,震得我耳膜嗡嗡响。我皱着眉,一把拉住他激动得直抖的胳膊:“你吼啥?!人家好心报信,你冲电话吼个屁啊!”
波仔这才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对着手机,声音努力压住颤抖,却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对……对不起,艳儿……不是,蒋艳!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电话那头,蒋艳的声音急促而惊恐,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下午回来我们仨就分开了!刚才吃完饭,我去找刘艳玩……结果……结果刚进她家院子,就听见她在屋里……在屋里大喊大叫!冲进去一看……她……她披头散发!眼睛血红血红的!跟疯了一样!嘴里不停地喊‘狗男女!不要脸!不得好死!’……她爸妈,还有她叔婶堂弟……四个人都按不住她!力气大得吓人!我……我一看这情形……就……就想到白天洞里的事了!肯定是……是中邪了!被那东西缠上了!”
我们仨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刘艳手臂上那个淤青手印,还有大头被附身时熊猫那怨毒的“邀请”,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熊猫的怨魂,真的跟着刘艳回来了!并且……已经开始作祟!
“咋整?!”波仔猛地转向我和大头,眼神里全是六神无主的恐慌,仿佛我们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看向大头。刘艳这状况,放任不管绝对要出大事!可我这点半吊子水平……我心里没底。
大头到底是见过“场面”的道场师傅,虽然脸色也白得吓人,但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冷静和决断。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如果真是熊猫的怨魂缠上了她……必须尽快把它从刘艳身体里弄出来!不然……活人被这种横死怨鬼长时间附身……轻则神智受损,变成痴傻……重则……魂飞魄散,命都保不住!”
“那还等什么!走!去刘艳家!”波仔一听“命都保不住”,急得跳脚,拉着我和大头就要冲。
“等等!”大头却猛地拽住了他,眼神凝重地扫过我们,“波仔,廷哥,不是我怂……凭咱们仨现在这点斤两……对付这种怨气冲天的厉鬼……恐怕不够看!搞不好救人不成,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我,“廷哥,这事儿……恐怕得请你们家老爷子出山了!只有他老人家……能镇得住!”
波仔瞬间醒悟,连连点头:“对对对!请杨公公!快!去请杨公公!”
我们仨再也顾不上抽烟扯淡,拔腿就朝着我家狂奔!夜风呼呼刮过耳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冲进我家院子时,老爷子正拎着半桶热水,慢悠悠地准备去洗澡。我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水桶,拽着他就往外走:“爷爷!救命!出大事了!”
“哎哎哎!鬼崽崽!你发什么疯!”老爷子被我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毕竟八十来岁的老头,就算身子骨硬朗,可被我这二十来岁的愣头青这么冷不丁的一扯,要是一般的老头,怕是骨头都要散架了。这让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波仔和大头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语无伦次地把白天王坑洞招魂、熊猫怨魂附体大头、刘艳手臂淤青手印以及现在刘艳中邪发疯的事情,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老爷子越听脸色越沉,等听到“招魂”二字时,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瞪,手里的烟锅杆子差点敲到我们头上!他指着我们仨,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们三个鬼崽崽!作死啊!玩什么不好!去玩招魂?!那是你们能碰的东西吗?!那东西是善是恶你们分得清?!招惹上恶鬼厉煞,不死也要脱层皮!混账东西!”
“杨公公!杨公公!我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波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虽然姿势有点夸张),手忙脚乱地从大头口袋里掏出那包华子,抽出一根,几乎是双手捧着递到老爷子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求求您了!赶紧去救救刘艳吧!再晚……再晚我们家燕儿……怕是真的要……要傻了痴了啊!”那表情,活像天塌了。
老爷子看着波仔那副怂样,又看看我和大头惨白的脸,重重地哼了一声,烟锅杆子在地上磕了磕:“鬼崽崽!去拿东西!”
“拿啥?”我还有点懵。
“朱砂黄符罗盘都在我床头那个蓝布包里!柜子底下抽屉里,那把铜钱剑!带上!”老爷子语速飞快地吩咐。
“哎!”我应了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老爷子的房间。熟悉的蓝布包挂在床头,沉甸甸的。我一把扯下,又拉开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把用红绳串着几十枚古旧铜钱、剑身微微弯曲、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铜钱剑!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它,连同布包一起抱在怀里,冲回院子。
“走!”老爷子也不废话,大手一挥。
波仔那辆破面包车此刻成了救命稻草。我们挤上车,波仔一脚油门,破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朝着镇上刘艳家狂飙。路上接了在十字路口焦急等待的蒋艳,她指路下,三分钟后,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刘艳家院门外。
还没下车,就看见院外围满了左邻右舍,议论声嗡嗡作响,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充满怨毒的女声嘶吼:
“放开我!别拉着我!我要去找那对狗男女!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那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虽然用的是刘艳的嗓子,但那语调、那刻骨的恨意……却绝非平日温婉的刘艳所能发出!
我们拨开人群冲进院子。中堂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恐惧。刘艳的父母、叔和一个年轻堂弟,四个人正满头大汗、拼尽全力地拽着一个疯狂挣扎的身影——正是刘艳!
她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红得吓人!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力气大得惊人,四个成年人被她拖拽得东倒西歪,几乎控制不住!中堂门口,刘艳的爷爷拄着拐杖,老脸煞白,死死守着大门,生怕孙女冲出去闯下大祸。
老爷子目光如电,只扫了一眼,便沉声道:“铜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