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抠弄了半天的袖口转身之后,人家已经迈步离开了。
来不及道谢,米昭昭赶紧朝病房里走去。
等她走回病房之后,才发现陆威已经躺平了,病床被男护士放了下去。
“等久了吧,赶紧睡觉。”
看着欲言又止的米昭昭,陆威赶紧开口。
生怕米昭昭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小姑娘点点头,乖乖坐到陪护床边上看着陆威,脸上的表情有点小犹豫。
“是……,是等久了。”
米昭昭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眼中也多了些探究的神色。
她刚才在外面走廊里可是来回走了好久的。
算算时间的话,陆威怕不是个水桶?
陆威压根没想到米昭昭居然会这么说,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了。
小丫头这是趁他卧床无力的时候,要造反呐?
不过毕竟是男人,尴尬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瞬间陆威就恢复了正常。
“呃,嘿嘿,毕竟憋了一整天。”
“不说这些了,赶紧睡觉吧。”
这是陆威第一次在米昭昭面前装鸵鸟,简直是倒反天罡。
见陆威避之不提的闪躲样子,米昭昭心里偷偷一笑。
原来自己大方起来,看别人尴尬,是这么爽的感觉呀。
……
两床中间的帘子拉上。
米昭昭安心躺在舒服的陪护床上,心里没有了之前的忐忑。
这床虽然说是陪护床,可却是她长这么大睡过最舒服的床。
她也知道陆威并不会对她做什么,也应该没有能力对她做什么。
毕竟一个尿尿都需要帮忙的人,想让他干点什么事也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尤其是经过刚才尿尿的尴尬事件之后,米昭昭在陆威身边好像更轻松自在了。
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在一步步靠近,一点点了解。
慢慢见识对方尿尿放屁这些稍显尴尬的隐私之后,才能逐渐变得习以为常,感情越来越近。
“要关灯吗?”米昭昭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帘子那边传来。
仔细听的话,语气里多少都有一些愉悦和开心。
之前一直因为要同房而眠的忐忑感早已经消失不见。
帘子这边的陆威本来看着天花板在发呆,听到之后轻轻笑了笑。
“嗯,关了吧。”
“好的。”
米昭昭欢快的答应一声,抬手吧嗒一声准确的关闭了病房里的灯光。
灯光控制就在床头柜上方,一大排各种各样的。
这些小事,陆威都教过她。
……
病房里静悄悄,只有两人平静的呼吸声和空调运作的微弱动静。
昨夜被大雨洗过的夜空异常澄澈。
皎洁的月光通过没拉窗帘的大窗户照射进来,即使病房里没开灯也能看的清楚。
“陆威?”
淡淡的声音响起,是米昭昭。
“嗯,怎么了?”
陆威第一时间就给了回应,很温柔。
“陆威,我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
第一次和男人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使不同床并且中间隔着帘子,即使米昭昭很是放心,但还是有点睡不着。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就是睡不着,而且异常清醒。
“好,你想聊什么,正好我也睡不着。”
陆威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睡醒一觉,即便他再虚弱,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
而且他此时心里和米昭昭是一样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异常清醒。
或许,是两人第一次同屋而眠,那种朦胧的悸动感吧。
……
“陆威,你对我那么好,却得不到该有的回应,你会不会难过?”
米昭昭轻声问出了心里压着许久的问题。
这样的环境,让她很轻松,而且和陆威说这些的时候也不会不好意思。
她不是一个没有心的女孩子,她也在时时刻刻为陆威想着一切。
只是,山有坎,路有沟,人有难言。
“不会,为什么要难过?”陆威的浅笑声在病房里响起。
“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终究是会难过的吧。”米昭昭轻声叹息。
“都是相对而言,只是你自己觉得而已。”陆威摇头不认同米昭昭的话。
“从我的角度来看,是成正比的。”
“我并没有付出什么过于珍贵的东西,你也给了我足够的回应。”
“从你要和我并肩开始,从你在楼上给我加油开始,从你今天来到这里开始。”
“昭昭,你已经给了我现阶段你能给的一切,甚至还有溢出。”
陆威的声音依旧温柔,而且多了些力量感,有力的温柔。
“陆威,我喜欢你。”
昏暗中,米昭昭略显羞涩的声音响起。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也充满了力量感。
“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陆威的语气里多了一些欢欣雀跃,显然他现在心情很好。
少男少女的互诉真心,让只有月光的昏暗病房里多了一些甜蜜感和暧昧气息。
沉默良久,双方的脸上都有点发烫,心里也都在庆幸。
幸好屋子里昏昏暗暗的,而且两人中间还有帘子挡着,不然可就太羞人了。
……
“昭昭,你真的不想找那个男人吗?我可以帮你的。”
良久,还是陆威先开了口。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出声的话,今天的话题也就到这里了。
指望开口说出喜欢你这三个字之后的米昭昭再主动说话,那可真是太难了。
小姑娘这会儿应该已经不知道羞成什么样子了。
“不……,不想,也不能。”
“外婆是不会允许的。”米昭昭轻轻叹息。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太过复杂。
她知道陆威说的那个男人是谁,是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
外婆吗?陆威心里多了一些明悟。
“跟我说说你外婆吧。”陆威想要多了解一些。
米昭昭收拾了一下心情,虚虚的看着朦胧的天花板开了口。
“外婆啊,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
“我也没有见过外公,但外婆经常会面对着一些陈旧的东西发呆,我知道那是外公的东西。”
“有的时候她会自言自语的咒骂外公,然后就会偷偷哭鼻子,可是哪还有眼泪啊。”
说到这里的米昭昭轻叹一声,外婆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外公年轻的时候就参军打仗去了。”
“家里只扔下了外婆和我妈妈,那时候妈妈甚至还不会走路。”
“村里的人之所以只剩了那么点,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男人们几乎全都一起走了。”
“外婆说,外公答应过她会平安回来的,可是外公终究是食言了。”
“多少年了,全村没有一个当初离开的男人回来,全都渺无音讯。”
“这些年外婆的眼泪早已哭干,剩下的只有埋怨和咒骂。”
“可我知道,外婆还是深爱着外公的。”
昭昭讲,陆威听。
两人齐齐看着天花板。
那里仿佛有枪林弹雨,有血流成河。
有战士浑身浴血的冲锋怒吼,也有在硝烟中闭眼之前最后的呢喃思念。